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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烫手山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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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这位“厉害”的前辈实在不靠谱。她吸着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扭回头来看向季瑛,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小小的埋怨:
“那……那前辈你……你都知道我的东西不够用……你修为那么高……就算现在不方便……你不能……不能去山下的坊市,帮我换点低阶的灵石和药材回来吗?”
她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眼睛因为泪水洗过显得格外明亮,却也更显可怜:“或者……或者你去山里帮我采一些也好啊……呜呜……总比在这里……干看着我的阵法耗光强吧……”
她的小脑袋瓜实在想不通,这位前辈明明能拿出那么吓人的宝贝,怎么就想不出这么简单的办法呢?难道高手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季瑛被她这“天真”的建议说得彻底无语凝噎。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思维却异常“直白”的小丫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
他去山下坊市?
以他现在这副灵力运转艰难、内息紊乱、连飞行都勉强的状态?穿着这身明显不凡却破损染血的法袍?顶着一张虽然苍白却依旧惹眼、且说不定早已被仇家熟记的脸?
只怕还没走到坊市门口,就会被有心人盯上。他现在这状况,一个筑基修士都能轻易拿下他。到时候,就不是换药草,而是把自己变成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连带着这个小丫头都可能遭殃。
他去山里采药?
且不说他认不认识那些合适的低阶药草,就以他如今的神识强度和身体状况,深入山林与自投罗网何异?山林里可不止有灵草,更有妖兽和可能存在的搜寻者。
在这小丫头眼里,他或许是个“厉害的前辈”,但在真正的危险面前,现在的他无疑是个行走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香饽饽”。
季瑛抬手,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自己依旧抽痛的眉心,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更温和些,却掩不住其中的无奈和一丝苦涩:“我此刻……不便外出。”
他斟酌着用词,既不能吓到她,又要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仇家或许仍在附近搜寻。一旦泄露行踪,你我皆有杀身之祸。”
他看着玉衡瞬间瞪大的、充满惊惧的眼睛,补充道:“那些上品灵石与灵草,气息太过显眼,一旦在此地使用,无异于黑夜明灯。”
所以,不是他不愿,而是不能。
洞府内再次安静下来。
玉衡呆呆地看着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捡回来的不只是一个“穷光蛋”前辈,更是一个可能引爆的、巨大的麻烦。
她不再哭了,只是小脸煞白,嘴唇微微哆嗦着,看看季瑛,又看看洞口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回自己那快要耗尽灵光的护身阵法上。
一种比疼痛更深的绝望,慢慢淹没了她。
原来,最大的倒霉不是被砸伤,而是被砸伤后,还和一个不能动、不能帮忙、还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烫手山芋”绑在了一起。
玉衡的泪水再次决堤,她实在是又疼又难受,地上冰冷坚硬,硌得她伤处更疼了。
她抽噎着,几乎是带着最后一点期望,望向那个让她感到无比棘手又强大的前辈,声音细弱又可怜:“那……那前辈……你……你能不能……至少……给我个净身咒?我身上……好难受……”
她顿了顿,看着对方似乎没有立刻拒绝,又鼓起勇气,小声地、带着极大的不好意思恳求道:“还有……能不能……抱我到床上去?地上……好冷……好硬……趴着……不好受……”
说完这句,她立刻羞窘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不敢再看季瑛。让一个陌生男子,还是如此强大的前辈抱自己上床……这实在是……太逾越了。可是她真的动不了,浑身都疼。
季瑛闻言,微微一怔。
净身咒?这个倒是简单。虽灵力运转艰难,但施展一个最低阶的清洁法术,耗费的微末灵力他还是能挤出来的。
抱她上床?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那张铺着素薄被褥的石床,确实就在那尚未完全熄灭的阵法光芒笼罩范围内,能让她继续接受温养。
再看回地上这小丫头,浑身血污尘土,哭得一脸花猫似的,确实狼狈可怜得很。
至少……这个他能办到。总比让她一直趴在这冰冷的地上强。
季瑛心中微叹,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低声道:“……可。”
他勉力调动起一丝微弱的灵力,指尖泛起一点清辉,对着玉衡轻轻一点。
一道柔和洁净的光芒流过,玉衡身上的血污、尘土瞬间消失无踪,连那身破损的弟子服都变得干净整洁起来,只留下了被划破的痕迹。露出了她原本清秀却因失血而过分苍白的小脸。
做完这个,季瑛感到经脉又是一阵抽痛,但他忍下了。
他站起身,走到玉衡身边,动作间依旧能看出重伤未愈的滞涩。他弯下腰,把人翻过身,手臂穿过她的颈后和膝弯。
触手之处,是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背和腿弯,隔着薄薄的法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不正常的温热和脆弱。一股极淡的、属于女孩家的清甜花香混着药草气息钻入他的鼻息。
季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薄红。他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如此……身体力行地抱起一个女修,还是以这般……亲近的姿势。
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平稳而克制,手臂用力,将可怜的少女打横抱起。
玉衡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带着冷冽气息却又异常坚实的怀抱,身体瞬间紧绷,眼睛闭得更紧,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睫毛在不安地颤抖。
季瑛目不斜视,几步走到石床边,动作极其小心地将她放了上去。柔软的薄被陷下去一小块。
几乎是刚一放下,他就立刻收回了手,仿佛那柔软的触感烫手一般,脚步略显匆忙地退开了两步,重新回到了之前打坐的位置,速度比过来时快了不少。
他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平复体内因这番动作而略有躁动的灵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心绪。
石床上,玉衡感觉到身下柔软的触感和周身再次浓郁起来的疗愈灵雾,终于悄悄松了口气,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瞥见那位前辈已经坐回原地,仿佛入定,只是……那如玉的耳廓,似乎透着一点不正常的薄红?
她不敢多想,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忍着疼痛,努力吸收药力。至少,现在比趴在地上好受多了。
洞府内,只剩下阵法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两人之间一种更加微妙难言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