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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绝命汤药 ...

  •   院长的诊室,是这栋诡异建筑中唯一一间保持着完整砖瓦结构的独立房间。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长衫马褂、戴着圆框墨镜、手持一杆暗沉铜烟袋的干瘦老头,坐在一张宽大的、漆面剥落的红木诊案后。
      他身后悬挂的“妙手回春”匾额也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边角破损。
      见人进来,他抬起眼皮,墨镜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三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常年发号施令形成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坐。”
      阮绡红第一个坐下,姿态大方,甚至带着点挑衅。
      老头并不急着诊脉,反而先细细观察她的气色,之后才让她伸手。
      她的脉象因那双偶尔闪过暗银色纹路的双臂本而异于常人,紊乱不堪,甚至带着一种非人的搏动感。
      老头的眉头越皱越紧,枯瘦的手指搭了许久,最终也只能摆摆手,低语一句:“脉象奇特…紊乱…”示意她通过。
      当那干枯如老树枝、带着烟味的指尖搭上沈希声手腕的刹那——
      一股庞大、扭曲、近乎疯狂的执念如同决堤的狂潮,轰然冲入沈希声的感知!
      “ …完美的药…必须制出完美的药…不惜任何代价…”
      那执念中混杂着对“完美”的极端渴求、无数失败带来的焦躁怨毒、以及一种将万物视为材料的冰冷无情!
      沈希声脸色瞬间白了半分,指尖微微颤抖,强行稳住呼吸才没有失态,多亏那块小小的磁石才没有暴露他狂跳的脉搏。
      他能感觉到谢映投来的担忧目光。
      轮到谢映时,他乖巧地伸出手腕,平滑没有一丝人气的脉象显然是刻意控制的结果。
      老头猛地拉下墨镜,露出一双浑浊却异常锐利、布满血丝的眼睛,疑惑地、反复地审视着三人,半晌,才缓缓道,语气莫测:“你们三个…脉象都很有“特色”,先把今天的药喝了,我要再观察观察。”

      走出压抑的诊室,阮绡红一头雾水,挠了挠她火红的高马尾:“那老头什么意思?夸我们还是骂我们?”
      “大概是在说,我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沈希声委婉地回答,揉了揉仍在发胀的太阳穴。
      “只要不触发规则就不会死,这我知道啊。”阮绡红显然没听懂言外之意,心思单纯。
      谢映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沈希声细微的不适和话语中的关键,看向她,目光带着审视:“所以,你的脉象不是装的?”
      “我靠!难道你俩是…”阮绡红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瞪大,话未说完,就被谢映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嘴。
      “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明白。”谢映的声音压得极低,里面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但看向沈希声时,那冰冷又化为了探询。
      阮绡红眼睛瞬间亮了,看向两人的目光充满了发现宝藏的兴奋光芒——这俩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大佬!抱紧大腿准没错! “大佬!我叫阮绡红!拳脚功夫还行!求组队!带我一个!”
      “那要看你能提供什么价值。”谢映脸上那点残余的无辜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撇向她眼神冷漠审视,带着居高临下的、近乎苛刻的评估意味,仿佛在打量一件工具。
      “就你俩这细皮嫩肉、一看就是脑力派的样子,遇到硬茬怪物,姐姐我可以保护你们啊!”阮绡红拍拍自己一直戴着的特种作战手套,虎虎生风地比划了几个迅猛的格斗起手式,架势刚猛专业,带着惊人的爆发力。
      “不如先合作看看。”沈希声温和地笑着打圆场,他看出阮绡红身手不凡且性格直率,是个难得的战力,又怕谢映过于直白的拒绝将人推远,只得提出折中方案,同时递給谢映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如果我们都能活着离开这个副本,彼此觉得合适,再谈长期组队的事,如何?”他的笑容专业而令人安心,是医生惯用的安抚技巧。
      “沈医生真是…深谙沟通之道,专业。”谢映看着沈希声对阮绡红露出的那种惯常用来安抚病患的、无懈可击的专业微笑,心里莫名窜起一丝极其细微的不爽,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尖刻和酸意,“平时在医院,没少处理棘手的医患纠纷吧?”
      沈希声金丝眼镜后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掠过一道危险的反光。
      他侧过头,声音仿佛是从后槽牙里轻轻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冰冷的、皮笑肉不笑的客气:“谢少爷过奖。现在算额外加班,处理‘突发状况’。记得按三倍时薪结算我的劳务费。”
      说完,他竟不再看两人,转身径直回了病房,白色衣角划过一个冷淡的弧度,将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二人留在原地。
      阮绡红眨眨眼,幸灾乐祸地用胳膊肘捅捅谢映,压低声音:“哟,小谢同学,把人家沈医生惹毛了吧?啧啧,看来你这项业务不熟练啊。”
      谢映猛地扭头看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如果能飞出刀子,此刻阮绡红早已被凌迟成了无数片。他冷哼一声,甩手也跟了进去。
      回到阴冷的病房,三人还未来得及交流,隔壁便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和干呕声,令人心头一紧。
      恰在此时,那名护士端着铺着雪白无菌布的药盘,脸上挂着永恒不变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僵硬微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送药机器:“该喝药了。”
      盘子里放着四碗浓黑如墨的药汁,粘稠得几乎化不开,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端苦涩与某种腐败腥气的味道,碗底似乎沉着厚厚的渣滓。
      老婆婆被惊醒,伸出枯枝般颤抖的手,接过药碗。那浓黑的药汁在她手中晃晃荡荡,却诡异地一滴未洒。
      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最终还是仰头,如同赴死般,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吞咽声。
      谢映的长睫在昏暗光线下脆弱地轻颤,他适时地往沈希声身边缩了缩,
      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措与委屈,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可怜的颤音:“护士姐姐,这药闻起来好苦好怪…我、我从小最怕吃药了…你那里有没有糖呀?一点点就好…”
      护士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因为这过于“人性化”的请求而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扫描般地“看”了谢映几秒。
      她竟真的低下头,开始机械地、缓慢地在身上白色的口袋里摸索。
      就在这一刹那的间隙!
      谢映指尖微动,数道近乎透明的丝线疾射而出,精准地缠住属于他和沈希声的两只药碗,手腕以一个极小幅度巧妙一抖,将其中泛着不祥紫色的浓黑药液,一滴不剩地、悄无声息地倾泻在窗台那盆早已枯萎碳化的盆栽泥土里,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与此同时,阮绡红反应极快,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窜至床边,将自己那碗药利落地倒入床底最深的阴影深处,又闪电般退回原位,将空碗稳稳放回盘中。整个过程快得只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
      护士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机械地扫过三个空空如也、干净得反光的药碗,她的动作停滞了足足三秒。
      那凝固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绷紧至断裂点!
      沈希声的手指无声地扣紧了口袋里的手术刀,肌肉紧绷。
      谢映的指尖也萦绕着无形的杀机,丝线蓄势待发。
      阮绡红屏住了呼吸,身体微躬,进入了战斗状态。
      然而,护士只是缓缓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块糖纸皱得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水果硬糖,“给你糖。”她的声音毫无波澜。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谢映立刻接过,脸上瞬间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甜美至极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偷梁换柱从未发生,还下意识地拽了一下沈希声的袖口,仿佛在分享喜悦。
      护士收起空碗,平滑地移向下一间病房。
      门刚关上,刚才一直强忍着的老婆婆立刻蹒跚着扑到洗手池边,剧烈地呕吐起来,黑色的药汁混着酸水猛地涌入池中,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
      沈希声立刻上前扶住她虚软的身体,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语气充满担忧:“婆婆,您没事吧?每次都这样吗?”
      “没…没事…习惯了…就是这药…不能喝…不能喝…”她虚弱地摆摆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黑渍,脸色灰败,仿佛又苍老了几岁,踉跄着回到床上闭目休息,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谢映的目光则死死锁定在窗台——那盆接触过药液的枯植,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颜色变得愈发焦黑,随即彻底碳化、酥碎,“噗”地一声轻响,塌陷成了小小一撮灰烬,风一吹便散去无踪。
      “看来这‘良药’,”他轻声道,语气冰冷得能冻结空气,“‘疗效’的确惊人。足以让任何活物,瞬间‘痊愈’——直接通往永恒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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