20、寻获 ...
-
翌日清晨，天光乍亮。
电影拍摄基地的演员化妆休息室里，气氛紧绷得像一根即将绷断的弦。
首席摄影师穆野，一个向来海派豪气的粗犷汉子，此刻脸色铁青，正对着佯装无辜的可爱雀斑化妆助理和烟熏妆服装师厉声质问。
他魁梧的身躯挡在门口，遮去了一大半射进来的阳光，带着一股令人坐立不安的压迫感。
他性子本就火爆，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安允诺人呢？昨晚收工，她明明就跟在妳们后面收拾脚架，是最后离开现场的！妳们告诉我连看都没看到她？妳骗鬼啊？」
穆野的声音又粗又爆，十分骇人。
他是剧组里第一个发现安允诺不见的人，从清晨等到现在，那个总是第一个到片场报到的身影迟迟未现，手机也无人接听，连她视若生命的相机和脚架都不在定位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我的直属主管是王哥，不是您穆大摄影师，凭什么你像犯人一样审我？」化妆助理A梗着脖子，嘴硬顶撞。
可爱雀斑化妆助理瑟缩了一下，却梗着脖子嘴硬：「我的直属主管是王哥，不是您穆大摄影师！凭什么你像审犯人一样审我？」
恰在此时，杜墨和欧米娜一边交谈着，一边走进了化妆间。
看到眼前的景象，两人都是一愣。
「怎么回事？安允诺怎么了？」杜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目光扫过穆野和那两个神色不安的助理。
穆野皱紧眉头，将情况简略说了一遍：「阿诺总是第一个到片场的，可今早到现在不见人影，她的相机、脚架也没在定位，拨了手机也没人接…」穆野语气焦躁，揉了揉太阳穴。
烟熏妆服装师则在一旁小声嘀咕：「又不同组，人不见了找我们干嘛，我们又不是她妈…」
那闪烁的眼神和心虚的语气，却泄露了她们的底细。
杜墨眉心一紧，转向穆野：「有联络阿诺家里吗？」
欧米娜二话不说，立刻掏出手机拨号：「喂，外婆，是我米娜…什么？昨晚整夜没回？…您先别急，可能是在外景耽搁了，我碰到她马上打给您…」
挂上电话，欧米娜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先是狐疑地扫了化妆助理一眼，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怎么说？」杜墨追问，声音里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紧绷。
「阿诺一夜没回去…」欧米娜深吸一口气，凌厉的目光转向眼神闪烁的寸头烟熏妆服装师，「妳说说，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收工都深夜了，大家急着走，兵荒马乱的…」服装师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欧米娜，「我真没…没看到安允诺…」
「还给我装？」欧米娜声量陡然拔高，国际名模的气场全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再不老实交代，以后让妳服装界混不下去妳信不信？」
服装师被她这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我…我我…」她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化妆助理，「她…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杜墨，缓步走向那个年轻的化妆助理A。
他的步伐很轻，语气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他没有像欧米娜那样疾言厉色，不是质问，更像是一种带着惋惜的提醒：「我跟妳之前不认识，但我总相信，电影人心里始终是特别敏感也特别美好的，始终有一份初心，是不会允许自己去弄脏的。」
可爱雀斑化妆助理被他一番话说得满脸通红，头垂得更低，嗫嚅着：「我…我…我…」
杜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总是蕴藏着忧郁和温和的眼眸里，此刻却凝聚起一股罕见的严肃与怒意，眼神凌厉得令人心惊。
向来儒雅斯文、不轻易流露情绪的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竟比欧米娜的盛怒更让人胆寒。
他不再多言，甚至没有再看那两个助理一眼，猛地转身，像一阵风似的，疾步冲出了化妆间。
废弃的教堂里，清晨的阳光穿过残破的窗棂，洒下一片斑驳的光晕。
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林间隐约传来鸟鸣。
安允诺在一片迷蒙中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一张脸孔，温和地俯视着她。那嘴角带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好美的梦境…」
她喃喃自语，意识尚未完全清醒。
只觉得浑身酸软，眼皮沉重得厉害。「阳光普照的天堂，我遇见了天使…」
她甚至伸出手，像在梦中一般，指尖颤巍巍地，轻轻抚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触感温热而真实。
她唇边漾开一丝虚弱的笑意。「可为什么天使会长一张杜导的脸呢？」
她的手指停留在他的脸颊上，带着全然的懵懂。「而且…杜导从来不笑的…」
被触碰的男人身形似乎僵了一下，眸光微闪。那抹罕见的笑意也似乎凝固了片刻。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看着她，有松弛后的释然，也残留着犹未散尽的风暴余烬。
「醒了？」他的声音轻柔，略带沙哑，却是清晰的。
安允诺眨了眨眼，努力聚焦。
「杜导…？」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手指还没舍得收回来。
下一秒，她抚在他脸上的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握住。
「不是梦，安允诺。」
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笃定，「是我，我找到妳了。」
安允诺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混沌的意识瞬间被拉回现实。
「你…你…杜导？」
她怔怔地望着他，他弯着腰，俯视着席地而坐的她，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那份深切的关怀，却是如此真切。
一时之间，安允诺忘了缩回自己还被他握着的手。时间，空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砰砰砰…」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奇异的宁静。
欧米娜和穆野气喘吁吁地冲上二楼，当看清眼前的画面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站在楼梯口。
阳光下，杜墨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温柔地握着安允诺的手，而安允诺则仰着头，满脸错愕地望着他。
那画面，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一种旁人无法轻易踏足的氛围。
教堂里，只剩下清晨的鸟鸣，以及三个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寻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