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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什么是「糕渣」? ...
电影《一个叫做台北的远方》的拍摄工作,依然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每一个齿轮都啮合得严丝合缝,朝着导演杜墨心中的蓝图前进。
像一列准点的火车,每日轰隆隆地往前推进,不曾停歇。
这天清早,「季家菜」还未正式开门迎客,安允诺已背上沉甸甸的相机包,脚步匆匆,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往剧组赶。这种拚命三郎的架势,显然已非一两日。
厨房里,季奶奶正炖着一锅香气氤氲的鸡汤。
季奶奶专注地撇去浮油,舀起一勺金黄汤汁,热气袅袅蒸腾,缭绕而上。
就在这时,安允诺的身影如同一阵风,从厨房门口疾速掠过。
「抓住抓住!」季奶奶嗓门陡地拔高,「别让她逃了!」
外头,「季家菜」不大的餐馆大堂里,已经坐了三桌熟客。
季爷爷正端着菜,慢悠悠地走向其中一桌。
听见老妻的呼喊,再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往大门冲,他立刻应声:「帮忙抓人,拦住她!」
靠近门口那桌的两位年轻食客反应极快,笑嘻嘻地起身,左右一站,堵住了去路。
安允诺左闪右避,灵活得像只猫,却硬是冲不破这人墙。
季爷爷不疾不徐地赶到,伸手就去捞安允诺肩上的相机包。
安允诺侧身躲过,还想再闯,季爷爷却忽然沉肩、转腰,使了个太极推手,劲道柔中带刚,安允诺只觉得一股巧力袭来,脚下连退数步,咚一声,跌坐进旁边的椅子里。
大堂里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和掌声,显然对这祖孙俩的晨间追逐战早已见怪不怪。
「叩!」一只盛满鸡汤、热气腾腾的白瓷碗,重重顿在安允诺面前的桌上。
季奶奶双手环胸,瞪着她:「什么都别啰嗦,喝完再走。」
安允诺急得跺脚:「剧组所有人都在等我一个……」
季爷爷慢条斯理地打断:「这句不管用了,不差这十分钟。」
他声音温和,却有不容置喙的坚持。
安允诺还想争辩:「外公,我真的……」
季奶奶也截断她的话:「妳去照照镜子!两个礼拜加起来睡了几个小时?这脸腊黄腊黄的,我怎么对得起妳爸妳妈?」
提到父母,安允诺喉头一哽,所有抗议都咽了回去。她默默端起碗,也顾不得烫,咕噜咕噜,一口气将鸡汤喝了个底朝天。
季爷爷在旁边看得直念叨:「小心烫,小心烫……」
安允诺放下空碗,用手背抹了下嘴,站起身:「加满油了,这总能放我走了吧?」
季奶奶没好气地递过一个保鲜盒:「饺子,路上吃。」
安允诺接过,转身就往外冲,声音远远飘来:「遵命!谢谢外公外婆!」
季爷爷看着她的背影,扬声道:「我送送妳……」
「季家菜」外的巷弄,青石板路蜿蜒,离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还有段距离。
安允诺几乎是小跑步地往前赶,季爷爷跟在她身侧,上身纹风不动,脚下步履却异常轻快,速度丝毫没落后,竟有种金庸高手的仙风道骨。
「妳的工作,外公外婆是不懂,」季爷爷声音温煦,「但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们还是可以听妳说说的,别一个人闷着。」
安允诺回头,脸上漾开一抹笑:「我没事,如鱼得水,真的。倒是米娜,最近有点慌。」
季爷爷有些意外:「她?那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也有慌的时候?」
「嗯,」安允诺点头,语气也跟着沉吟起来,「她进步其实很快,很有天分,是真的适合演戏。最开始导演说要喜怒哀乐,她就真的只是喜、怒、哀、乐,直给。现在她已经知道『惊喜,是有惊又有喜』了,层次感出来很多,哈。」
季爷爷捻着胡须:「那不是挺厉害的吗?」
「是啊,可是……」安允诺叹了口气,「有场很重要的压轴戏,她剧本都快翻烂了,还是抓不到那个情绪爆发的点,怎么都入不了戏。」
季爷爷关切地问:「是怎样的戏?」
「她戏里的角色叫『阿泥』,泥巴的泥,一个到城市打拚的原住民女孩,跟她自己的背景有点像。」
安允诺边走边说,「那场戏是说,阿泥奋斗了好久,第一次上了杂志封面,觉得自己离成功不远了,兴冲冲地拿着那本杂志跑回山上老家,想跟外婆分享,结果……结果回去才知道,从小相依为命的外婆,已经过世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季爷爷听着听着,没想竟上了心。
这一晚,夜深人静,季家二老的卧房里,只余窗外隐约的虫鸣。
睡在身旁的季爷爷翻来覆去,细微的动静扰醒了浅眠的季奶奶。
「睡不着?」季奶奶声音带着睡意,「我去给你倒杯温牛奶?」
季爷爷轻声道:「没事没事,妳睡妳的。
」
话虽如此,他却又翻了个身,掀开被子,下了床。
季奶奶撑起身子:「这三更半夜的,老头子你上哪去?」
季爷爷摸索着往外走:「我那些手抄的旧食谱……搁哪儿了?」
季奶奶想了想,指了个方向:「门边那个五斗柜,靠左手边,底下数上来第二层抽屉里。」
季爷爷也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走到五斗柜前,拉开抽屉,摸索片刻,拿出了一迭边角泛黄、用棉线装订的旧笔记本。
黑暗中,他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微笑:「找着了。」
凌晨时分,「季家菜」打烊后寂静的厨房,忽然间灯火通明。
季爷爷系着围裙,动作熟稔地开始备料、热油、切肉。锅铲铿锵,油星滋啦作响,空气中弥漫开食物的香气。
季奶奶不知何时也走进了厨房,她拿起老伴翻开的食谱看了几眼,什么也没问,便极有默契地挽起袖子,加入了忙碌。
老夫老妻在温暖的灯光下,一个眼神交会,一个递盘,一个掌杓,无需言语,只有合作无间的身影流畅地穿梭,将一份份蕴含着岁月与心意的食物,细细烹调出来,构成一幅无声却动人的画面。
翌日,阳光灿烂。
郊区的电影拍摄现场,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各个工作组的人员各司其职,娴熟地搬运器材,调整灯光,对讲机的呼叫声此起彼伏。
临时搭起的遮阳棚下,欧米娜穿着戏服,眉头紧锁,埋首在摊开的剧本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纸页边缘。
安允诺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烦躁的模样,「丢开本子吧,」安允诺轻声建议,「拍摄前还死抓着剧本不放,只会让妳更难放松。」
欧米娜抬起头,艳丽的脸上满是苦恼:「唉,我也想啊……可是……」
她话没说完,又烦躁地低下头去。「就是感觉不对……阿诺,我没把握,怎么办?」
就在这时,安允诺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这边招手。
她讶异地低呼:「咦?我外公?」
安允诺立刻起身,快步朝树下跑去。欧米娜放下剧本,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爷爷,您怎么来了?」欧米娜看到来人,也赶紧问候。
季爷爷脸上挂着他招牌的温暖笑容,将手里拎着的一迭还冒着热气的三层保温餐盒递了过来。
「我刚好路过,」他轻描淡写地说,「给米娜带些吃的。」
安允诺更纳闷了:「吃的?」
季爷爷将餐盒塞到欧米娜手中,叮嘱道:「这个一定要趁热吃。我不打扰妳们工作,先走了……快吃,快吃,看是不是这个味?」
欧米娜着沉甸甸、犹带着温度的餐盒,,吶闷地重复:「这个味……?」
两人再抬头,季爷爷已经转身,气定神闲地往片场出口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忙碌的人群里。
安允诺从旁边拿了双筷子递给欧米娜,顺手掀开了最上面一层餐盒的盖子。
「哇!好香!」安允诺惊呼,「这是什么?」
欧米娜低头一看,眼神瞬间凝住,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三星葱馅饼……卜肉……还有……糕渣!」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她唇齿间颤抖着逸出。
安允诺好奇:「糕渣?什么是糕渣?」
欧米娜声音里带了点飘忽:「以前宜兰乡下穷人家,把做菜剩下的碎猪肉、熬过的剩鸡汤,加上面粉一起熬煮成糊,冷却切块后,再裹上太白粉下油锅去炸……很费工,可是很香……小时候,我妈妈最常做给我吃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她伸出微微颤抖的筷子,夹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内里却显然柔软滚烫的糕渣,犹豫了一下,轻轻送入口中。
咀嚼的动作,只持续了两下,忽然僵硬地停顿了下来。
安允诺屏住呼吸,看着她脸上微妙变化着的神情,轻声问:「怎么样……是这种记忆吗?」
欧米娜的眼眶猛地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警地滚落。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几乎不成语调:「是……是这个味道……一模一样的味道……」
安允诺松了口气:「太好了!」
欧米娜放下筷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她抬手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阿诺……我好想家……我好想我妈……」
那份深埋心底,属于「阿泥」回到家乡却物是人非的酸楚、眷恋与不舍,那份属于欧米娜自己,离家多年在浮华世界打拼的乡愁与思念,在此刻,藉由这份来自遥远家乡、充满了母亲味道的食物,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奔腾而出。
不远处,杜墨站在监视器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季爷爷的到来与离去,看着安允诺的陪伴与关切,看着欧米娜从最初的惊讶、疑惑,到品尝时的怔忡,再到此刻泪水决堤、情感全然释放的水到渠成。
阳光温柔地洒在欧米娜的脸上,泪水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那不是演出来的悲伤,绝不是任何演技可以模拟的矫饰,而是被最真实、最朴素的味觉记忆骤然唤醒的,源自内心最深处、最真诚的澎湃情感。
杜墨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弧度。
他全然明白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泥土芬芳的家乡味,正是欧米娜跨越那道表演障碍、触及「阿泥」灵魂深处的钥匙。季爷爷用最质朴无华的方式,送来了最精准、最有效的情感催化剂。
这种缘自内心的真诚,这种被瞬间点燃的刻骨思念,是任何技巧都无法比拟、无法阐释的宝贵瞬间,也恰恰是他这部《一个叫做台北的远方》核心题旨里,最渴望捕捉、最珍视的那一线吉光片羽。
他由衷地感激安允诺和她的家人,为这部电影,为欧米娜这个角色,为这份难以言喻的情感连结,付出的这份不计回报的温暖与体贴。
杜墨也份外感觉欣慰:他深刻体认到,无论是他这个驾驭影像的创作者,抑或是欧米娜这个诠释角色的演绎者,他们在完成这个作品的漫长过程中,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单打独斗的。
这份人与人之间无声的关怀与支持,这种于细微处见真情的温柔,正是这片看似疏离、实则充满人情味的土地上,最动人的风景。
有些味道,
不是用来填饱肚子,
是用来唤醒灵魂。
如果你也曾在某口食物里尝到一段回忆,
请给这一章一个收藏,
让我们一起记住那块「一模一样的糕渣」。
她不是演出来的悲伤,
是被记忆撞开的心门。
如果你也曾在某个瞬间突破了自己,
请留言告诉我们:
你心中最真实的一场戏,
是怎么开始的?
「这份家乡味,是她跨越表演障碍的钥匙。」
——杜墨,在监视器前静静见证情感的释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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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什么是「糕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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