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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林中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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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当日一早,域政府特意安排了一次代表团全体成员的行前交流会,既是为了统一思想,也是让这些来自不同领域,怀揣不同心思的成员彼此熟悉。
会议室里,二十余人泾渭分明又相互混杂地坐着,气氛微妙。
各区产业带头人基本都是熟面孔。崩龙族这次派出的代表一位是参与了孤品拍卖的老师傅岩烈的得意弟子,带着一整套最新打磨的精品玉石样品,话不多。另一位则是族内较为开明的中年管事,更关注能否接触到更先进的玉石探测和加工设备供应商。
桑固族这边,墨河自然是核心,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负责协调订单的老师傅,两人讨论的焦点完全集中在光林域可能存在的精密加工技术、材料科学以及潜在的技术转让可能性上,对商务条款反而不甚敏感。
霜岭族,木青是绝对主力,她带来了精心包装的雷神椒系列产品和冰晶萝卜等特色蔬菜样本,既兴奋又紧张,反复检查着保鲜符阵是否工作正常,担心长途运输影响品质。她更希望能找到对高端食材有稳定需求的大客户或代理商。
潦泽的鸾瑛需坐镇潦泽继续推进文旅节庆系列活动,并未亲自前来,来的是她手下一位口才伶俐、对文旅项目如数家珍的副手,以及一位负责灵米酒和香草茶品控的老师傅。他们更倾向于寻找文化推广和品牌合作的机遇。
技术骨干方面,除了墨河,还有阿露,她额头的灵纹闪烁不定,对光林域的灵能应用技术、尤其是可能与监测网络或符文雕刻结合的领域充满好奇,笔记本上记满了准备探询的技术问题。
另外还有一两位从桑固和潦泽挑选出来的年轻且擅长学习的符文工程师和数据分析员,他们是未来技术引进的希望。
其余人员就是商务和行政人员,联委办和商务处抽调了几名精干人员,负责具体的谈判、合同拟定、流程对接等事务性工作。他们更关注合作模式、法律风险、支付方式等务实条款。
此外就是那些至今还不大情愿的领导干部。以高振峰为首,还有另外两三位同样持保守态度的处长坐在一旁,神色各异。
高振峰面无表情,翻看着行程安排,偶尔与旁边人低声交换一句看法,语气多是审慎挑剔:“那么密集的行程,怎么保证真有实效?”“与精灵打交道,需格外注意礼节,别到时候失了云边体面。”
他们此行的目的,更多是观察、评估,甚至带着一丝挑刺的心态,想看看这被云峤和林洵寄予厚望的域外之行,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也有少数几位中层干部眼神中带着好奇与期待,显然是真的想出来看看。
林洵和云峤坐在主位,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云峤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只做了简短的动员,强调此行对云边的重要性,要求众人恪尽职守,统一行动。
林洵则更细致地补充了注意事项,尤其是尊重光林域的文化习俗和谈判礼仪。“精灵族重视传统,讲究规则,可能在某些我们看来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格外坚持。各位切记,多看多听多学,有任何拿不准的,及时沟通,不能自作主张。”
交流会结束后,距出发时间还剩一个小时,众人散去,各自做着最后的准备。
木青拉着阿露,反复确认样品保鲜方案的细节。崩龙族的年轻匠人围着商务人员,询问谈判时如何展示样品最能体现价值。墨河则和几位技术员聚在一起,最后核对准备提问的技术清单。高振峰等人则聚在一角,低声议论着,目光时不时扫过林洵和云峤的方向。
这支二十余人的队伍,是一个小型的云边缩影,承载着各自的期望、野心、疑虑与使命。他们将在异域的土地上,共同面对未知的挑战与机遇,而他们之间的互动与磨合,也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此行的成败。
一小时后,代表团在域政府门口集结,一同出发。
跨域传送阵的光芒逐渐散去,那熟悉的带着湿热与稻香味的潦泽空气被彻底置换。一股清新、湿润、富含生灵气息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某种令人精神一振的芬芳,仿佛雨后森林初绽百花与纯净灵气混合的味道。
云边代表团一行二十余人,出现在光林域边境口岸的接待大厅。即便是最见多识广的云峤,目光扫过四周时也禁不住讶然。
大厅通体由暖白色带着天然木纹的材质构建,阳光透过精心设计成如同巨大叶片层叠般的透明穹顶洒下,光线柔和而均匀。四周墙壁巧妙地与活体植物融合,粗壮的翠绿藤蔓沿着结构攀爬,盛开着散发微光的花朵,如同天然的光源和空气净化器。
办理入境手续的柜台由流畅的曲线构成,负责接待的精灵工作人员容貌俊美,举止优雅,穿着融合了传统纹饰与现代剪裁的制服,工作效率极高,只是神色间带着一种天生的距离感。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自称艾拉芮尔的精灵女性官员,银白色的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尖耳微动,淡金色的眼眸清澈,彬彬有礼。
“欢迎来到光林域,云边的朋友们。奉议会之命,由我负责诸位此次行程的接待与协调。”她的通用语极其标准,甚至带着咏叹调般的韵律,但语调平稳,公事公办。
寒暄过后,代表团登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外造型奇特的交通工具。它通体流畅,像是某种巨大光滑的种子,无声地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内部宽敞舒适,座椅仿佛是由活体植物自然生长塑形而成,贴合人体曲线。
车辆启动,无声无息地滑入专用通道,将口岸建筑甩在身后。眼前的景象让包括林洵和云峤在内的云边众人,都真正感受到了何为异域,何为差距。
这座巨大的城市,是一个活着的森林。参天古木与城市建筑完美共生,街道依随着地形和古木的根系自然蜿蜒。建筑大多采用与自然的材料和造型,有的如同巨大的树屋,有的像是从山岩中自然生长出的水晶簇,有的则完全被繁茂的花卉和藤蔓覆盖,只露出星星点点的窗户。
悬浮车辆在不同的高度层穿梭,形成立体的交通网络。透明的能量管道中,有更小型的个人载具快速无声地掠过。随处可见发光的符文与精密的灵气装置,它们被巧妙地镶嵌在树干上、融合在建筑表面,甚至漂浮在空气中,显然承担着通讯、监控、能量传输等复杂功能。
古老的石雕与充满未来感的全息指示牌并存,身着传统长袍的精灵与穿着便捷功能性服饰的精灵擦肩而过,传统感与现代感完美融合。
“光林域崇尚与自然共生。”艾拉芮尔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满满的自豪,“我们的科技发展,并非征服自然,而是学习、模仿并融入自然。伊芙城的能量供应主要来自地底灵脉、光合作用转化以及城市上方能量网收集的恒星能量。交通系统则尽可能减少对地面的侵占和污染。”
墨河把脸贴在了车窗上,痴迷地看着那些与植物融合的灵气装置:“能量导流方式完全不同于我们的符文体系……太隐蔽了,我都看不出来。”
阿露额前的鹰眼灵纹微微闪烁,似乎在快速分析着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空气净化率太高了,环境灵气浓度也比云边高得多……在这里,很多耗能巨大的技术确实更容易实现。”
就连一向对技术不太敏感的召琅,也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木青感叹:“这地方,真是漂亮得不像话,但也精致得过分了,让人有点不敢大声说话。”她注意到路上的精灵们言行举止都透着一种天然的优雅和克制,人流量不小,但几乎看不到喧哗吵闹的景象。
木青深有同感地点头,小心地抱着自己的样品箱。
车辆最终缓缓下降,停靠在了一座巨大的广场边缘。广场地面由光滑如镜的白色玉石铺就,其间镶嵌着发出柔和绿光的能量线路。广场正前方,是壮观的宏伟建筑群。
它是一片依偎着一棵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古老树木生长的建筑集合。那棵巨树仅仅是树干直径就堪比一座小山丘,树冠遮天蔽日,枝叶间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的璀璨光辉,散发出磅礴而温和的生命能量。
无数的建筑平台、回廊、塔楼如同精巧的鸟巢,依附在它的枝干上,与它共生。
这便是光林域的政治与文化中心,也是精灵族的圣地——光林,而那棵巨树,便是精灵族传说中的母树,希洛达希尔。
即便是云峤,仰头望着那棵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母树,感受着那浩瀚如海的生命气息,也感到由衷的惊叹,那是面对远超自身认知的伟大存在时,本能产生的敬畏。
艾拉芮尔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敬:“前面就是光林议会及政府所在地。母树希洛达希尔庇佑着光林域,她是我们生命的起源,也是我们所有技术与灵气的源泉。诸位请随我来,议会已为你们安排了下榻之处,位于母树西侧枝干上的青藤馆。明日,将会安排正式的会谈。”
代表团成员们屏息凝神,跟着艾拉芮尔踏上广场,走向那片神圣而先进的建筑群。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郁,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大家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压低声音,唯恐惊扰了这份古老的宁静与庄严。
林洵走在云峤身侧,他能感觉到身边域长周身那凝滞的水泽气息,似乎也在这浓郁的生命能量中被悄然触动,泛起细微的涟漪。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片神奇的土地或许真的隐藏着能帮助云峤的钥匙。
而那把钥匙,很可能就与那棵宏伟的母树,以及精灵族与之共生的独特智慧有关。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收藏的那几片来自潦泽神树的叶片。
跟随艾拉芮尔,代表团踏入了依附于母树巨大枝干建造的建筑群内部。与其说是建筑,不如说更像是走入了一个被精心雕琢并赋予了现代功能的巨大树洞。
通道蜿蜒曲折,巧妙地利用自然结构,时而绕开一根粗壮如龙的根系,时而从一挂流淌着发光苔藓的微型瀑布旁经过,时而需要踏上由平滑木材和发光水晶构成的自动升降平台。
每一步,视线所及都堪称艺术品。墙壁上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森林史诗壁画,角落里有不知名的艳丽花卉散发着幽香和光晕,甚至连照明设施都不是简单的灯具,而是悬浮在半空中如同萤火虫群般缓慢变幻形态的灵光球体。
一切陈设都美得毋庸置疑。
但这种美,似乎过于追求视觉上的和谐与自然意象的完美呈现,以至于忽略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门怎么开?”一位桑固族的工匠代表站在一扇与墙壁完美融合,完美到看不出缝隙的木门前,手足无措。门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把手或锁孔,只有一片脉络复杂的金属叶片浮雕。
艾拉芮尔优雅地伸出手指,在那片金属叶片上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轻轻点了几个点,门才无声地滑开。她微笑着解释:“这是古老的叶脉秘锁,需要特定的灵气波动方法才能开启,既安全,也与环境融为一体。”
众人:“……”
安全是安全,融为一体也是真融为一体,但未免太不友好了点。这要是里面没人开门,每次进门还得先施个法?
分配到房间后,各种美感至上的设计细节更是层出不穷。
林洵的房间宽敞明亮,有一个延伸出母树枝干的阳台,可以俯瞰小半个伊芙城的璀璨景色。但房间内的家具却不甚如人意。
那张看起来如同天然形成的树根床,曲线优美无比,躺上去却怎么调整姿势都觉得有点硌。那个如同水滴状的悬浮衣柜,打开需要用手势感应划出一个复杂的弧线,且内部挂衣架的高度完全固定,对衣物的长度极其挑剔。就连洗漱用的水龙头,都设计成了一只衔着水晶的银鸟造型,水流从水晶中流出,确实雅致,但水量小得可怜,接满一盆水需要极大的耐心。
云峤的房间与他相邻,陈设大同小异。林洵过去商议明日行程时,发现云峤正对着房间里一个不断缓慢变换着柔和光影色彩,叮叮当当播放着空灵音乐的墙壁装饰皱眉。
那东西显然是为了营造氛围感,但光影和声音都无法关闭,对于需要绝对安静思考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最后是云峤用水泽之力暂时冻住了那处的灵气回路,才让它消停下来。
“精灵族对环境的掌控已臻化境,只是有时过于追求形式了。”云峤淡淡评价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林洵能感觉到他淡淡的无语。
晚餐安排在青藤馆的公共餐厅。长长的餐桌由一整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暖玉打磨而成,餐具是精致的银器和薄如蝉翼的灵瓷。
食物被盛放在造型宛如艺术品的容器中端上来:花瓣形状的透明饺子里包裹着发光的菌菇,用微缩景观般的手法呈现的森林沙拉,还有清澈见底,能看到其中缓缓游动发光灵鱼的精巧汤盅……
每一道菜都饱含灵气,吃下去仿佛能感受到纯净的能量在体内化开,对修行者大有裨益。
但是味道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林洵尝了一口那森林沙拉,里面的蔬菜脆嫩清甜,但调味几乎只有一丝丝淡得尝不出来的盐味和极其清淡的草木香气。
那造型惊艳的透明饺子,外皮Q弹,内馅的菌菇吃得出来很新鲜,但也同样缺乏调味,毫无层次感,吃两个就觉得寡淡。
至于那汤,鲜是鲜,但鲜得太过单一,就像是一碗植物精粹水,没有任何辛香料的刺激或复合味型的加持。
来自霜岭的木青,吃惯了山野雷神椒的霸道滋味,对着眼前这一桌精致得不像话的艺术品一样的菜肴,拿着勺子,半天没下去手,小声嘀咕:“这……这吃得饱吗?怎么连点油星都没有?”
就连口味相对清淡的中州干部,也觉得这些食物美则美矣,却总少了点能激发食欲的烟火气。
身份尊贵从小吃过不少好东西的召琅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开始用个人终端的镜头对准碗盘碟盏,专心致志选着拍摄滤镜,向旁边的林洵展示屏幕画面:“真好看,拍出来这高级感绝了,灵气也足……”召琅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就是吃起来实在太空虚,这沙拉,多吃两口都要变成牛了,吃着吃着就有种很命苦的感觉。”
“噗。”木青忍不住想笑,但考虑到州委的气氛,最终还是憋住了。
林洵也有同感。
他注意到云峤用餐的姿态依旧优雅,但进食的速度明显不快,每样菜只浅尝辄止,显然也对这种过于纯粹自然的饮食不太感冒。
这第一天的接触,让云边代表团的成员们深刻体会到了精灵族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对美和自然和谐近乎偏执的追求,同时也感受到了这种追求背后,那种与云边截然不同的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理念和文化差异。
美丽,先进,强大。
但也确实规矩多,难打交道,可以说是完全不接地气。
明天的正式会谈,恐怕不会轻松。
林洵看着窗外伊芙城如梦似幻的夜景,心中暗暗思忖。
不仅要谈生意,恐怕还得努力理解并适应这套完全不同的审美和价值观体系。
夜色完全笼罩伊芙城,母树希洛达希尔枝叶间流淌的光辉将青藤馆映照得很亮,是一种柔和而不刺眼的光明。
云峤房间那恼人的光影音乐装饰已被暂时静音,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夜禽空灵鸣叫。
林洵叩响了云峤的房门。云峤打开门,他已褪去了白日略显正式的外袍,只着一身素色便装,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少了几分域长的威严,多了些居家的闲适气息。
他侧身让林洵进来。
房间内,那硌人的树根床被云峤嫌弃地推到一边,他干脆盘膝坐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地板上,面前摊开着光屏,上面显示着今日记录的要点和明日会谈的初步议程。
显然,他也没打算用那张华而不实的床。
“域长。”林洵在他对面坐下,也打开了随身玉简,“今天的所见所闻,算是收获颇多了。”
“嗯。”云峤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光屏上,“精灵族科技与自然融合的程度比我们想象得还高。他们的社会运转效率和能量利用水平,不是目前的云边可以比拟的。”
“但也过于追求形式了点,甚至在某些方面显得,刻板。”林洵接话,想到了那难以开启的房门和寡淡的晚餐,“明天的会谈,恐怕需格外注意沟通方式,他们的思维模式与我们差异很大。”
“抓住利益就行。”云峤一针见血,“再不同的模式,也有共通之处。找准他们的需求,展示我们的价值,是关键。”他抬眼看向林洵,“各域带来的展示方案和样品,都确认没问题了?”
“嗯,都已经再三检查过了。木青的保鲜符阵运行稳定,墨河的技术资料也已备齐多份副本。”林洵汇报,“只是,高处长他们……”他略一迟疑。
“不必过多顾虑他们。”云峤语气平淡,“此行是为了成果而来,不是为了说服每一个人。他们只需要看,只需要听。如果能因此有所改观,是意外之喜。如果不能,也不影响大局。”
林洵点头,明白云峤的意思。此行首要目标是达成合作,内部的思想统一可以慢慢来。
他沉吟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些声音道:“出发前,岳老曾通过加密渠道,给了我一条信息。是关于驻光林域的联委委员,苏清梧。”
云峤的目光从光屏上移开,看向林洵,示意他继续说。
“岳老说,苏委员是中州苏家这一代的嫡系,金丹期修为,学识渊博,尤其精通上古礼法和自然哲学,据说谈吐风雅,能与精灵族的长老们坐而论道,引经据典,深得对方敬重。”林洵回忆着岳存理提供的有限信息,“按理说,他应是我们与光林域打交道的最佳桥梁。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岳老提到,这位苏委员近些年来,不知何故,极少在人前现身,与中州联委会本部的联系也变得十分稀疏,似乎……有隐情。岳老的原话是,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事半功倍。如果他避而不见,也不必强求,免得适得其反。”
云峤静静听着,点点头:“苏清梧,我知道他。”
“中州派来的文化大使,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跨域镀金的种子选手。”他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如果他真能心向中州,为云边说话,当然是好事。但听岳老的意思,此人态度暧昧,怕没那么简单。”
“岳老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作为一条不得已时的备选路径。”林洵道,“明天我们先按正常流程,与光林域议会指定的商务技术部门接洽。如果一切顺利,当然最好。如果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或文化隔阂,再考虑是否尝试联系这位苏委员。”
“嗯。”云峤表示同意,“主动权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两人又就明天会谈的具体细节、可能遇到的刁难问题以及应急预案交换了意见。
云峤思维缜密,对风险的预判极其精准,而林洵则更擅长从数据和逻辑角度寻找突破口。一番商讨下来,原本有些千头万绪的会谈思路逐渐变得清晰明朗。
商讨接近尾声,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窗外母树的微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
云峤忽然开口,问的却不是公事:“你前些天……好像有点心神不宁。是不是因为道基锁的事?”他注意到了这两天林洵白天偶尔的走神。
林洵微微一怔,没想到云峤观察如此细致。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那事已解决了,只是解决办法有点……蠢。多谢域长关心。”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许是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吧。”
云峤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来都来了,该做的尽力去做就行。保持警惕,但不必过度紧张。”
“明白。”林洵应道。
他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云峤依旧坐在原地,微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和略显疲惫的眉眼。
林洵轻轻带上门,深吸了一口伊芙城夜晚清冽的空气。
明日,便是真正的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