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购买蚀能产品》银玄镜

11、问脉惊魂

　　问诊室门口，一个新人男子面目极度扭曲，眼球暴突布满血丝，他猛地推开身前的人群，像是身后有厉鬼索命般，发疯似的向外狂奔！ “不！我不进去！我不要看诊！！那是鬼！是鬼啊！！”
　　走廊里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死寂。
　　所有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惊恐地瞪大双眼，有人下意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停滞了。
　　“咔嚓。”
　　“咔嚓。”
　　“咔嚓。”
　　令人牙酸的、机械般精准而滞涩的颈骨转动声，从不远处的配药处传来。
　　刚才还在忙碌着称量药材的护士们齐刷刷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她们的头颅以一种完全违背生物力学、关节错位般的速度猛地转向逃跑者，脸上那刻度尺般精确的恐怖微笑纹丝未动，如同焊死在脸上。
　　她没有奔跑，没有走路，而是如同脚下安装了滑轮般，毫无声息地、平滑地漂移过来，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淡淡的白色残影，瞬间便如鬼魅般贴在了那疯狂逃窜的新人面前。
　　“拒绝问脉。”她用一种播报明日晴转多云的平静无波的口吻冰冷宣判，“依规处理。”
　　新人男子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尖叫，一只冰冷苍白得如同石膏像的手已铁钳般扼住他的下颚，力道之大令人牙酸地清晰地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另一只手握着一支巨大无比的、粗得吓人的玻璃针筒，针头长而尖锐，寒光闪烁，里面充盈着一种浑浊不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黑色液体，隐隐似乎还能看到其中有什么细小的颗粒在翻滚。
　　挣扎徒劳无功，极致的恐惧让他失禁，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护士那标准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颤动一分。她以一种精准冷酷如同流水线机械的操作，将那粗长得令人胆寒的针头对准他的太阳穴，稳、准、狠地直直刺入！
　　“噗嗤——”
　　一声轻微又湿腻的、像是扎破饱满水果的异响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男子的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地、癫痫般地抽搐痉挛了一下，随即所有力气被瞬间抽空，眼中的惊恐与绝望彻底熄灭，变为两颗灰白无神彻底死寂的玻璃珠子。
　　紫黑色的诡异药液混合着少许红白相间的血丝，从针孔边缘缓缓渗出，蜿蜒流下。
　　护士松开手，尸体如失去所有支撑的破麻袋般，“噗通”一声软塌塌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微尘埃。
　　她抽出针筒，拿出雪白的酒精棉，慢条斯理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针头上那并不存在的污迹，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最寻常不过的肌肉注射。
　　然后，她平滑地漂回原位，继续她未完成的、称量那些诡异“药材”的工作。
　　走廊中央，只留下一具迅速冷却、死状凄惨恐怖的尸体，成为一个无声却血腥刺目的警告。
　　“噗通…”有人腿软瘫坐在地的声音。
　　压抑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细微地响起。
　　没有人敢再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连哭泣都变成了无声的流泪。
　　沈希声感到全身汗毛瞬间倒竖，一层冰冷的鸡皮疙瘩从脊椎一路蔓延到头皮。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就连一直表现得满不在乎、天不怕地不怕的阮绡红，也牙关紧咬至下颌酸痛，手指和脚趾死死蜷缩进掌心，整个人如被无形的寒冷绳索捆绑，僵硬得无法动弹，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警惕与战意。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只有谢映看似还算镇定地站在原地，面色沉静——前提是，忽略他反手紧紧握住沈希声的那只手里，沁出的同样冰凉的冷汗，以及他胸腔里那颗正疯狂锤击肋骨、共振般通过相握的手传递给沈希声的，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脏。
　　他握得那么紧，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经历方才那场血腥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处刑，问脉环节在一种死寂的、噤若寒蝉的顺从中进行得异常迅速。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恐惧，每一次护士平滑的移动都引得队伍一阵压抑的颤抖。
　　很快，轮到了沈希声。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那间狭小逼仄的隔间。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沉重地压在胸口，唯有那股化不开的、混合着腐朽气息的刺鼻酒精味，顽固地掩盖着底层更深邃的草药苦涩，几乎令人作呕。
　　护士惨白修长、冷得像刚从冰柜里取出的石膏模型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间。
　　就在那冰冷指尖接触皮肤的瞬间——
　　一股非常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悲伤与无助感，如同纤细却锋利的冰针，悄然刺破沈希声的精神屏障，钻入他的感知。
　　他心中猛地一震，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个看似傀儡的护士，竟然残存着属于人类的情绪碎片！
　　那感觉转瞬即逝，如同风中残烛，却被他的共感能力精准捕捉。
　　“奇怪…今天第三个脉象紊乱的。”她的声音平滑无波，如同劣质的语音合成软件，没有任何情感起伏，“需要让院长再亲自看一次。”她收回手，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问脉结束，那名刚刚执行了“处刑”的配药护士如同鬼魅般无声地贴近，脸上是万年不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甜笑：“我带你们去病房。只有配合治疗，才能痊愈出院。我…都是为你们好。”
　　所有人看着她，方才那支刺入太阳穴的针筒和紫黑色药液的恐怖画面仿佛还在眼前晃动，众人本能地齐刷刷后退半步，与她拉开一个令人心安的、却又充满绝望的距离。
　　所谓的病房，与其说是休养之地，不如说更像一间经过拙劣伪装的囚笼。阳光只能从一扇高而窄、糊满厚重污渍和不明粘稠物的窗户艰难地挤进来，在地上投下几块稀薄惨淡、几乎无法驱散黑暗的光斑。
　　房间通窄压抑，并排摆着四张铁架床，漆皮早已斑驳脱落，卷曲着，露出底下暗红如凝固血痂般的锈迹。
　　床上没有铺盖，只余下灰黄色、僵硬如纸板且布满裂纹的床垫，印着几块形态可疑的、深褐色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刚才那位老婆婆正躺在其中一张床上，似乎陷入了不安的浅眠，眉头紧皱着。
　　护士惨白的手指依次点过沈希声、谢映和阮绡红：“你们三个，住这里。稍后，院长会亲自为你们问脉。”
　　说完，她便领着其余人消失在门外，那沉重的、本该存在的脚步声再次诡异地缺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病房之间的砖墙被垂挂着厚重的白色隔帘替代。
　　这些帘子早已泛黄发脆，布满霉斑和喷溅状的不明污渍，如同垂死的、肮脏的裹尸布，将空间分割成一个个孤立的囚笼。偶尔有微风吹过，它们便如幽魂般无声地、缓慢地鼓荡一下，旋即复归死寂，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
　　房间角落的洗手池已然瓷质发黄，布满裂纹，水龙头拧得死紧，可一滴、一滴浑浊的水珠仍固执地从中渗出、落下，在绝对的空寂中敲打出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慌、几乎要逼疯人的节奏：
　　嗒……
　　嗒……
　　嗒……
　　“操…这鬼地方是给人住的？”阮绡红强忍着恶心和一种皮肤发痒的感觉，低声骂了一句，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这地方…真的还有‘活人’吗？”谢映的目光被窗台上一盆陶土盆栽吸引——里面的植物早已焦枯卷曲成诡异的黑色爪状，土壤干裂出深深的豁口，没有一丝生命迹象。
　　“你这小同学，怎么尽说些不中听的！”阮绡红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回怼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口，“那些护士长得是磕碜了点，动作是吓人了点，你也不能说人家不是人啊！”
　　“嗯，正常的白衣天使都不会热衷于用特大号针筒给人做即兴额前叶切除手术。”谢映顶着一张天真烂漫、毫无攻击性的脸，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阴阳怪气、也最接近真相的恐怖话语。
　　阮绡红被噎得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沈希声拉过谢映，两人极其自然地靠得极近，额头几乎相贴，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在他耳边道：“她们确实曾是人。或许是很久以前了。残存的情绪非常微弱，主要是…悲伤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但确实有。”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谢映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他沉吟片刻，低声回应，思路清晰：“像是被某种东西…长久地束缚、侵蚀、洗刷后留下的空壳。灵魂被困在原地，重复着某种指令。”有了沈希声这精准的“内部情报”，他的猜测立刻有了方向。
　　阮绡红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不顾旁人、几乎头挨着头窃窃私语的男人，如果其中一个换了性别，那真是一对默契十足又养眼的恩爱情侣！
　　她咂咂嘴，觉得这诡异氛围里突然多了点别样的趣味。
　　就在这时，白色隔帘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男子略显得意、试图打破恐惧的声音，是一个新人：“刚才那吓人的护士摸我脉的时候，说我‘元气很足’，是个好苗子！这是不是说明我天赋异禀，很快就能离开了？”
　　“别大意。这才只是第一关，后面的危险只多不少。”孙齐谨慎、带着告诫的声音传来，似乎想压下对方的浮躁。
　　“你们三个。跟我走。”
　　那把甜腻得毫无生气、如同冰水般的嗓音，毫无预兆地从三人身后极近处浇下！
　　沈希声和谢映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沈希声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几乎要抓住谢映的衣角，但又强行克制住。
　　他们僵硬地转过身，沉默地跟上那平滑移动的、如同吊线木偶般的白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