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宁春落

3、她真的好像她

　　碎瓷与桂香（三）

　　清晨六点半，窗外的桂花树还浸在朦胧的晨雾里，米黄色的花瓣沾着细碎的露珠，风一吹，就把清甜的香气送进零栀的房间。她是被生物钟自然唤醒的，睁开眼时，床头的小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昨晚复习到太晚，忘了关掉。
　　“醒啦？我还以为你要再赖五分钟呢。”怜琳芷的声音准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赶紧起来洗漱，楼下卖豆浆的阿姨今天应该会多煮一锅甜口的，昨天我听见她跟邻居说，高考前的学生都爱喝甜的补脑子。”
　　零栀弯了弯嘴角，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淡粉色疤痕，像片细薄的瓷纹。她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玻璃，晨雾裹着桂香涌进来，凉丝丝地贴在脸上。楼下的石板路上，已经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走过，脚步声轻快，偶尔夹杂着几句关于模拟考的讨论。
　　“今天穿那件浅蓝色的校服吧，”怜琳芷又开始絮叨，“昨天你洗了晾在阳台，现在应该干了，还带着阳光和桂花的味道，比深色的显精神。对了，别忘了把昨天整理的数学错题本带上，早读课可以再看一遍立体几何的辅助线画法，你上次总在这儿错。”
　　零栀一边应着，一边翻出校服穿上。镜子里的女孩眼神比从前亮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总低着头，连肩膀都比以前舒展了些。她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妈妈昨天特意装的桂花糕——用保鲜盒装着，还垫了层油纸，咬一口，甜软的糯米裹着桂花的清香，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媳妇，慢点吃，别噎着。”怜琳芷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你妈妈肯定是凌晨就起来做的，我昨天听见她在厨房捣桂花，捣到快一点才睡。”零栀听到她的话，顿时把喝到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大叫到“你能不能别这么有病？一天天不犯贱你是会死吗"
　　"那我真有可能会死"零栀想她已经想捶死这个家伙了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了
　　玩归玩，闹归闹，零栀咬着桂花糕，心里暖暖的。她快速收拾好书包，锁上门往学校走。小区门口的桂花树比昨天落了更多花瓣，铺在地上像层浅黄的绒毯，走上去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路过昨天被撞的地方时，怜琳芷还特意提了句：“今天左边没人看手机，放心走吧”
　　“我知道”这一个时候l零栀不是很想理对方。
　　到学校时，早读课的预备铃刚响。零栀走进教室，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瞬间轻了些——自从上次她当众揭穿林海明，又踹了他一脚后，班里的人对她就多了几分惧怕，再没人敢在她课桌上乱涂乱画，连走路时遇到，都会下意识地让开一点。
　　她走到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刚把书包放下，林晓就从前面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热牛奶：“零栀，给你！我妈妈早上煮的，我多带了一瓶。昨天班主任找林海明家长了，听说他要在家休养一周，估计回来也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感谢诡迷。”零栀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瓶身，“你也别担心，他那个怂包不敢怎么样的。”
　　“我才不担心他，我是担心你！”林晓凑过来，小声说，“昨天我听那几个以前欺负你的女生说，林海明好像在外面找了人，想等你放学堵你，你最近回家一定要小心点。”
　　零栀心里顿了顿，刚想说话，怜琳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别慌，放学我跟你一起‘看着’，只要他敢来，咱们就找班主任，或者直接报警。他现在已经是理亏的一方，不敢真怎么样，大不了抄个棍子大四他。”
　　她对着林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放学我跟你一起走，实在不行就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会来接我。”
　　林晓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早读课开始，教室里响起整齐的读书声，零栀翻开语文课本，刚读到《离骚》的“路漫漫其修远兮”，怜琳芷就突然“咦”了一声：“哎，你看门口，好像有新同学来。”
　　零栀抬头往教室门口看，只见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走了进来。那女生穿着跟她们一样的校服，却梳着两条格外惹眼的粉色双麻花辫——不是张扬的亮粉，是那种带着奶白调的浅粉，像春日里刚绽的桃花瓣，顺着肩头垂到腰侧，辫尾用简单的白色皮筋束着，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悠。
　　她的个子不算高，站在班主任身边显得格外娇小，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嘴唇抿成一条浅浅的直线，可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扫过教室时，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灵动劲儿。明明是冷着一张小脸，却莫名透着股“软乎乎”的萌感，像只不爱叫却会偷偷用脑袋蹭人的小猫。
　　“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拍了拍手，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这是咱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叫绪，从今天开始就在咱们班学习，直到高考结束。绪，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绪抬起头，目光快速扫过全班，声音清清脆脆的，带着点少年气的利落，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清冷：“大家好，我叫绪！以后请多指教呀，有不会的题我可就要麻烦大家啦！”
　　她的语气活泼又自然，跟刚才冷着脸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原本准备鼓掌的同学都松了口气，教室里响起一阵稀疏的掌声。零栀却愣住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猛地缩紧。
　　她看着绪的粉色双麻花辫，看着她亮得惊人的眼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小学时的慕锦汐。
　　慕锦汐是她小学时唯一的朋友，虽然是留着一头黑色头发，与绪的性格截然相反。锦汐的性格跟绪完全不同，偏冷淡，平时很少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块冰雕的小娃娃，可护人的时候却格外强硬。记得有一次，班里几个男生嘲笑零栀内向，把她的文具盒扔在地上，是锦汐冲上去，一把推开最前面的男生，冷冷地说“道歉”，男生不肯，她就攥着拳头，眼神狠厉得像只护崽的小兽，直到男生们吓得道歉跑开。
　　后来，班里丢了五十块班费，有个女生指认是锦汐偷的，说看到锦汐课间在讲台附近徘徊。所有人都围着锦汐骂，连老师都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只是让她罚站。锦汐性格倔，不肯低头，也不肯哭，就那么直直地站着，眼神里满是委屈和倔强。零栀当时吓得浑身发抖，想站出来说“锦汐不是那样的人”，可话到嘴边，却被恐惧咽了回去。
　　没过多久，锦汐就因为急性心肌炎去世了。医生说，是长期抑郁和压力过大导致的。零栀一直觉得，如果当时自己能勇敢一点，站出来帮锦汐说话，也许她就不会那么孤单，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愧疚里，再也没见过跟锦汐的特殊图案、又带着点特殊气质的人。
　　可眼前的绪，明明是第一次见，明明性格那么活泼，却让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像隔着一层薄雾看到了小时候的锦汐。尤其是那两条粉色双麻花辫，晃悠起来的弧度，竟然跟记忆里锦汐的黑发散开样子重合了。(救命吧，我疑似在偷凑字数。)
　　“喂，你怎么了？”怜琳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疑惑，“从刚才开始就盯着新同学看，脸色都变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零栀回过神，赶紧低下头，假装翻课本，指尖却微微发颤。绪已经走到了她旁边的座位，放下书包时动作轻轻的，却还是发出了一点声响。零栀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她，只见绪拿出课本，摊在桌上，然后转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你好呀！我叫绪，以后咱们就是同桌啦！你叫什么名字？”
　　零栀的心跳更快了，耳朵有点发烫，小声回答：“我叫零栀。”
　　“零栀？”绪重复了一遍，眼睛亮了亮，“好好听的名字！像栀子花一样，很温柔。”
　　零栀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她不明白，为什么绪会让她想起锦汐？是因为双麻花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怜琳芷，”零栀在心里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绪有点奇怪？”
　　“奇怪？”怜琳芷的声音带着点诧异，“还好吧，看起来挺活泼的，就是头发颜色有点特别。怎么了？你认识她？”
　　“不认识。”零栀轻轻摇头，“可我总觉得她很眼熟，尤其是她的脸，让我想起我小学时的朋友，慕锦汐。”
　　“慕锦汐？”怜琳芷的声音顿了顿，“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双麻花辫很常见啊，可能只是巧合吧。你是不是太想念她了，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也许吧。”零栀应了一声，可心里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那种亲切感不是凭空来的，像藤蔓一样，悄悄缠在心上，让她忍不住想靠近绪，想多了解她一点。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导数的应用，零栀拿出笔记本，刚想记笔记，就听见绪凑过来，小声问：“零栀，这个辅助线是怎么画的呀？我之前学的版本好像跟这个不一样，有点看不懂。”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求助的意味，跟刚才打招呼时的活泼又不一样。零栀转头看她，只见绪皱着小眉头，眼睛盯着课本，粉色的双麻花辫垂在肩头，看起来格外乖巧。零栀的心软了下来，小声跟她讲解：“你看，这里要先找切点，然后连接圆心和切点，这条线就是辅助线，因为圆心和切点的连线垂直于切线……”
　　绪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都问到了关键点上。零栀发现，绪虽然看起来活泼跳脱，可学习的时候却很专注，一点都不马虎。
　　“哇，你好厉害！”绪听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零栀，你数学肯定很好吧？以后我有不会的题，能不能都问你呀？”
　　“可以。”零栀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整节课，绪偶尔会跟她小声讨论题目，语气活泼又亲切，零栀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可怜琳芷的声音却变得很少，偶尔响起，也带着点闷闷的感觉。
　　“零栀，别跟她聊那么多了，”怜琳芷的声音有点低落，“上课要专心听讲，不然等会儿又要跟不上老师的思路了。”
　　“我没有不专心，”零栀在心里回答，“我们只是讨论题目，不会影响学习的。”
　　怜琳芷没再说话，零栀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好像不太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连带着零栀的心情也有点压抑。
　　下课铃响了，老师刚走出教室，绪就立刻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零栀，语气格外兴奋：“零栀，你喜欢看动漫吗？我昨天刚补完《魔道祖师》，太好哭了！”
　　零栀愣了一下，没想到绪会突然聊起动漫，她点了点头：“喜欢，我也很喜欢魔道祖师。”
　　“真的吗？”绪更兴奋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那你最喜欢哪个角色？我最喜欢师姐江厌离！又温柔又不失大家闺秀气场，还很护着羡羡！”
　　“我也喜欢师姐江厌离。”零栀笑了笑，心里的压抑感减轻了些。她发现，自己和绪的共同话题竟然很多，除了动漫，还喜欢同一个作家的书《天官赐福》《人渣反派自救系统》，都爱吃甜的，甚至连讨厌的蔬菜都是一样的——秋葵、香菜。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动漫聊到书籍，从美食聊到高考后的计划，绪的话很多，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可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烦，反而很治愈。零栀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跟人聊天了，尤其是在经历了林海明的事情后，她对别人总是带着点防备，可面对绪，她却莫名地放下了戒心。
　　“零栀，你知道吗？”绪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转来之前，就听说你们班有个很勇敢的女生，当众揭穿了伪善的班长，还踹了他一脚，原来就是你啊！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太佩服你了！”
　　零栀的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当时也很害怕，只是被逼到绝境了。”
　　“那也很勇敢啊！”绪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我最佩服你这样的人了，敢说真话，还敢反抗不公。不像我，看起来很活泼，其实遇到事情就会慌。”
　　零栀看着绪真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刚想说话，怜琳芷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焦急和不安：“零栀，别跟她聊了！我总觉得她不对劲，你有没有发现，她好像什么都知道？知道你数学好，知道你揭穿了林海明，她是不是故意接近你的？”
　　零栀的笑容顿住了。怜琳芷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头上。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绪确实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可也许是转学之前听别人说的？毕竟林海明的事情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道。
　　“应该是听别人说的吧。”零栀在心里回答，“她刚转来，想跟同学搞好关系，了解一下班里的事情也很正常。”

　　“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怜琳芷的声音带着点固执，“她的眼神太亮了，好像能看穿你在想什么。还有，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你关心的话题上靠，太刻意了。零栀，你别太相信她，小心被骗。”
　　零栀没再说话，心里却有点乱。她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笑容灿烂的绪，又想起了怜琳芷的话，不知道该相信谁。绪看起来那么单纯，那么真诚，怎么会故意接近她呢？可怜琳芷从来没有骗过她，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中午放学，林晓跑过来，看到零栀和绪聊得热火朝天，惊讶地说：“零栀，你们这么快就熟啦？”
　　“是啊！”绪抢先回答，一把挽住零栀的胳膊，动作自然又亲昵，“我和零栀特别投缘，好多爱好都一样呢！以后咱们三个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呀！”
　　林晓很高兴：“好呀好呀！我正愁没人陪我吃饭呢！”
　　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绪很会活跃气氛，讲了很多她以前学校的趣事，逗得林晓哈哈大笑。零栀也被她逗笑了，可心里的疑惑却始终没有散去。她发现，绪虽然话多，却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和过去的生活，每次林晓问起，她都会巧妙地转移话题。
　　“绪，你以前在哪个学校上学呀？”林晓好奇地问，
　　“就在隔壁市的一个普通中学呀！”绪一边吃着饭，一边含糊地说，“那里的学习氛围不太好，所以我爸妈才让我转来这里，希望能考个好大学。”
　　“那你以前的同学怎么样呀？有没有好朋友？”林晓又问。
　　“有呀！”绪笑了笑，眼神却有点飘，“不过都分开了，现在也很少联系了。咱们别说我了，说说你们吧，高考想考哪个大学？”
　　零栀看着她熟练转移话题的样子，心里的疑虑更深了。怜琳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肯定：“你看，她不想说自己的过去！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零栀，你一定要小心，别什么话都跟她说。”
　　零栀点了点头，在心里说：“我知道了。”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放学的时候，林晓因为要值日，就让零栀和绪先走。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粉色的双麻花辫在夕阳下泛着暖黄的光。
　　“零栀，你住在哪儿呀？”绪问。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离这儿不远。”零栀说。
　　“真的吗？我也住在这附近！”绪眼睛一亮，“以后咱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路上还能讨论题目，多好呀！”
　　“好啊。”零栀笑着答应，心里却有点复杂。
　　两人一起走到零栀租的房子楼下，绪停下脚步，对着零栀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啦！明天早上七点，我在这儿等你一起上学，好不好？”
　　“好。”零栀点了点头。
　　看着绪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零栀才转身上楼。打开房门，屋子里还留着早上妈妈收拾时的桂花香。她放下书包，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脑海里全是绪的样子——粉色的双麻花辫，活泼的语气，灿烂的笑容，还有偶尔闪过的、与慕锦汐相似的眼神。
　　“怜琳芷，”零栀在心里轻轻说，“我感觉绪好像慕锦汐，真的好像。”
　　“怎么会呢？”怜琳芷的声音带着点不解，“慕锦汐性格冷淡，绪那么活泼，甚至连发型都不是一个样，就长相稍微有点相似，除外根本没什么相似之处啊。”
　　“ 我知道性格不一样，”零栀的声音带着点笃定
　　未完待续
　　(这个绪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在后期为零栀报仇，也是最早察觉出她脑子里有人，并且和那个人很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