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了BL文中被抹布的男主【BG】》樾金清

4、好转

　　九
　　为了防止吕清文再做出什么自残的行为，白语每天都会让他脱衣服给她检查，不知道是不是她买的手机起了作用，还是她严令禁止的态度让他不敢再做，总之，他身上没有再出现什么新伤了。
　　能控制住不自残是件好事。
　　可他的症状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白语猜他不自残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后者，因为她给他买的手机形同虚设。

　　他手机里的联系人就只有她一个，他将她设为紧急联系人还是他自己主动询问她意见得到同意后才设的。
　　白语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平常时间也不主动找她聊天，还是她偶尔问他想吃什么或者买点什么，她好从外面带回去，这时候他就会说“都可以”、“看你”之类的话，要不是白语逼他非得说出点自己想要什么，按他的性子是死都不可能说出口的。
　　这招屡试屡成，对方在说完需求后，就会发句固定的话“谢谢，麻烦你了”，每次都是这样，而她通常也会回个嗯。

　　白语性子淡，在感情方面又有点迟钝，发现不了对方说的需求都是按她的角度出发，自然也就体会不到那句“谢谢，麻烦你了”的深层含义。

　　她就像个新手船夫在湖上航行，只看见平静的湖面，丝毫不知平静之下藏着怎样澎湃的汹涌。
　　吕清文就是那个湖泊。

　　吕清文曾主动给她看过手机，没有密码锁，应用界面除了手机里自带的软件，就没有其他可供娱乐的软件了。
　　白语疑惑：“那你都用手机来干嘛？”
　　他打开搜索界面，底下记录全是菜谱和如何把菜做的更好吃之类的，说自己每天在家没事就研究这个，想让她尝到不同的美食。

　　再迟钝的白语听到这话也感到心里暖暖的，可她没意识到她买手机的本意就是想帮吕清文走出阴影拥抱世界，而现在吕清文的世界好像只围着她转。
　　无论做什么事先想到的都是她。
　　当事人吕清文自己也没察觉到。

　　至于为什么不自残了还觉得他症状加重，白语想可能是她觉得他好像更加在意那件事了。

　　就好比之前晚饭他都是跟她一起吃的，现在却说什么也不肯一起，她问他：吃过了？他说没有，她疑惑：那为什么不一起？他说那是他做给她的，理应她先吃。

　　白语想他之前也没这么固执啊，就伸手想让他一起吃，他却迅速地避开了，不让她碰他。
　　即使他不说话，白语也能从他充满惊恐和自责的眼眸里读出“脏”这个字。
　　他嫌他自己脏。

　　这似乎陷进了一个死胡同。
　　他通过自残来不那么嫌弃自己的身体，而这只会让病情加重，让他以后更加依赖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心灵慰籍。
　　如果不让他自残，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更加厌恶自己的身体，嫌自己脏，心理问题进一步恶化。

　　白语扶额叹气，就没有不自残又能解决心理问题的方法吗？

　　***

　　白语：“今天我休息。”
　　吕清文知道她休息时间，还是轻轻嗯了一句。

　　“我想给你办个身份证，你看可以吗？毕竟这样方便生活。”
　　他闻言就有点恐慌，但还是礼貌地谢谢了她的好意：“谢谢，还是不那么麻烦了吧，人失踪到一定时间会默认死亡的，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死了’刚好。”

　　“那换个身份重新生活呢？”

　　吕清文：什么？

　　“你现在跟我住一起，所在地就用这边的吧，你之前住的地方离这百里远，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名字你想用现在的就用，反正世界上重名的很多，要改也行，反正一切都是你作主。”

　　女人像是被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可爱到了，语气放缓：“怎么样？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不办，一切都依你。”

　　吕清文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呆呆地望着她含笑的脸庞，他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脏咯噔一声，像上锁的声音。

　　他想起自己知道她名字的原因不是她主动告诉他的也不是他主动问她，而是某天他打扫书房时发现桌上散乱的文件，上面秀气的字迹签着——“白语”。
　　那时，他初次将这个名字放在舌尖碾磨，竟尝出一丝甜味。

　　老天啊，是看他太可怜终于于心不忍了吗，让他能遇上她。

　　吕清文最后答应跟她出去，只不过脸被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给他帽子时才发现他头发有点过长了，把眼睛盖住了。

　　“要顺便剪头发吗？”
　　吕清文头低着左右晃晃。
　　“嗯。”她也不勉强他，“走吧。”

　　吕清文看到那只向他伸出的手愣了片刻。
　　就是这双手将他从深渊中拖了出来，将原本满身泥泞的他洗的干干净净，又将他破碎不堪的心缝缝补补。
　　可他不是一洗就干净的布娃娃，脏了就是脏了，他知道自己脏，不配碰她，想到这，他眼眸就暗了下来，没有握上去，而是一脸乖顺地贴在她身后“嗯”了一声，也就只敢隔着衣服蹭蹭她。

　　回应他的是女人没忍住的笑声，很轻，像羽毛，挠的他心底有些痒。
　　吕清文看得有些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笑。

　　印象中她总是很平静，行为举止也是把持有度，柔情的同时也绝情的不给人产生额外期待的机会。
　　可他是个破布娃娃，稍微一点的温柔都能让他无限眷恋，同时他又是个极有自知力的，每每想要再多靠近女人一点时就会在心底骂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她。

　　所以他驻起一道心墙，想要抵挡日益增长翻腾的情海，但当他看到她笑时，只觉得，好美。
　　这位苦命的工人丝毫不知自己的心墙已经被自己用锤子砸出一道窟窿，源源不断的情海涌了进来。

　　白语：“愣着干嘛？走啊。”
　　吕清文这才回过神，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

　　拿到新的身份证时，吕清文有些恍惚，好像之前经历的那些事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现在只能想到在服务中心人家问他们是什么关系，白语说是家人。

　　吕清文：“我们……”
　　白语：“嗯？”

　　唇舌打架，他说不出“家人”这样亲密的字眼，只能问她：“我们……现在……关系……是，是……”
　　白语了然：“家人，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

　　“谢、谢谢。”他语气里是难以压抑的喜悦。
　　白语当他是获得新身份高兴的，就笑笑说不客气。

　　当晚回家他就给她做了个满汉全席来感谢她，之后的日子也不去想什么自残，脏之类的了，就像重获新生一样将心思全扑在给她做饭，打扫卫生上，甚至偶尔会跟她出去买菜了。

　　白语看着自家犄角旮旯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时陷入沉思：这似乎是件好事？

　　十
　　就在白语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好转时，转机出现了，在他们一起生活五个月后。

　　这五个月里，除了拿到身份证前的两个月，之后的三个月里吕清文简直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大变活人。
　　不仅饭做的更加可口，活做的更加卖力，就连对她的态度也一改以往的毕恭毕敬变得与她亲近起来。

　　之前的手机形同虚设，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他，估计他一天都不会上线，虽然每次都是秒回，但回复的内容实在过于简短。这下好了，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多，外露的情绪也越来越丰富，不再是一开始的客套又死气沉沉。

　　他开始主动问她想吃什么，跟她分享在网上看到的菜谱问她想不想尝尝，提醒她家里日用品快用完了，还会自责地问还可以为她做什么，他觉得现在做的这些还不够。
　　白语告诉他真的没必要做到这份上，没想到对方就像被刺了一样，委屈地问她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对方又像是把自己哄好了一样先给她道歉说自己以后会注意的。

　　白语：？？注意什么？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总之，白语确实能感到吕清文和她变亲近了（虽然迈步的人好像是吕清文），但她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有次公司接了个重大项目，强制要求相关部门加班，白语就是其中苦命的一员。
　　她忙来忙去，统计这个报表修改那个文件，好不容易得了空隙拿到手机想跟吕清文说声自己今晚加班要很晚才能回去，打开一看，全是他的消息。

　　——「今晚想吃什么？」17：30
　　她下班时间通常是六点半，他总是在这个时候问她，这样她到家时恰好能吃上可口温热的菜。

　　——「还在忙吗？」17：45

　　——「我做了你昨天说喜欢的虾仁炒蛋」17：54

　　——「还在忙吗？」18：01
　　——「辛苦了」18：05

　　——「下班了吗？」18：34

　　——「还在路上吗？菜快凉了」19：06

　　——「我又把菜热了一遍」
　　——「等你回来」19：12

　　——「今晚有别的事吗？」20：02

　　——「我又把菜热了一遍，味道应该没有之前的好了」
　　——「在外面吃过了吗？」
　　——「工作那么累一定要好好吃饭，身体最重要」20：14

　　——「还在路上吗？」20：59

　　——「今晚还回来吗？」21：01

　　——【对方已撤回】

　　看到时间已经将近十点，白语想到平常这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洗漱好准备睡下了，但看对方发这么多条消息，她没抱着对方会回复的期待象征性回了句「今晚加班」

　　没想到对面秒回「好」
　　秒回的速度之快，以至于白语还以为是自己加班太拼熬花了眼。
　　反复确认不是花眼后，白语才回「我大概十点半左右工作才能结束」

　　这次对面没有秒回，部门那边又开始催她处理剩下的文件，白语想着单说这一句有点冷淡，就又快速打几个字「晚饭我已经吃过了，菜就不用再热了，你早点休息。」

　　瞥见对方回了个「嗯」，白语才放下手机投身工作之中，她对自己的回复很满意。
　　她让他早点休息是因为看他秒回，担心他会傻到一直等她，对方应该能懂她的关心乖乖早点睡觉吧。

　　白语还是低估了吕清文，她不是这个内心复杂的人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在看到这简短冷淡的回复后原本焦急等待的心如坠冰窟。
　　他想起那句被自己撤回的消息，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被撤回的消息「回下我，好不好？」

　　他有什么资格求她为了他回家。

　　白语到家时已经将近零点了，狗公司本来承诺好十点半下班，没想到临时又要做些善后工作，一直拖到十一点才肯放人。
　　她现在只觉得身体、精神被工作掏空，急需好好睡一觉。

　　就在她打开门想就这样冲进房间睡觉时，却看到本该早就睡觉的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白语：“？？怎么还没睡？”

　　男人看见她就放下书，走上前拿下她肩膀上的包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动作十分自然，一气呵成：“我刚在浴缸里放了热水，要泡澡吗？有助于缓解疲劳。”

　　不知道是不是加班太累，白语只觉得太阳穴那发胀难受，她有些恼怒地看着面前这个低眉垂眼，一脸乖顺的男人：“我不是叫你早点休息吗？”
　　“失眠。”

　　白语知道他在撒谎，恨铁不成钢地说：“万一我今晚加班整夜都不回来了，你难道要等我一整夜吗？”
　　“嗯。”

　　白语被他的固执噎到了：“为什么？”
　　“我想要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那我不需要你的时候呢？”
　　“等你需要我。”

　　白语觉得太阳穴那胀得更难受了，她觉得跟吕清文这样简直就像是小学生无厘头吵架，对方好像察觉到她的情绪又讨好似地蹭蹭她：“泡澡吗？”

　　他头垂着，跟小兽一样用头发蹭她的肩膀。
　　白语觉得是时候该跟他说清楚了，两手拍他的脸颊强迫他抬头看她，没注意男人因这一动作眼底划过惊讶和羞怯。

　　白语：“我给你发的消息的意思就是让你不要等我，早点休息。”
　　他眼睛眨眨，不敢直视她，身子也像后弓着，跟僵了一样。
　　白语才不管这些异样，接着说：“你不必为了报答我就做到这种份上，我救你、收养你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问他知道了没，对方眼睛偏向一旁不看她，点头却跟捣蒜一样，白语这才放开他：“那就好。”
　　“泡澡……”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

　　“好。”看他心心念念的，白语也就答应泡会澡，她又想起什么转身看向男人：“下次再联系不上我，就打电话吧，消息不容易看见。”
　　“嗯。”

　　吕清文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地去碰自己的脸颊。
　　她刚刚摸过的地方好像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