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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过年后,我迅速换了新工作,炒了那个满口粤语骂人的领导。

      支维安则彻底离开支家所有产业,开始自立门户。

      他像个工作狂一样,把自己沉浸在浩瀚的工作里,我怀疑他很多时间根本不记得我。虽然他偶尔三更半夜会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干嘛。

      我说:“睡觉。十点了。”
      “这么早睡?”

      “不早了,离我们昨天发晚安都过去了二十三个小时。”
      “在生气我今天一直没回你信息?”

      “没有,我知道你今天特别忙,能打电话就很好了。”
      “哦。那是你讨厌别人打扰你睡觉?”

      “谁会不讨厌。我明天还要上班,积累了十三份合同还没审,我还要背考研资料。”

      和小婶婶决裂后我不再寄钱回家,开始准备考研,往我计划好的刑事律师这条路上走。

      “那我挂了。你好好睡觉。”
      “好……算了,别挂,你在哪,是不是应酬没吃好晚饭,我陪你吃点。”
      “我过来接你。”
      “嗯。”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我们真的挺像异性兄妹,倒不像是情侣。我们没有任何进展,接吻都很少。不知道是哪一方控制了这种局面,还是双方不谋而合的结果。

      我们像互相比赛吝啬似地懒得付出感情,又像是在给彼此留下犹豫的机会。

      他不在我的黑名单里了,但我很少给他发微信,他也是。偶尔发,他不会及时回复我,我也不会及时回复他。

      有时候我也不是故意,只是想到这个人也不会及时回你,回他信息也有点心灰意冷。
      总有东西在我前面。

      我呢,他也知道,我的考研书都在他前面。至少我让他这么以为。

      陪他简单吃完饭,我们散了会步。
      三四月的天气,夜风有点凉。我们沿着马路一直走,直到走到一个快要开业的商场综合体,他突然停下脚步。

      周围隐隐绰绰蓝色的灯光,巨大的建筑物像钢铁怪兽一样匍匐,看起来毫无美感。四周的景观植物种得参差不齐,看起来像是赶工的结果。

      他一直看着,突然说:“本来这块地皮是我负责的,这么好的地段不应该弄成这样。”

      有刺眼的大灯亮了起来,直直地射向我们。我看见一伙人从建筑物里走出来,然后有人上了车。

      车子扬起灰。我突然看清了那个开车的司机的脸,是徐威。

      还看见坐在后座的一个男人按下车窗。

      那是个四十多岁男人,和支维安只有眉目相仿。他有另一种沉稳在,一种从小就在优越环境成长,不需要费劲争取,所以泰然自得的那种气质。

      他侧头,缓缓看了支维安一眼。

      那是更占优势地位的中年男人对妄图挑战权威的心高气傲年轻人的一眼。
      那是对手下败将的一眼。
      那是让我心痛的一眼。

      支维安拉住我后退了一步。

      后座的人朝前面挥了下手,慢条斯理地按起车窗。随后那辆车几乎是擦着我们开过去了。

      我搞不清他和他二哥之间到底有哪些纠纷,而且我不能骂他亲人,所以我只能骂不相干的人。

      我恨恨说:“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当司机。怪不得叫这个名字,徐威徐威虚伪虚伪。”

      “也不能怪他。人总是选择获益最大的那条路,这才符合人性。”

      “我就不是。我选你并不是考虑收益。”我抬头看他,突然有了很久之前某个夜晚的勇气。

      蓝盈盈的幽光映在他眼睛里,仿佛是星夜的萤火,既缥缈又触手可及。

      我的声音放得很低。

      不知道他能在我眼睛里看见什么。可我想献给他一抹星河,也许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的如星光熠熠闪动的心情。一边燃烧一边熄灭的那种心情。
      还有五月的蓝绣球,六月的橙凌霄,盛开就准备枯萎的倒数。

      “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相信吗?”

      “我相信。很早时候就相信。” 他低头看我,而我在笑。
      “可全世界并没有几个你这样倔头倔脑的傻瓜。”
      “那你呢?”

      他没回答我,只是低下头来在这个怪物似的巨大阴影中吻我。

      那晚我们没像以往那样各自回家。他载我去了以前去过的那个公寓。

      天花板是满铺的棕色胡桃木,挑得很高,复古而沉寂。整个房间像个深色山洞,世界被挡在外面。只有我们两个。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我一直忍着。
      但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打了他的背。
      他停了下来。

      “怎么?”
      “痛。”
      “痛?”

      “痛死了。你都用咬的。我一定要看看你的牙齿,是不是犬牙特别尖。”

      我还真的把他嘴巴张开,摸了摸他的尖牙。

      “果然很尖,怪不得咬人这么疼呢,像吸血鬼一样。”
      我唠唠叨叨。

      “紧张就说紧张,别说痛。我会分不清。”
      他又低头,我一把撑住他下巴。

      “等一下。”
      “又怎么?”

      床头一盏贝母灯,犹如倒垂的一朵白玉兰,散漫着乳白色的一圈淡光。朦胧得犹如一场睡梦中的雾。

      可如果看得够细致,还是足够我们看清彼此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转开脸。
      “……我没预习过这门课,所以你下手轻一点。”

      他挺久没说话。
      我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也转开脸。“我也没预习过,所以很多都是本能。如果痛,也不是我故意。”

      “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
      “你……那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还面不改色。”

      “赵远优,你要不要想想你对我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看看谁看起来更可疑。”大概我的神色太过惊疑,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就是在咖啡馆看上了女大学生就送个房子试图把人买下的那种人。”我越说越小声。
      “这种人你想想一般会是什么样的人。第一印象很难改。”

      他脸色有点难看。

      “而且明明徐……那个坏蛋说你谈过女朋友。”
      “是谈过。”
      “那怎么会?”
      “这个还需要我现在解释?”
      “最好解释一下。”

      他笑了一下。不太高兴的那种笑,还似乎带了点自我厌恶在里面。

      “开头忙着念书忙着工作忙着站稳脚跟讨我爸欢心,后来稍微有点时间认识的都是家世差不多的女孩子。”

      他明显不想多聊,所以和平时的语气不太一样。
      偏偏我盯着不放。

      “家世差不多的女孩子不好吗?”
      “好,正因为太好。”

      他翻身躺到枕头上,双手抱头,突然像是失去了兴趣。

      “你挑不出什么不交往的理由。也很难找出要分手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分手?”

      我还是盯着他,他转头看我一眼,眯了下眼,似乎对我追根究底到不识趣感到不快。

      “我第一次吻你时你开心吗?你还不算厌恶我呢。跟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感觉也是在给自己出一个价码。”
      他自厌地笑了笑。“要多高身家值得娶呢?”

      我仔细回忆了下那个烈日下的吻。

      强迫性质的,完全是一方在显示占有欲。没有两厢情愿,没多少爱在里面,甚至到现在我都觉得初吻就被这么浪费了很可惜。

      “你第一次吻我时,我很不开心,现在想起来还难受。”
      “我知道。所以不用再问了吧。”

      我觉得我能理解,但又不是完全能理解。毕竟闫丽跟我说过,男人都是什么强烈什么薄弱。他不是这样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流露出什么,他语气突然变得很沉。

      “我的出生本就是一次意外,我母亲跟我提过好多次她后悔。就这样你觉得我敢随便和女人发生关系?”

      我沉默下来,可呼气扩展胸腔的时候,肋骨处突然有种惊痛。

      一边燃烧一边熄灭的心情,他发觉了吗,所以今晚才把我带回家来。

      夜色如掺了墨的水无边蔓延。
      凌晨的夜里似乎开始下雨,我只听见了雨丝像针一样打在窗户上,又柔软又刺人。

      他翻个身开始背对我。
      我有点后悔刚才太过于咄咄逼人。

      手戳一戳他肩胛骨,我说:“原来你谈过的女朋友都不太喜欢啊,我就不一样了。我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就……嗯,咳……”

      他又转过身,用刚才我盯着他的那般目光盯着我,看我怎么说下去。

      我豁出去了。
      “就特别喜欢。”

      他看了我一会,就开始笑。
      轻声的那种,笑得让我特别不好意思。

      于是我眼睛看着别处,含糊地换了个话题。

      “……我原来说的话做的事都很可疑吗?”

      我开始回忆我到底对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难道我还显得在男女这方面经验老道?不能吧。

      他没回答我,只是突然问我:“你说你这辈子脸红过吗?”

      “应该有吧。”
      “我怎么没见过。”
      “我怎么知道?”
      “那我今天晚上想看你脸红。”

      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针一样的雨丝凝聚成点,带了点咻咻的风声。

      他带着点风声压过来时,我又撑住他下巴。

      “又怎么了?”
      “稍微聊会天可以吗?”
      “你到底是想聊天,还是想继续?”
      “都可以,要不还是先聊会天吧。”

      他看了我一会。
      “还是紧张吧。所以拖延时间。”
      “不是,你听过延迟满足这个词语吗?”

      “你喜欢这个词,可我不喜欢。” 他眼睛像夜色一样黑,笑起来的时候就像要融入黑夜中一样。他卷了一绺我的头发。“我喜欢它的反义词。”

      我没放开撑住他下巴的手。

      他和我对视一会,又躺回了枕头上。

      “想聊什么?还是你还想问什么?问吧。”
      “过年的时候,去小良山的行程是预定好的,找导游并不是预定好的吧。”

      “嗯。”
      “找导游只是顺路?”
      “算是。”

      “导游这么无足轻重吗?就不值得你专门为她跑一趟?还是你太笃定了,觉得无论何时,你勾勾手指头她就会过来,所以不需要这么费心。”

      他不说话。

      我安静了一会,认真地告诉他。

      “……我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种自信。”

      “我也没那么笃定。我常年躺在某人黑名单里,被退回过所有礼物,还没抱过她却见过她被其他人拥抱。而且……”他睇了我一眼,“你那时确实在考虑他吧,那个草坪上我见过的家伙有很大机会,对不对?”

      “对。”

      他突然语速很快:“还想聊什么?一鼓作气今晚都聊了吧。或者你想不想知道,我确实让某个应聘上了的人被刷下去过,却不是徐威,你猜得出是谁吗。”

      “……我。”

      所以大四时,我才没通过那场我很想要的职位的面试。
      所以我辞职时他才拦我,因为他良心有愧,不想让我因为他第二次失去工作。

      “那个小良山项目你好几年前就想投了吗?”

      “对,在遇到你之前。本来在咖啡馆被某个人骂了后又找人查了她资料后想算了,犯不着跟同样为出生自卑的一个女孩子较劲。但这个项目在董事会上又被人阻挠了,看资料的时候我又想到了这个女孩子。我就想,这个项目我搞不定,我还搞不定一个女人。何况她还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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