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兴与钟意》液态诗意

5、作兴05

　　葛蜜兰一接通，就开始阴阳怪气地嘲讽：“你算什么东西？一天天的这么油腻？我就问问，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不信啊？你本质上和你圈子里那伙你看不起的人一样烂，却非要在这里给我装深情装稳重装识大体。我说你的脸皮，是鲨鱼皮裹着白坚木，再刷上了九层油漆做的吗……”

　　以葛蜜兰的词汇量及遣词造句能力，这种强度的句子不过是开胃小菜，蹇致轩听她骂得越来越很，赶忙夺回自己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行了！你们都不要去当面骂他！”她此刻已近乎带着哭腔，“背后骂一下过过嘴瘾就可以了，没必要这样当面吼他……”

　　“我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给他这种人留面子啊？”葛蜜兰觉得甚是荒谬，难以置信地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横幅，“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那个杨威麟是个什么人吧？”

　　关于杨威麟是什么人，蹇致轩比葛蜜兰更清楚，且一开始就知道。

　　“你脖子上的项链，都扔了快两个礼拜了，可他这会儿还在纠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可是把自己那不堪且腌臜的道德底线，给你完完全全地表露出来了！就差没有明着跟你说——他就是要你没名没分地，把大好青春都耗在他身上！他明摆着是给脸不要脸啊，你要是还对他口下留情，你就不可能得清净。”

　　葛蜜兰恨铁不成钢地输出着，在音乐停止的安静空隙中，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心跳都开始加速，大分贝的嗓门中带一丝隐约的颤抖。

　　“我也不知道他平时这么忙，为什么偏要花那么多心思来挽回我……他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蹇致轩伸出微微合并的手掌，轻轻按住葛蜜兰不禁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缓缓抬起，真诚地看看她，又看向稍远处的唐忆潇。

　　“他在我面前，一直挺傲慢的……”明明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样子，蹇致轩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有些疲惫，“你们也别在他身上白费口舌了，你说话又比较有水平，他要是看我们连骂他都妙语连珠的，说不定还会以为，我这是放不下他呢……所以，我还是冷处理吧，就让他沉溺于自己的表演去！”

　　说罢，她又解锁了手机，将杨威麟发来的长消息，按上一个多选，反复操作几次，给删干净了，然后又点进他的资料卡片，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眼不见心不烦……”

　　她目光迷离着，看到手机屏幕又暗了下去，又聚了起来。

　　“早该这样了！不然天天被他精神污染！”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一个盛大而充满仪式感的离职庆祝，才算是真的开始了。

　　她们喷了礼花，唱完了曲库，吃净了果盘，喝光了沙棘汁。

　　超长手机支架架起的手机镜头，也记录了这快乐似童年般的一幕幕。

　　就在这一件灯光绚烂，充满氛围的小包厢里，点了今日的两顿外卖，是真的从清晨到了傍晚。

　　离开的时候，卡座旁的快餐打包盒，已经堆了一地板。

　　“你们朋友圈发的什么文案？”

　　见她俩出去的时候，还一边玩着手机，葛蜜兰便好奇笑着问，目光也亲昵地凑向她们。

　　脚步有控制地停下，在光线不错的楼道里，看着她们的手指，在屏幕上输入一段文字。

　　“从今天起，我将失去三头六臂的超能力。”

　　文案只有这么简单，千言万语，还是藏在配图中。

　　她们打开相册，上传了两张照片：一个是批下来的离职申请书，一个是今日在包厢里灯光簇拥着的离职横幅。

　　到这一步，这条朋友圈的内容已经很完整了，接下来就是设置可见范围的问题了。

　　她们还在那家公司时，是给领导同事单独设置了一个分组的。

　　而这条朋友圈，自然是要描上鲜艳的红圈，晃到他们面前去给他们看的。

　　蹇致轩和唐忆潇不约而同地，屏蔽了“家人亲戚”这个分组。

　　至于蹇致轩列表里的杨威麟，他一直被她单独放在一个专属的分组里，分组名称是粉色的emoji。

　　她本来打算找个时间把他拉回普通分组的，结果在要发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才发现他仍然在专属分组里。

　　而高调裸辞这种事情，她其实并不想让现在的杨威麟看到。

　　本来想把他给屏蔽，但想想他现在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相互认识的人而已，不必有什么特殊对待。

　　所以最后还是把他从屏蔽名单中拉出去了。

　　发完宣布辞职“恢复自由身”的动态后，她也迅速把他的专属分组给删除了。

　　晚上的房间会提高收费，太晚回去也不安全，她们还打算去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呢。时间一结束，就拿上自己的随身物品走了。

　　让蹇致轩和唐忆潇没有想到的是，葛蜜兰在晚饭环节，仍然给她们准备了惊喜。

　　她订了两个小尺寸的创意蛋糕，一个是离职主题的——水果与经典裱花包围着的，是一个提着行李箱和装满杂物的桶的蘑菇头表情包，贱兮兮又很高调的笑容旁边，还有“提桶跑路”四个艺术字。

　　另一个其实也可以说是离职主题，但非要说是“分手主题”，那也没有逻辑问题。这个蛋糕没有小人，没有裱花，也没有水果，只有一句直接的文案：老娘跑路了，伺候不起的矫情东西，再见！

　　葛蜜兰把两个蛋糕放得靠近一些，见蹇致轩又有些迟疑地，拿出了手机看消息，又把两个已经是近乎并拢的蛋糕，挪到了她手机摄像头的正下方。

　　“蹇致轩，这个也来一张发圈，将高调进行到底！”葛蜜兰堆满一脸笑意，指了指她。

　　她在纠结挣扎中，还是打开了与杨威麟的聊天框。

　　他最近发来的那几条消息中，有一笔大额的转账。

　　想必他一定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那庆祝离职的动态，她有些不情愿又还是不自禁地，瞄了一眼杨威麟发来的：

　　【怎么辞职了？没有工作的日子会更难哦，你快点儿回到我身边吧，我可以比平常时候更用心地照顾你。】

　　“你拍没拍啊？拍了就快点儿发啊！”

　　葛蜜兰兴致勃勃地指了指她肩膀，比上一次加大了力度。

　　她也撑不住了，只能先关掉了聊天框，在葛蜜兰直勾勾的目光下，用两个蛋糕的合照，发了一张带文案的朋友圈。

　　“好——”

　　葛蜜兰一时喜悦激动地大声击桌，声音打得让隔壁桌的人都看过来了，但她还是像无事发生那样，豪迈地拿起叉子就开始吃蛋糕了。

　　蹇致轩趁她转过身去的工夫，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在桌子底下看了看杨威麟转账时发的其它消息，并退还了他的转账。

　　葛蜜兰是开车过来和她们汇合的，她们晚饭时都多少喝了一点酒，虽说只是度数很低的果酒，但最近城区查得严，权衡之下，还是叫了个代驾。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带着些微醺之意，一起挤在了后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已经一整天都没有一点儿动静的申文皓，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你好，我的房子马上就可以入住了，等我姐姐带着女儿从医院回来后，你就到我的房子住吧，不需要再去外面找了，本来你一个女孩子独居也不安全。正好咱们以后还可以继续和叔叔阿姨做邻居，他们想你的时候，或者你想他们的时候，见面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