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社畜捡到小羊的事情居然不是都市传说？！》糖醋小羊脊

4、4.我们有一样的气味

　　新一天到来的比想象的要更快，晨光微微刺痛了陈拓半眯着的眼，“真该换窗帘了。”陈拓半梦半醒的咕哝着，无意识的想揉揉眼睛，却发现手臂被什么压着。她反应了片刻才逐渐记忆复苏，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而那枕着自己手臂的毛茸茸的脑袋更是应证了这一切的真实性。她似乎睡得很浅，被陈拓轻轻拖拽手臂的动作有些吵到，像是小动物一样轻哼了一声，在陈拓的手臂上轻轻蹭了蹭，她乱糟糟的发丝和那绒绒的小耳朵蹭的陈拓的胳膊有些发痒。陈拓迅速停止了动作，只是半倚着身子看着她的睡颜。她细密的睫毛在晨光照射下遮挡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让陈拓有些走神。她再次咀嚼起自己的思绪，试图厘清这团混乱的毛线。

　　陈拓现在还有些不知所措，短短两天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也有些过多了：巧合的和一个人有了意料之外的交集，随后是莫名奇妙的目击了事故现场，再接下来是莫名奇妙的接受了死者苏生的事实，并且就这样看着她睡在自己身边。诚然陈拓一直是一个算不上坚定的半唯物主义者，在经历这一切之后也有些怀疑起自我。她只能安慰着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边思考着是否能够从玄学方面入手寻找一些思路。想到这里…她在大学期间确实沉迷过一段时间的塔罗占卜和魔法仪式——虽然是为了期末不挂科，或者文章一次中…其实还有祈祷过当时暗恋的学姐注意到自己（虽然陈拓打死也不会承认这件事情的。）但是这会是正确的解释方法吗？呃，会不会像某些人说的那样，西方的神明管不了东方的大地之类的…

　　陈拓的手臂有些发麻：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社畜，又不是健美运动员，近期提过最沉的东西应该就是办公室全员的咖啡打包袋，做人肉枕头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太擅长。她收回思绪，视线重新回到小敏的脸上，却正巧和那双睁着的圆溜溜的眼睛对视上了。欸？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话说她为什么醒了还要继续枕着自己的手臂。心里如此咕哝着，陈拓的面上却佯装平静：“早安。”

　　“早安，姐姐。”小敏有些含糊不清的小声回答着——陈拓心里那点淡淡的怨气也几乎消散了，好吧，她确实很吃这一套。陈拓把遮挡住小敏视线的发丝轻轻别在她的耳后，动作算得上轻柔，但是她随即毫不客气的使劲捏了捏她的小羊耳朵尖，直到对方低哼着躲开才收回手，转而敲着自己彻底发麻了的那只胳膊。

　　“今天我打算处理一下这些杂事，收拾收拾家里，”陈拓揉着自己的手肘，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我们再讨论你昨天说的，嗯，作为居住在这里的，作为交换的住宿费的事情。啊，对了，我是陈拓…你可以继续叫我姐姐，随便你。”陈拓顿了顿，随后稍稍认真的看着她，“你的腿现在怎么样？”她注视着小敏掀开被子，那仍然存在的伤口和之前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敏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决，似乎在仔细斟酌着用词。陈拓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她。“…假设我和我身体的联系是一根绳子，”她伸出手比划着，一手假装捻着丝线，另一手比作剪刀状，”我现在还能够捕捉到身体上的感受，包括触觉、痛觉，以及一切的其他的感受...只是这联系似乎比之前要微弱了。“她合拢手指，模仿着剪断那无形的丝线。“不过好处是，因为没那么痛，所以我想简单的行动还是没问题的。“她有些关切的看向陈拓，而陈从她眼中捕捉到自己略微蹙着眉的倒影。“嗯？”陈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努力让表情柔和一些，“我没事，只是有些……别在意，我家里或许还有绷带，总之先简单处理一下吧。”这样说着，她起身开始在医药箱里翻找。当她洗净双手（甚至用酒精擦了一遍自己的手），带着绷带在床沿坐下，将小敏的腿抬到自己的膝盖上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细致包裹伤口的动作称得上虔诚。陈拓只是感觉小敏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凝聚在她的脸上。

　　“话说，你还有联系的上的人吗？家人或者朋友之类的。”陈拓在咬断医用胶布，沿着裁断的绷带边缘贴紧时主动发问。迟迟没有等到回应，陈拓在包扎完成之后抬眼看着她，和满脸写着‘无语’的她对视上了。”你也看到新闻报导了，姐姐。“她微微低下头，陈拓无法看清她的神色，也不知如何回应，”家人，说真的，我想我回去可能会更加麻烦...他们现在应该在领死亡证明吧。朋友？嗯...先把这个放到一边好了。某种意义上说，我现在是一个现代社会的幽灵——耶。“显然是夸张的故作欢愉的腔调，陈拓刚想开口，话语就被她缓慢的叙述所打断。”有一说一，我之前...确实梦想从之前的生活中所解放。只是之前一直被太多的事情拉扯着。好吧，别说学生就没有烦恼！我从始自终追求想要追求的只有平静。平静的，安宁的生活。”她边说着边玩着自己的手指尖，陈拓看着她将一截多余的医用胶带扯直，拉伸，而她手腕处细细密密的旧疤痕也随着动作从衣服的袖口中暴露出来。她似乎并不避讳这个，只是微微眯着眼，边继续她的话语，视线像是实体一样落在陈的身上。“虽然我不清楚你的具体情况，但是你知道这种感受的，姐姐，你肯定知道。因为你和我的气味一样。你之前有在注意我，对吧？“她笑嘻嘻的冲陈拓眦了眦牙齿。如此突兀的被戳穿，陈的视线躲闪，只是自顾自的挠了挠自己的发顶。”这是你心虚的动作。“小敏看着她，像拍卖官一样一锤定音。陈一时间有种被卡住的困顿感，硬是维持着半举着手的动作好几秒，才有些无措的把手放下。“你所说的气味...”陈拓试着开口，半是为了把自己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放出来，半是出于真正的好奇。“对的，气味。”话音未落，小敏迅速的回答，“当然，这只是我的说法。我目前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这种感受，只是...我有像你注意到我一样注意到你，我看着你一杯接一杯的啜饮鸡尾酒，看着你总是独自一人点燃香烟。”

　　“我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但是，我觉得你似乎和我一样总在逃离。”

　　陈拓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现在的或许是出于恼怒，或许是出于不安，或许是有种被人看透的羞愤，或许是有种找到同类的兴奋。五味杂陈——不，这词还不够形容她现在的感受。纷乱的想法在脑子里叫嚣起来：'作为大人又被小看了？或许应该狠狠惩罚她自以为是的自大？应该是对她的话语提出表扬，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不对，我们俩的年龄也没有多大的差距。等等，在此之前应该注意到的事情难道不是...我居然和一个认识才一天的人谈心？这很危险，这非常危险。陈拓，你清醒一点。你在一直寻求的是什么？你真的要这样就把自己所付出的努力，所构建的庇护自我的城堡打开吗？你要假装自己是成年人，还是承认自己其实根本做不到——你一直没长大，陈拓，你一直这么愚蠢。你——'

　　“够了。”陈拓开口了。她突兀的站起身去收拾客厅里昨晚留下的一片狼藉，独留小敏一个人坐在床沿上。她在走出卧室时关门声格外的大。她没有回头——绝对不会回头的，她生怕自己做出什么蠢事。她强迫着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家务杂事上，却总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指尖有残影出现。烟灰缸里的烟头像是蚯蚓一样在灰尘水中爬行，地板上散落的脏兮兮的衣物碎片和下雨天被踩碎的蜗牛一样，棕色的泥土是肝脏，暗绿色的污物是胃和肾，暗灰色的痕迹是被鞋底刻意碾碎的足，而暗红色的血渍是脑和肺的混合浆，残破的金属装饰是被捣烂的破碎的壳。当她颤抖着手指把这些东西一一粗暴的塞进垃圾桶里时，她捕捉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是拖鞋在地板上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头上传来触感，是冰凉的手指尖轻轻插入她的发丝，一下一下的轻柔的节奏抚摸着。她的手指好凉，她的手掌好小，她的动作好轻。

　　”姐姐，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