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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窘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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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是被浑身散架般的剧痛给硬生生疼醒的。
意识先于眼睛回归,她闷哼一声,睫毛颤了颤,还没完全睁开眼,嘴里已经下意识地嘟囔出声,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抱怨:“……哪个杀千刀的不讲武德……偷袭……疼死我了……”
声音沙哑微弱,却清晰地落在寂静的洞府里。
她艰难地掀开眼皮,视线先是模糊地聚焦在熟悉的、凹凸不平的洞府穹顶上。
嗯?是她的洞府?阵法生效了?她安全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庆幸感还没来得及升起,她下意识地微微侧头——
下一秒,玉衡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就在她不远处,一个陌生的男子正盘膝而坐。
他穿着一身破损了几处、却依旧能看出质地非凡的暗金色法袍,墨发如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衬得一张脸苍白却俊美得惊心动魄。眉峰凌厉,鼻梁高挺,唇色淡薄,一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一瞬不移地盯着她。
那眼神极其复杂,带着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审视、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和无奈?
最重要的是,这人周身虽然气息内敛,但那种无形中透出的、仿佛高山深海般的威压,哪怕只是泄露出一丝,也让她这个筑基小修感到心悸窒息,灵根都在微微战栗。
这绝对是个她惹不起的高阶修士!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洞府里?!她最私密、最安全的地方!
玉衡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所有的疼痛和迷糊都在这一吓之下飞到了九霄云外。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从天而降的黑影、恐怖的威压、骨头碎裂的剧痛……
难道……砸中她的……就是这个人?!
她把他……一起传送回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劈过,让她瞬间头皮发麻。
一大一小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视线在空中相撞。
洞府内死一般的寂静。
玉衡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嘶哑艰难,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我的洞府里?!”
她下意识地想挣扎着坐起来后退,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顿时疼得小脸皱成一团,倒抽一口冷气,又无力地跌了回去,只剩下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警惕,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又强大的男人。
季瑛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反应,从懵懂到震惊再到恐惧警惕,活像一只被猛兽闯入巢穴吓破了胆的幼崽。他心中那丝尴尬无奈更深,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和突然出现,着实吓到她了。
他薄唇微动,正欲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说“对不住,姑娘,我被仇家打下来砸中了你,顺便被你的保命阵法捎带回来了”?
这听起来……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玉衡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惊又怕,看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的陌生高阶修士,满心的委屈和后怕再也憋不住。
肯定是被他砸的!!!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又软又糯,像是控诉又像是求助:“你……你砸了我……把我伤成这样……你……你修为那么高……前辈你不是应该……应该帮我疗伤吗……呜呜……好疼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眼泪珠子终于忍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混着之前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可怜极了。
季瑛被她这直白又带着孩子气的控诉弄得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明显的窘迫和……尴尬。
他活了三百八十岁,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用眼泪和道理堵得哑口无言。确实是他砸伤了她,于情于理,他都该负责。
可是……
他看了一眼自己依旧滞涩艰难的经脉,又感受了一下空空如也的丹田和储物戒里那些药力霸道、绝非筑基修士能承受的高阶丹药。
季瑛沉默了片刻,终是有些艰难地、干巴巴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奈:“……我……体内有异力阻塞,灵力……运转艰难。”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扫过玉衡那惨兮兮的小脸,补充道:“而且……我身上并无适合你用的低阶丹药。”他的丹药,给她吃一颗,怕是能直接把她补得爆体而亡。
玉衡正哭得抽抽噎噎,听到这话,哭声猛地一停。
她眨着泪眼朦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季瑛,好像没明白他的话。
前、前辈的意思是说……他不仅没法给她疗伤,甚至连颗合适的丹药都拿不出来?
那……那她岂不是白被砸了?还要自己忍着疼?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绝望,小嘴一瘪,眼看又要哭出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失落:“……啊??……没、没有……?”
洞府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一个元婴真君,一个筑基小修,一个因拿不出低阶丹药而窘迫,一个因得不到疗伤而委屈,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只有玉衡那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噎声和因为疼痛而抑制不住的吸气声,在小小的石室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