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岁宁》莲池沐客

40、同寝

　　楚辛珏身上温热气息将宣岁宁全数淹没，沉香撩人，她僵住身子一动不敢动。

　　屋外传来窸窣地脚步声，过了许久也不见其他动静，她热得难受，挣扎间从楚辛珏怀中钻出脑袋。

　　她只顾着张嘴大口呼吸，全然忘记了与楚辛珏保持距离，红唇几乎是擦着他喉结在喘息，热腾腾的，灼得人心烦躁。

　　楚辛珏垂眸凝视她，容颜娇艳，水眸生辉，一副纯情无辜模样，他指尖滑到她下颌处，真想再次撕了这张面皮，看看真实的她是何番神情。

　　宣岁宁有些晕乎，迷蒙中伏在他脖颈间睡了过去，楚辛珏失笑，“这般单纯率真，想必也不是什么专门培养的细作。”

　　待宣岁宁呼吸沉稳后，楚辛珏放开对她的束缚，轻轻将她推到里间睡下，自己则起身坐在榻边静候来人。

　　几瞬后，殿门被悄悄打开，一蓝衫女子走了进来，她跪地行礼。

　　“殿下，您快逃吧！不日，就会有人……”

　　“逃？苏檀，你大半夜冒死过来就是为了跟孤说这些废话？”楚辛珏眸光森然，冰冷地看着她。

　　“殿下，我亲耳听到皇后娘娘与冯家小姐说话，冯家将在三日后派人暗中绞杀殿下，娘娘这次并未反对，俨然是默许的。”苏檀神情紧张，一脸担心。

　　“三日后？”楚辛珏勾唇，那倒是巧了，到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苏檀见他仍然一副冷漠淡然模样，不禁又忧心了几分，劝道：“娘娘如今大权在握，殿下还是养精蓄锐最好，莫要趁一时之气硬碰硬啊。”

　　楚辛珏眉尾高挑，冷笑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孤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以后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要过来找孤。”

　　苏檀身子轻颤，抬眼看了眼床榻上熟睡的人，瞬间鼻尖泛酸，心中涩意骤长，她凭什么能靠殿下这么近？她能做的她也可以，凭什么？

　　楚辛珏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冰冷道：“苏女官，你逾矩了，再不走，孤就命人将你赶出去了。”

　　苏檀攥紧指尖，红着眼眶道：“是，殿下。”

　　苏檀走之前将带来的伤药悉数摆到圆桌上，低声嘱咐：“还请殿下务必爱惜自己的身子，苏檀告退。”

　　身后的宣岁宁早就醒了，她掀开装睡的眼皮，叹声道：“好好的姑娘家，心悦谁不好，偏偏钟情一块顽固不化的千年冰块。”

　　楚辛珏转眸睨着她，冷声问：“你懂什么叫心悦？”

　　“我自然晓得，心悦就是情起而深，甘之如饴，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

　　“焉知不是见色起意，得手后就始乱终弃？”楚辛珏躺下，闭上眸子休息。

　　宣岁宁往里面挪了挪，捂着被子温声道：“你这样的人，自然不懂。”

　　他掀眸盯着她，眸光幽深，“我怎样的人？”

　　冯皇后交代的话犹在耳旁，她不假思索道：“恶毒！虚伪！大骗子！”

　　“大骗子？！”楚辛珏气笑了，手伸到她脑后，用力将她带到面前。

　　咬牙切齿道：“谁是骗子心里没点数吗？”

　　男子绝色容颜近在咫尺，漆亮眼眸紧紧盯着自己，峰鼻如峦，绯唇润泽，她蓦地恍了下心神，有些心虚地推开他，轻声狡辩：“也，也并非所有的骗子都是坏的。”

　　楚辛珏目光凛然，意有所指道：“若让孤发现谁骗了孤，孤定叫她皮开肉绽悔不当初。”

　　宣岁宁立下打了一个寒颤，紧包被褥，转身过去牢牢贴着墙壁，嘴里念叨着：“睡了，睡了。”

　　楚辛珏看她缩成一团，嘴角轻扬，这般胆小，也敢装神弄鬼糊弄到他头上来。

　　翌日，宣岁宁是被饭菜香味勾醒的。

　　她一睁开眼便瞧见楚辛珏衣冠楚楚地端坐在桌旁，优雅地用着早膳，菜色清淡但品类多，青白瓷高足碗里盛着百合粥和莲子汤，这个时节吃这些最是相宜。

　　她发现桌上还摆着一副干净的碗筷，纳闷这大恶鬼怎么突然大发善心，还专门给她备了一份。

　　不过，她不领他这个情，洗漱好，自顾自地在院中生火做饭。

　　吴内侍还算厚道，给的食材够她吃好几天了，当然，不包括楚辛珏的那份。

　　她熬好青菜粥，还没喝上几口，楚辛珏就上前来揶揄，“这般粗食，亏你吃得下去。”

　　“殿下金尊玉贵，哪怕沦为阶下囚也颇为讲究，我呢，不求锦衣玉食，但求自力更生。”宣岁宁讽刺之味溢于言表。

　　楚辛珏冷哼，“伶牙俐齿，有你哭的时候。”

　　宣岁宁吊眉看着他，没好气道：“正吃着饭呢，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他不仅煞风景还很倒胃口啊。

　　“……”楚辛珏面色有些难看，却没有愤然离去，只是沉默地甩袖走到石凳边坐下，神情冷傲，偏生就不如她的意。

　　“太子哥哥，皇嫂，嫂嫂——”门外传来呼喊声。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门口侍卫阻拦着嘉晨公主。

　　“你不说他不说，谁会知道我来过？快快开门让我进去！”嘉晨公主推搡着拦路的侍卫。

　　“公主殿下使不得啊……”侍卫们不敢与嘉晨公主动粗。

　　宣岁宁问：“公主都进不来，那昨夜苏女官是怎么进来的？”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你自诩聪颖怎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楚辛珏长指轻挑，持着杯盏轻嗅茶香。

　　“好好的提什么老鼠？”她并非宫廷出身，自然不谙这其中门道，这楚辛珏倒是惯会嘲弄人的。

　　宣岁宁走到门口，提声问：“公主有何事？”

　　嘉晨公主立即凑过来关切道：“嫂嫂，你和太子哥哥可还安好？”

　　“安好。”她还算安好，那位一身伤，安不安好她就不知道了。

　　“那就好。”嘉晨公主稍稍放下心，又道：“这几日母后脾气好差，连七哥哥都被打发去做苦差，我到坤宁宫问安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她一个不高兴要拿我开刀呢。”

　　宣岁宁挑眉，“那你还敢来此处，就不怕被问罪吗？”

　　“母后这会儿正上朝呢，无暇顾及这边，我便悄悄来看你们，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点心，一会儿让他们拿进去。”侍卫们严防死守，嘉晨公主硬闯不得，只好将点心交与他们手中。

　　“有劳公主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平白招惹了祸事。”

　　“不要紧，真要出什么事，我母妃会护着我的。”嘉晨公主笑得天真无邪。

　　背后的楚辛珏冷笑，冷不丁开口：“嘉晨，你回去吧，没事不要出来瞎晃悠。”

　　“太子哥哥，我……”

　　“呦，公主殿下怎么过来了？此处晦气，不要污了公主殿下的眼才好！”吴内侍带着两名小跟班假笑着过来。

　　嘉晨公主翻了个白眼，不悦道：“我来看我哥哥嫂嫂，你多什么嘴？小心我去母后那告你的状！”

　　吴内侍本就昏涨的脑袋更疼了，赔笑道：“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开门！”嘉晨公主大喝。

　　吴内侍沉默了会儿，随后抬手示意开门，嘉晨公主立即从夺侍卫手上夺过食盒，奔向宣岁宁。

　　“嫂嫂，快尝尝，这是小厨房现做的马蹄糕。”

　　宣岁宁有些不习惯她过度的热情，况且她母妃之前那番作为，她对她是心存芥蒂的，只接过食盒放在石桌上，客气道：“多谢公主，等晚些饿的时候再用不迟。”

　　吴内侍眼神在宣岁宁和楚辛珏二人身上打转，咳嗽两声，“二位昨夜休息得可好？”

　　想起昨天他给的东西，宣岁宁立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着眉头不吭声。

　　楚辛珏睨着他，轻蔑道：“见着孤与太子妃都不用行礼了吗？”

　　吴内侍笑得极为不屑，只堪堪躬身朝宣岁宁行了个礼，“殿下只怕是还看不清眼下局势，皇后娘娘说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其他的可都任凭奴才处置。”

　　宣岁宁怔住，冯皇后到底跟几个人说过这种话？就这般想要折辱楚辛珏吗？

　　楚辛珏狞笑，声如寒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殿下今日气色良好，可见太子妃昨夜并未听话照做，既然太子妃不忍下手，不如奴才替太子妃动手，来人啊——”

　　吴内侍刚抬手，便被旁边的嘉晨公主一巴掌拍下，“放肆！你这个狗奴才！平日里趾高气扬也就罢了，现下居然敢欺负到我哥哥嫂嫂头上！”

　　吴内侍低声道：“公主殿下，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娘娘怪罪。”

　　“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会拿母后威胁我，你猜在母后心中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信不信我直接派人将你打杀了去？”他越是威胁，嘉晨公主越是气愤，断不想在哥哥嫂嫂面前丢了面子。

　　“够了！”楚辛珏出声喝住刁蛮任性的嘉晨公主，不悦道：“嘉晨，孤令你回去，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太子哥哥，我也是心疼你啊，母后她老是这样，哥哥你又做错了什么呢？”嘉晨公主顿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