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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抢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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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岁宁见与楚辛珏论不出长短,便不再理他,自个儿提着另一兜东西出去寻找伙房。
哪知这破败狭小的春逝殿哪有什么伙房,除了几间落满蜘蛛网的屋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她长叹一口气,掳起长袖,找来一把扫帚,利落地将院子叶扫到一角。好在院子后头还有一口深井,她用破桶吊水,将能用的家具物什都擦拭一遍。
楚辛珏见她四处忙碌,清声道:“你是打算在这长居吗?”
“谁知道要住几日,干净些总是没错的。”宣岁宁将损坏的家具通通扔到院中,堆在一块生火。
冉冉黑烟熏得她睁不开眼,架上一口土陶罐,往里面倒了点儿米熬粥。
楚辛珏艰难起身,扶着腰身颤颤歪歪地走到外头石桌边坐下,“你堂堂侯府千金,怎会做这些?”
“难不成饿死在此处吗?”她捂着口鼻,手持汤勺在罐中来回搅和,不以为然。
楚辛珏摆弄袖子,云淡风轻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晚些时候飞白会送东西过来。”
“你既如此神通广大,何必乖乖困在这里?”宣岁宁睨着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说是不是?”楚辛珏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她,随口问道:“孤瞧你这手法异常娴熟,以前在家中可是常常做活?”
宣岁宁手一顿,狐疑地看着他,“你的问题太多了,你我之间还没有相熟要到聊这些。”
罐里的粥咕噜出浓郁的米香,宣岁宁给自己盛了一碗,凑到唇边吹凉。
“你是孤明媒正娶的妻子,什么叫不相熟?”楚辛珏唇角轻扬,长指搁在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盯着她手中碗道:“孤饿了。”
宣岁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匆匆噎了口粥,随后挪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不熟就是不熟,别再搬出那一套。”她不认,她只记得他对自己作下的无数恶孽。
楚辛珏没再开口,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坐在矮凳上喝完了全部的粥,背脊纤薄,细腰盈盈,如瀑墨发在晨光下似绸缎般光润闪耀。
片刻后,高墙外甩进一个巨大包裹,骨碌几下滚到宣岁宁脚下,她想都没想,直接一脚踢到楚辛珏边上,“你的救济包来了。”
“……”楚辛珏抬脚挑开,只见里面装着好几套女子衣裙,还有不少钗环首饰和胭脂水粉,他挑眉道:“看来你在这宫中也有不少熟人呐,这东西来得比孤的还快。”
宣岁宁起身过去瞧,心中一惊,这是哪位好心人的手笔?她被囚此处,哪还需要精心装扮?
“我瞧你衣着单薄,还多有破损,不如先披上一件,免得着凉了。”宣岁宁拾起一件嫣红外袍递给他。
楚辛珏拧眉看她那副一本正经模样,“孤如今落难,你是不是特别开心?还想顺势踩上一脚?”
“错了!”宣岁宁直接将外袍丢到他肩上,“不是一脚,是两脚,三脚,无数脚!”
宣岁宁收拾好,便拿着大扫帚去了东厢屋子,她可不想再与楚辛珏共处一室。
楚辛珏挨了一天的饿,到晚间才等来飞白。
飞白带来几只新烛换上,又摆上楚辛珏爱吃的几道小菜,将碗筷递到他手里道:“难为殿下了,他们的人盯得太紧,白日里不好进来。”
“无妨,暗影那边查得怎么样了?”楚辛珏喝了口热汤,身子顿时暖了几分。
“薛家三小姐薛婩极为神秘,除了暗影瞧见的那次,再无旁人见过她,终日房门紧闭,并未探听到任何生活轨迹,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楚辛珏搁下玉碗,“这么说此人是大婚后才出现的?或者是为了大婚才出现的?”或许一开始嫁入东宫的就是李代桃僵的她,薛家三小姐薛婩这个身份是不是真的倒不好说。
所以那夜,她出现在宫外不是巧合,她事前扯了个幌子去坤宁宫,其实是找夏内侍讨要冯府令牌,趁众人不备带着两名丫头出了宫,出宫后为了掩人耳目就扯掉了面皮。
她这明显是要逃走!
难怪之前在万寿殿揭发她时,她顺势请求废黜太子妃位,接到休书后没有发怒,反而神情松快。
飞白还不知道太子妃身份有假这件事,莫名地看着楚辛珏,只见他持着玉筷不吃饭,只坐在那,神色晦暗不明。
“殿下,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飞白挠着后脑勺,一脸茫然。
“无事,你让暗影去查查永庆侯府近期与哪些人有来往,尤其是生人。拿太子妃的画像去,让各地暗桩留意下与太子妃面容或身形相仿的女子。”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现在还不急着当面揭穿她。
“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心想着那位小女子,她是救了我们不假,可现在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想报答也找不着人啊!”飞白焦急道。
“报答吗?她犯了这等死罪,孤不追究已是格外开恩。”
“?”飞白眨眼,他究竟在说什么啊!
楚辛珏吃了几口便搁下碗筷,吩咐道:“去听雪苑知会太傅,可以动手了。”
“那陆大人那边?”
“这次不必将他牵扯进来。”
飞白点了点头,正色道:“殿下,这几日你可得小心谨慎些,我们的人就守在暗处,有情况他们会第一时间保护殿下。”
楚辛珏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下次多备着食物,这里关着两个人,孤一个人吃独食像什么话?”
“……是。”他俩不是水火不容吗?怎地还担心饿着那位了?
飞白纳闷地替楚辛珏换完药后便悄然离去,楚辛珏侧躺在新换的褥子上闭目养神。
“啊!!”一声惊呼从东厢传出。
楚辛珏骤然掀开眼皮,握紧短匕,鞋袜还未来得及穿,便赤足落地,起身去开门。
庭中,月色森白,凉风习习,一纤弱女子只着单薄嫣色寝衣,捂住嘴唇,哆嗦地站在东厢门口。
他抬眸打量四周,并未瞧见异动,才稍稍放下戒备。
还没等他开口问,宣岁宁就瞪着水眸指着身后颤抖道:“有,有有老鼠,黢黑硕大,好多只窜来窜去……”
“孤的屋里没有。”楚辛珏淡淡道,他赤脚踩着青石,生出一片寒意,站了几息便回身往榻边走。
宣岁宁盯着那道修长如竹的月白背影,以及没有阖上的殿门,犹豫间
还没下定决心,双腿就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去。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进了楚辛珏屋子,她摸着鼻子尴尬道:“那个,劳烦太子殿下与我换一间屋子。”
“?”楚辛珏斜靠在榻上,漆眸不可思议地瞧着她,“太子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怕老鼠孤就不怕了?”
宣岁宁眸中涌现一丝疑惑,从前二人独处时,他只会咬牙切齿地唤她薛氏,何曾称她为太子妃!况且,她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他居然没有立刻暴跳如雷。
实在诡异!
“那就恕我无礼了。”反正他现在身陷囹圄又身受重伤,除了嘴巴上厉害点,也没有其他威胁。
她一步步逼近,楚辛珏眯眼,捂胸轻咳,“你要作甚?”
宣岁宁躬身凑近,双手一起拽住他手腕。
楚辛珏意欲抽手,不料牵动背后伤口,拉扯间刺痛令他眉头紧皱,沙哑道:“不得放肆!”
听他这么说,宣岁宁拽得更起劲了,恶狠狠道:“大恶鬼,叫你平日作恶多端,眼下也让你尝尝任人鱼肉的滋味。”
“大恶鬼?!”楚辛珏长手扣上她手腕,两人僵持住不动了,他冷然地盯着她,只见她眸光潋滟,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理所当然模样,想来平日里,自己在她心中就是这个称谓。
室内静谧,窗外响起两声虫鸣,楚辛珏眸光瞬间越过宣岁宁白皙小脸,落到撬开一丝缝隙的窗台处,他轻咳一声,那微开的木窗立刻严丝合缝地阖上。
宣岁宁再度使劲,趁其不备,终于将人拖了下来,她自己立即旋身躺到榻上占山为王。
楚辛珏摔了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甩袖道:“岂有此理!”
宣岁宁轻哼一声,转过身去,面朝里面躺着,她捞起被子盖在身上,嫌弃道:“一股药味。”
楚辛珏哪里受过此等气啊,指节捏得嘎吱响,踱步到床边,盯着她乌黑的脑袋。
宣岁宁似乎感受到他灼人的目光,立即将被子一扯,将自己脑袋也盖个严实,整个人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楚辛珏沉默了半晌,最终松开指节,侧身面对着宣岁宁躺到外侧,拽过被子一角盖在自己身上。
宣岁宁身子一转,露出脑袋瞪着近在咫尺的楚辛珏,“你——”
他长手执被,往上一拽,连头带脚地盖住她整个人,“睡了,莫要聒噪。”
宣岁宁缩在被窝里,手脚并用地将他往下推,一不小心碰到他背脊上伤口,顿时血气四涌,熏得她喘不过气来。
楚辛珏吃痛,立即单手捏住她双腕,抬腿压住她胡乱挣扎地双腿,另一手探到她腰间,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牢牢锁住。
“再胡闹,孤就对你不客气了!”
宣岁宁整张脸被捂在他温热的胸口,难以喘息,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你,你,放开——”
楚辛珏又收紧了几分,附耳低语:“别说话,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