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自我攻略》小虾迷

3、第三章 试药

　　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甄明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猛地后退，几乎是本能地抓起了桌上那只沉甸甸的白瓷茶壶，双手紧紧握住，壶口对准门口，身体因恐惧和戒备而微微发抖。

　　进来的是李管家，他手里提着一盏小巧的羊角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和他身后那两个披着深色斗篷、身形被完全遮掩住的人影。

　　“姑娘还未歇息？”李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称得上客气，但在这深夜时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甄明的声音发紧，带着明显的颤音：“李管家深夜前来，有何贵干？”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两个沉默的黑影，直觉告诉她，真正的危险来自那里。

　　李管家侧身让开一步，语气平淡无波：“王爷请姑娘过去一趟。”

　　王爷？赵珩？这么晚？用这种方式？

　　甄明的警惕性不降反升。她握紧了茶壶，指节泛白：“王爷若有吩咐，为何白日不说？此刻夜深，民女已然安寝，恐衣衫不整，冲撞王爷。可否明日再去拜见？”

　　李管家还没回答，他身后其中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李管家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扫了那边一眼，再看向甄明时，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王爷之命，老奴只是奉命行事。姑娘，请吧，莫要让王爷久等。”

　　另外两个原本守在门外的丫鬟此刻也无声地走了进来，一左一右，看似恭敬，实则封住了甄明的退路。

　　甄明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不是邀请，是强制！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反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些人？呼救？这蜀王府深更半夜，谁会来救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客人”？

　　唯一的生机，或许在于顺从，看看那位蜀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她慢慢放下了茶壶，指尖冰凉，声音努力保持镇定：“……容民女披件外衫。”

　　一个丫鬟立刻取来了她晚间换下的那件素色外衫。甄明默默穿上，系好衣带，每一步都像是在拖延通往未知审判的时间。

　　“姑娘，请。”李管家再次催促。

　　甄明深吸一口气，跟着他们走出了小院。

　　夜色浓重如墨，王府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一行人细微的脚步声和灯笼摇曳的光晕。廊回路转，他们走的并非来时路，而是越走越偏僻，周围的建筑逐渐稀疏，树木却茂密起来。

　　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药味和……土腥气？

　　甄明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这绝不像是去往主人正院或书房的路。

　　最终，他们在一处看起来像是后山脚入口的石门前停下。石门隐蔽在藤蔓之后，若非有人带领，极难发现。

　　李管家上前，在石门某处有规律地叩击了几下。

　　沉重的石门发出“嘎吱”的闷响，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灯火幽暗的甬道。一股更浓郁的药味和寒意从甬道深处涌出。

　　甄明的血液都快冻僵了。地牢？密室？这位蜀王到底想干什么？！

　　“姑娘，请。”李管家的声音在幽深的甬道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到了这一步，已由不得她退缩。甄明咬紧牙关，迈步走进了甬道。

　　甬道两侧点着长明油灯，光线昏暗，勉强照亮脚下潮湿的石阶。越往下走，药味越浓，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

　　走了约莫几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四壁皆是冰冷山石，却布置得不像寻常地牢，反而像是一间……设施极其齐全的药房兼炼金室？

　　靠墙是巨大的药柜，无数小抽屉上贴着标签。中央放着铜制丹炉、砂锅、陶罐等物，此刻正有一个小药罐在红泥小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苦涩奇异的药味。另一侧则摆着长条石案，上面陈列着各种甄明叫不出名字的琉璃器皿、银制小刀、玉杵玉钵等物。

　　而蜀王赵珩，就站在那张石案旁。

　　他依旧穿着玄色常服，外罩一件墨色大氅，脸色在石室幽暗的光线下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冰雕玉琢的偶人，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在跳动的灯火下，映出幽冷的光。

　　他正低头看着石案上的一件东西，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相触的瞬间，甄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此刻的赵珩，褪去了宴席上那点慵懒漫不经心的伪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冰冷、专注、甚至带着一丝非人感的危险气息。

　　“王爷。”李管家躬身行礼，然后默默退到了一旁，那两个披着斗篷的人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石室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石室里只剩下甄明和赵珩，以及那咕嘟咕嘟的药沸声。

　　甄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屈膝行礼：“不知王爷深夜召见，有何吩咐？”

　　赵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在她身上缓慢地扫过，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评估其价值与用途。这种目光让甄明极其不适，比晏昭那种赤裸裸的占有和暴戾更令人心悸。

　　“过来。”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在地面上时更显清冷低沉，带着石室特有的回音。

　　甄明迟疑了一瞬，还是依言走上前，在距离石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赵珩的目光落回石案。甄明这才看清，他刚才看的，是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深紫近黑的干枯根茎状物体，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辛香。

　　“认得此物吗？”他问。

　　甄明仔细看了看，茫然摇头：“民女不识。”

　　“紫髓苓，”赵珩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根茎，语气平淡无波，“生于极寒雪线之上，十年发芽，三十年成形，取其髓心入药，有吊命续魂之奇效，亦能……激发人体潜能，伴以巨大风险。”

　　甄明心中莫名一紧，不知道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个。

　　赵珩抬起眼，目光再次锁住她：“本王需要一个人，试一种新药。”

　　轰——！

　　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甄明瞬间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他之所以出手救她，根本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或者一时好心！他从一开始就看中了她的处境——一个无依无靠、无处可去、甚至无人会在意的“逃奴”！是绝佳的、不会引起任何麻烦的试药人选！

　　那些看似善意的安置，不过是为了确保他的“药材”不会在试药前就冻死或跑掉！

　　巨大的恐惧和被骗的愤怒瞬间淹没了甄明，她的脸色变得比赵珩还要苍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你救我，就是为了……”

　　“不然呢？”赵珩反问，语气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本王从不做亏本买卖。你欠本王一条命，自然该有所回报。”

　　他拿起石案上一个白玉小碗，碗中是浓稠的、泛着诡异幽蓝色泽的药汁，那苦涩奇异的气味正是来源于此。他将碗推向甄明。

　　“喝了它。”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甄明看着那碗仿佛闪烁着不祥光芒的药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激发潜能？伴以巨大风险？这根本就是毒药！喝了它，可能会死，可能会生不如死！

　　“不……”她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尖利，“我不喝！放开我！让我走！”

　　她转身就想往外跑。

　　然而，阴影中，那两个披着斗篷的人如同鬼魅般无声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甄明绝望地回头，看向赵珩：“王爷！求求你！我可以做牛做马报答您！别让我试药！我会死的！”

　　赵珩的神情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种研究者般的冷静甚至……狂热？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淡淡道：“死？或许。但也可能活下来。若活下来，本王可允你一个安稳前程。若死了……王府会妥善安葬你，总好过你落在晏昭手中，死无全尸。”

　　他的话冰冷彻骨，将甄明最后的希望也碾得粉碎。

　　她终于看清，这位看似病弱无害的王爷，骨子里比暴戾的晏昭更加可怕。晏昭的恶是炽烈的火，而赵珩的恶，是深不见底的寒冰。

　　“时辰到了。”赵珩似乎有些不耐，或者说，他对试药结果的期待远大于对甄明生死的关心。他对那两个黑影微微颔首。

　　其中一人立刻上前，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捏住甄明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唔！唔唔！”甄明拼命挣扎，眼泪汹涌而出，却根本无法撼动那铁钳般的手。

　　另一人端起了那只白玉碗。

　　浓稠、冰冷、苦涩到极致的药液被强行灌入她的喉咙。

　　甄明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灼烧感从食道一路蔓延到胃里，随即而来的是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和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

　　她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起来，眼前发黑，耳畔嗡嗡作响，仿佛能听到自己骨骼和血管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灌药的人松开了手。

　　甄明瘫软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痉挛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嘶鸣。冰冷的石地贴着她滚烫的脸颊，意识开始模糊。

　　她要死了吗？好不容易挣脱了既定的悲惨命运，却以这样一种更荒谬、更凄惨的方式走向终点？

　　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赵珩那双俯视着她的、冰冷而专注的凤眸，仿佛在记录着实验体最后的数据。

　　然后，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