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砚山》拾祭

2、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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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渡，快跑！”

　　紧接着一声枪响。

　　林渡后背靠向的金刚铁壁瞬间变成玻璃，刺耳声呼啸，划出满地血迹和碎渣。

　　林渡被同样归属地下军的同事狠狠一推，摔入一个安全区。

　　浑身发颤，眼前的人眉心出现了一个狰狞无比的血窟窿，他无助地睁大眼睛，里面满是痛苦、绝望、愤懑、不甘，以及强留着的最后一点理智。

　　他挣扎着颤动嘴唇，林渡认得出他的嘴型，他在说——

　　“活…下…去…”

　　数枚子弹接连疯狂扫射，一个活生生的人已成一具布满血蜂窝的死尸。

　　林渡恍惚了一瞬，隐隐还能听到杀人凶手向通讯机无机质一般冰冷的汇报声：

　　“报告，首要通缉名单人物铲除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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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场景出现了无数次。新联盟军数次对地下独立军人员赶尽杀绝。林渡身边所有人都参加了独立军，最后只剩下他一个。

　　他们为了林渡带着大家继续往下走，为地下军的理想，为了地下军的未来。

　　尽管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而现在，罪魁祸首之一就在他的对面，与他同时重生，对着他说，他仍会选择这么做。

　　歼灭所有独立军。

　　因疼痛而生的触枝仿佛正在蚕食并取代所有脑神经，引起无法摆脱又透彻心扉的全身剧痛，他牙关紧锁，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喉间咽入丝丝血腥。

　　林渡死死盯着陆砚山，那一刻真切刻骨的恨意无从遁形。

　　他真想把陆砚山撕成碎片。

　　陆砚山似乎对林渡的杀意视若无睹。如同所有上位者一般傲慢，他冷冷补充道：

　　“结局也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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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结局？！你不也死了，你能看见个屁的结局。

　　林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滔天怒火，转眼间，他鬼魅般的闪到了陆砚山面前。

　　此时如果还有别人在场，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林渡的动作。

　　转眼间渡青筋暴起的手就锁住陆砚山脖颈，与此同时，一个熟悉冰冷的东西抵住了林渡的腰间。

　　是上辈子那把杀死林渡的手枪。

　　陆砚山挑了一下眉，他注意到了林渡的不同寻常的速度。

　　他知道林渡有特殊能力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辐射而变异的人不止一个，但他可不记得林渡的异能是提高自身移速。

　　还有林渡的脖子上……似乎多了一道疤？

　　就在此刻，警报声乍起，舱门即刻被人从外面破开，所有守卫的精兵立马包围两人，数把能一击致命的枪口齐刷刷对准林渡。

　　同时，不远处传来其他人的惊呼声，院长和其他工作人员看着眼前的场景，呆若木鸡。

　　年纪最大的院长更是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旁边的武天语手疾眼快搀扶住他并递上一颗速效救心丸，院长颤抖着一口吞了，喘过两口气后当即走上前去。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林渡，你怎么回事，敢这么对陆少将？！赶紧给我松手!”

　　林渡仍旧死死盯着陆砚山。

　　冷静点。

　　林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陆砚山最擅长这样折磨人了不是吗？

　　林渡强迫自己松开手。

　　精兵立刻上前，要以袭击的名义钳制这个危险分子，下一秒却见陆砚山收回枪，给他们做了个不用行动的手势。

　　精兵搞不清少将的态度，只得听令放下枪。

　　院长见陆少将似乎没有迁怒的意思，赶紧挤进人肉围墙里，硬按着林渡的背，让他跟着自己弯腰道歉：

　　“不好意思啊陆将军，我们家孩子冒犯您了，我替他道歉，请您谅解。说来我们家孩子也可能是因为智商太高了，您应该也听说过，往往有时候啊，就容易慧极必伤——

　　“我的意思就是，他精神有问题，这种孩子都这样，在工作外就是有些偏执的攻击性，比如撞到桌角了还要我们哄着，非要打桌子替他复仇不可。哈哈哈。”

　　林渡：……

　　精兵：。

　　武天语和其他博士生目瞪口呆。

　　“……”

　　陆砚山没反应，林渡弯着腰，看不见他现在的神情，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番骗鬼的说辞能让零个人相信。

　　林渡站直了身子，冷静地与威压强大的陆砚山对视：“抱歉，陆少将，今日是我冒犯了，该怎么处理我悉听尊便。”

　　要杀要剐随意，反正脸皮都撕破了。

　　一旁的院长急得要命，疯狂吹胡子瞪眼——怎么处理还不知道？袭击联盟的将军，就地枪毙啊。

　　不料陆砚山缓缓开口：“不必紧张，虞院，我不会做什么，刚刚只是这位林博士向跟我讨教一下一些近身搏击战术，不料贵院的警报系统做的很好，让大家进来正好看了个笑话。”

　　虞院长：？骗谁呢。

　　精兵：……

　　“林博士一个脑力工作者竟然会有这么强的近战能力，这让我有些惊奇，不知道林博士能否跟我去个更好切磋的场地，我们深入交流一番？”陆砚山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殊不知这句话如惊雷一般落地。

　　什么切磋，这是要亲手把林渡解决了！

　　虞院长心一紧，刚要替孩子回绝，身边的林渡只是很平静的回复一句：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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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简直是胡闹！”

　　塞塔雅克军用训练场，虞院痛斥道。

　　开什么玩笑，一个研究员和一个将军，莫名其妙就在训练场约战了，这多诡异！偏偏两个当事人似乎还跃跃欲试的样子。

　　旁边跟来的武天语也显得心事重重，但知道此刻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对面是货真价实有军力使用权的联盟将军，没有资格违抗。

　　场中间，林渡换了一身利索的衣服，陆少将却是连外面麾袍都没脱。

　　——真有病，大热天也是不嫌热。

　　林渡冷冷腹诽。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让人不舒服，武天语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炎热而流出的汗，打开手机，显示今天太阳活动异常，辐射强度异常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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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内，林渡握紧拳头，他对这场比拼的输赢没有想法，他只是想出口气。

　　同时，刚刚诡异的速度林渡也心有所觉，根本不是他自身能做到的。

　　到底为什么？

　　脖子上隐隐传来热感，是那道疤痕吗？

　　没人喊开始，林渡直接发起攻击，他再一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现于陆砚山身边，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短刀出现，速度快到就连训练森严的精兵都看不见人影，只见得一道刀的弧光。

　　“怎么林渡随身携带管制刀具？!”跟来的人懵了，议论纷纷，大家都以为只是纯肉搏。

　　陆砚山略有意外，他不知道林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如果提前回来了几天，那这两把刀情有可原。

　　林渡的速度明显超出正常人，可陆砚山却稳稳地接住了林渡的手腕！

　　那双蓝的幽寒的眼睛紧盯着林渡的动作，林渡感觉到手腕被铁机甲一般钳制而住，根本动不了分毫。

　　林渡神色未变，手往后一探，同样快如闪电一般的动作，场外之人未曾眨眼，却又见另一把刀即刻出现在了陆砚山眼前，精兵同时掏出手枪，瞄准林渡——

　　千钧一发之时，陆砚山仅微微闪避，便再次躲过了林渡的攻击。

　　“太快了。”观战之人不由得惊呼。

　　武天语在一旁抱着胸，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把枪放下吧，林渡不会真动手的。”虞院长则跟精兵打商量。

　　——“快？”陆砚山听力绝佳，听到了场外人说的话。

　　他缓缓撤步，松开手，看着眼前对他满是杀意一看就要动真格的人，淡淡道：“那为什么你的动作…”

　　“在我眼里这么慢呢？”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嘲讽。

　　林渡眼中寒光一现，再次发动攻击。

　　可这次陆砚山没有手下留情，在别人都看不清林渡在哪时，陆砚山果断出手，再次准确抓住了林渡的脖颈，毫不吝啬力气地往一个方向狠狠甩去！

　　登时，天旋地转，林渡被生生甩开了！

　　所有人都翘首去看，偏偏林渡飞向的位置角度刁钻古怪。

　　那是一个u型小休息室，采用先进防爆材料砌成，所有人都站在开口背侧或者斜侧，视角都被阻碍，只有陆砚山正对开口的位置，清清楚楚看到一切。

　　轰。

　　碰撞产生巨大震波，震起漫天灰尘，陆砚山不为所动，无视场外那些人要求停战、呼叫救护车、以及精兵见少将没有指令于是尽职阻拦的声音。

　　他只是等待着烟尘即将消散。

　　过了五秒，或者是十秒，仿佛有了什么答案，陆砚山笑了。

　　林渡碰撞的外壁完好无损，而林渡人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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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渡大喘着气，眼前疯狂发黑，整个人处于一种强烈的晕眩的状态。

　　脖子上那一块印记烫得仿佛铁钳正在烙烤着他的肉，这才逼得他勉强留有意志。

　　林渡蹒跚站起身，周身环境一片完好，前面的椅子上还正睡着一个打盹的士兵。

　　令他惊讶的是，就在刚刚，当他以为自己要结结实实与墙相撞时，他不仅穿过了墙壁，还穿过了这个人。

　　是的，没有任何动静地穿过了所有东西。

　　这与之前不一样，上辈子林渡只能穿过建筑一类的墙壁，与此同时墙壁会玻璃化并且即刻粉碎，可是现在，不仅墙壁没有变化，还穿过了一个士兵……

　　这个士兵没有变成玻璃，甚至对他的出现没有任何感觉。

　　林渡抚摸着脖子上死命发烫的痕迹，心里大抵有了几分猜测。

　　看来自己的异能没有消失……不仅没消失，反而倒像是升级了？

　　他可任意穿行的范围似乎是变大了，而且，不用再毁坏什么就可以达到目的。

　　林渡眨了眨眼，望着那一块完好的墙壁，缓缓向后划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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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砚山看着那一块没有动静的墙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从兜里掏出枪，慢条斯理地上膛，瞄准，扣下板机——

　　子弹从弹道射出，迎面对上林渡的刀锋！林渡穿墙而出，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大家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陆砚山的子弹便已然被林渡手中的短刀砍成两半，子弹蕴含的能量随即在两旁炸开，卷起两簇滚滚浓烟。

　　林渡再一次拉近距离闪身向前，一举变刀削过陆砚山军服肩上的黄穗条——穗条掉在地上的瞬间，林渡定了身，稳稳举刀站在一米外，那把刀卷刃向上，再进一分，军徽都要割下来。

　　——这次成功了。

　　陆砚山没能躲开。

　　没有谁受伤，但大家心知到此为止。

　　林渡明白陆砚山根本没动真格……或者说，没有人看见陆砚山真动手的样子。

　　陆砚山从始至终都是那样波澜不惊，从未有人猜测出他冰山外表下的任何心理，他只是把枪收起，头也不回的走出场内。

　　不认识陆砚山的人或许会低俗地猜测他这是丢了面子，但林渡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陆砚山故意试探自己的异能。

　　现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林渡卸了力气，竟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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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砚山即刻离开了塞塔雅克星球，返程联盟。

　　可整个研究所并没有因为送走大佛而松一口气，反而提心吊胆好几天，生怕陆少将憋着一个大的，回来把他们捏碎。

　　幸运的是，陆少将那边提交的审查报告似乎只提了军舰的研发情况，并且还给打了个良好。联盟总部豪气，甚至还批了资金下来……

　　对与某个研究员的不快只字未提。

　　当然，晕倒的研究员也没大事，晕了半个小时就醒了。

　　既然是安然无恙的结局，那便也怪不得旁人开始走偏的脑回路。

　　看这风向，研究所的人心态立马从惶惶不安变成了八卦试探：这看起来像是……私人恩怨？

　　一言不合开打，陆少将输了也不吭声，就这么走了。这关系看来深不可测，这过往看起来恨海情天。

　　于是大家就见缝插针的就来林渡工位上转，试图挖到什么……不过所有人都结果都是一样，一无所获。

　　因为人根本就不在。

　　虞院长把人叫到办公室教育一番，气的不行，见了就嫌烦，大手一挥，批了假，让小孩回家好好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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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职放假，这对于林渡来说更像是奖励。

　　反省是不可能的了，他正好空出来时间去研究一下自己的新异能，除此之外，林渡打算重新谋划地下军未来的行动方针。

　　可以说，此时地下军已经建立了。

　　地下军自然非他所建，而是早有人预料到新联盟的动作，为防万一提前建立的。

　　新联盟的建立并非完全没有预知，不少风声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传出，只是资源枯竭的消息真假难辨。

　　但塞塔雅克星球的人认定是假的，即便新联盟拿出过能拉拢其他星球的“实锤”，但其中一条证据，在塞塔雅克人眼里，假得明明白白。

　　想到这，林渡眼神晦暗不明。

　　他正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热水蒸腾的雾气使镜子模糊，林渡伸手拂去水渍，脖子上那一道疤痕显眼无比。

　　自己突然变转的异能大概率与这道印记有关，但究竟是什么关联呢？为什么他的移速会增快？为什么他能无痛穿越任何东西？

　　林渡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答案。

　　只不过他倒是发现，自己使用异能多了个反应——他会晕倒，这像是副作用。

　　林渡走出浴室，坐到工作桌前，打开的悬浮蓝屏上赫然是地下军的联系方式，但林渡没有冒然就与目前地下军的人搭线。

　　因为他手中还没有能自证自己立场的证据。

　　各种消息没有放出，甚至地下军的存在都没有多少人知情，以现在自己的身份，研究所又与联盟搭上关系，让地下军目前的领路人信赖的可能性很低。

　　他得能提供一些货真价实的证据。

　　历经上辈子，林渡对未来十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如数家珍，与此同时，他知道新联盟的一些“冲锋者”，要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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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新联盟的“冲锋者”，是指负责旧联盟崩塌等任务的首批尖锐行动人员。新联盟的核心成员基本大换血，所以他们就是来清除旧联盟的人。

　　——无论任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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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林渡所知，旧联盟核心成员中的一位老将两日后将因公光顾赛塔雅克联盟分部，然后他将命丧于此。

　　就是从这时候，地下军开始试图阻止，无奈信息量太少，行动频频失败。

　　重生回来的时间着实有些巧妙，正巧赶上旧联盟核心协会第一个人被暗杀的时间点。

　　历经上辈子的林渡自然知道动手的人是“冲锋者”的谁，这使得他能提前查出这个人的行动轨迹。

　　同时进化的异能给了他方便行动的机会，他或许能先声夺人，跟着这位“冲锋者”找出点什么。

　　他知道，当下，这位“冲锋者”已经提前抵达了联盟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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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日，林渡站在联盟分部重兵把守的外墙，深吸一口气，穿梭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