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砚山》拾祭

3、Chapter 3

　　林渡掐着自己的肌肉，熬过了晕眩，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类似仓库的地方，里面堆满装着不明物品的箱子，高高垒起，灰尘落了厚厚一层，显然长期无人打理。

　　林渡虽是武器建造研究员，但因上辈子地下军的身份，自学过网络信息盗取等不少技能。

　　他轻车熟路黑进联盟系统，获取基地图纸并反复确认监控与安保设计后，最终选定了这里。

　　这个仓库或许是由于位置处于太外圈，安保系数太低，无法作为核心功能室使用，其他基础部门又已有安置的地方，所以这里空了出来，被迫安置杂物。

　　林渡总感觉哪里奇怪，但他没有时间多想，毕竟这是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

　　他走到房间内一个角落，抬起手腕，摇了一下，腕表自动弹出一个控制面板。

　　上面赫然是林渡一比一设置的基地运转模型。这里是军事要地，所有无线电信号全被屏蔽，只有军用加密信号专道可以正常使用。

　　整个基地设置太复杂，饶是林渡也无法短时间记住，只得来得及一比一复刻基地的运转模型，所有监控位置以及巡查情况都在上面。

　　林渡看了几眼，确认好一切，便开始了他的行动，稀少的监控盲区已经被他熟记于心，一凝神，如同极速幻影般飞身前穿。

　　……

　　下一秒，监控室上百个屏幕中的几个像是出现了卡顿而造成的隐隐白色光影，五个监视员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了，不敢抱着侥幸心理，一一查看回放，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所有巡逻队都有或多或少路过的情况，如果有人经过不可能没看到，监视员或多或少放下了心，同时通知技术人员检查设备。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翻篇了，不料监视员的组长在现场。

　　他面无表情的说：“如果设备检查没有任何问题，立刻发出三级警报，时候巡察员地毯式搜寻检查有无非法误闯人员。”

　　……

　　基地有一条铁规：

　　非法闯入者，无论身份如何，统一当场击毙。

　　……

　　这边，林渡再次现身。

　　他已经走过了外圈，闯入了几十吨防卫室内环墙，来到安保系数最高的核心区域。

　　途中不少次巡逻队插肩而过，十分惊险，如果心有一丝迟疑，或许就要出意外。

　　林渡气喘吁吁，甚至眼前发黑——他在眩晕。

　　无比眩晕，甚至林渡以为自己可能要直接晕倒在这，但好歹是撑住了。

　　等缓过神，林渡觉得自己对异能的熟练度上升了一点，再次闪身进入对面的会议室里。他查询过信息，那个人准备要开一场会议，因此他明确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林渡飞快抓住了房里一个暗角，再次躲过了监控。

　　林渡看不到任何人，但能听见。

　　——室内只有那一个人，而那人对此浑然不觉。

　　冲锋者参与了很多次任务，包括后面的殖民围剿，林渡曾听过无数次被人拼死拼活搜集下来的这些人的声带记录，听到室内人开口的瞬间，他立刻判断出了那个人是谁……

　　“搜集者”之一，白虎。

　　原来是他。

　　林渡闭了闭眼，这次清醒过来得很快，他神色平静，努力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先生我在，我确认周围无可疑人员，无监听设备，监控那边也是我们的人，保证会信息覆盖”白虎如是说道。

　　“上面通知，袁老明天下午16:35准时到达，他首先会去参加基地的会议，接着会有一段时间离开基地去看他的老友，这段离开基地的时间，你把握住机会，立即诛杀，我会全程协助你。”

　　——话中的袁老就是第一个死去的旧联盟权利势力，也是掌握大部分兵权的老将军。至关重要的角色。

　　听到这个计划林渡意料之中，但是白虎通讯那头的人的声音，林渡总觉得有点熟悉，语调，说话的咬字，一句话中的轻重点，林渡总觉得很熟悉。

　　他百分之百可以判断是自己身边的人。

　　甚至有可能，是地下军的人。

　　是谁？！是不是卧底。

　　……上辈子林渡知道地下军有联盟的卧底，可惜到死都没揪出来，今天倒是意外之喜了，能获得一点新消息。

　　——明日16:35。

　　林渡记下这个时间。

　　白虎关闭通讯装置，不再出声了。

　　得到想要的信息，林渡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刚想离开，哪料千斤重的门“滋”的一声打开——有人进来了！

　　不对！林渡查清楚了所有参与会议的人的时间安排……是谁来了？！

　　来人没有发出声音，白虎肯定注意到了来人，沉默了良久，就在林渡以为两人要开始寒暄时，外面突然穿来整齐划一军靴踏地的声音。

　　是巡查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点可不是巡察队来这的时间。

　　“报告——两位长官，抱歉，由于基地可能有不明分子闯入，为了各位的安全，我们将对所有房间进行地毯式搜寻，请配合。”

　　寒暄被打断，白虎像是有些疑惑，他“嗯”了一声，又应道：“好的，请，但我觉得这个房间有人的可能性不大。”

　　“抱歉长官，无论有没有，我们都要扫清一切危险。”

　　另外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还是没有说话。

　　巡察队的人进入房间。

　　怎么办？

　　林渡确定以及肯定那个非法闯入者绝对是他。被发现一事倒是在他意料之中，基地安保人员不是傻子，稍有可疑之处都要彻查——否则白虎也不会被安排到袁老离开基地时才动手。

　　大脑极速运转，林渡疯狂回想此间房子周围的布局，他记起旁边是一个辐射研究实验站房，但现在任何房间都有巡察队，他去哪都不行。

　　除非自己直接从这里穿出基地最外面，可这完成的概率有多大？

　　来时的路和现在的路现在情况肯定不一样，林渡无法准确判断。

　　士兵举着上蹚的枪，一一仔细寻找蛛丝马迹，响动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靠近林渡所躲藏的位置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

　　刹那，所有人都被枪响夺去了心神。

　　巡察队的人即刻集合，往枪响之处赶去——白虎终于开口：“好久不见，陆少将，怎么突然来了，我记得，这场会议没有你吧。”

　　……怎么是他？

　　林渡一惊。

　　“好久不见，唐少将，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替苏军长来开会。”

　　“哦——原来是替苏老，”白虎说不上多意外，只是不咸不淡的应和，“不过我估计会议是要推迟了，有人敢在这开枪，看来不抓到是无法确认安全的。”

　　“是。”陆砚山一如既往惜字如金。

　　“那我先临时告退了，陆少将，我过去看看。”不知为何，白虎似乎不想与陆少将多话，转身就离开了。

　　林渡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谁放了一枪，但是放得真好。正当他准备先穿梭去别的较为安全的地方之时，却只听身后响起冷冰冰的一句：“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林渡瞬间瞪大双眼——被发现了！

　　但他不敢开口回应。

　　像是知道林渡的顾虑，陆少将有些不耐烦地解释：“这里监控被覆盖了，任何异常行为都会被刚刚那位唐少将后面的人智能清除，时间还没过，你可以出来。”

　　林渡闻言，很小声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还有……你应该听到了。”

　　陆砚山绝对听到了刚刚白虎的谋策。可他究竟是怎么听见的？

　　“是。”陆砚山没隐藏。

　　林渡没出去，但把身体转到了一个能看清陆砚山的方向，他看着那双深邃的蓝眸：

　　“你是不是准备马上杀了我。”

　　新联盟的掌权人是苏将军，而陆少将作为他的外孙，一手扶持提点上来，更何况后面的殖民计划陆砚山基本全权负责，他与白虎根本就是一伙的！

　　“你可知刚刚那声枪是谁放的？”陆砚山不答反问。

　　陆砚山可以看到林渡眼中写满了警惕，他就像一只灵活的间谍猫，躲在一个黑乎乎的小角落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是谁？”

　　“我。”

　　林渡眼中难得出现迷茫：“为什么？”

　　还有……他陆砚山人在这里，那枪是怎么放的，难道还有别人在？

　　闻言，陆少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般人很难看出来这死人脸的变化，但作为摸透陆砚山整个人的死敌，林渡这时不知为何读懂了他这瞬间的心情。

　　似乎是……难得的愤怒？

　　“今天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陆砚山说。

　　林渡有一瞬的错愕。

　　不可能，陆砚山怎么会不知道白虎杀了袁老的事。

　　林渡只觉得陆砚山在说笑，不愿继续拖延，当即就调动异能，想穿过陆砚山逃脱别的房间。

　　不料陆砚山瞬间看穿他的意图，一举上前抓住他的手：“你别激动，有些事情我并不知情，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林渡拒绝沟通，当即就要走，怎知一股巨大的阻力定格在被陆砚山抓住的那只手上！

　　——他不仅穿不过陆砚山这个人，甚至连动都不能动。

　　怎么回事……异能失效了？！

　　林渡脑中似乎飞闪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片段，但眼下他没有时间思考，便被陆砚山压在身后的墙上。

　　“放手！”林渡使出全身力气，竟然甩开了陆砚山的束缚。他不敢懈怠，立刻开始全力移动——可他想去的房间不知为何阻力依旧存在，冲撞力的反弹使他向后跌去！

　　林渡低低惊呼一声。与此同时，陆砚山再次一举抓住了林渡！

　　谁知这次，两人一同失去控制，林渡带着陆砚山摔向了那个安装着辐射发射器的房子！

　　哗——

　　林渡没把控好力道，两个人冲撞到实验站中心的设备上，超强马力的辐射立刻笼罩了两个人全身。

　　不好！这个东西的强度可能会当场把人的所有细胞撕裂。

　　——林渡哪敢拖延，他再次穿梭，陆砚山的手自始至终没松开，跟他再次穿梭到另一个房间。

　　噗通。

　　两个大男人双双倒在地上，各自喘着气，只不过……姿势有点不太对。

　　陆砚山正好垫在林渡下面，抓着林渡的手从始至终没有放开。

　　林渡吓了一跳，马上弹起来。陆砚山倒在地上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堂堂陆少将有朝一日做了死对头的肉垫一时精神失常没缓过来。

　　林渡谨慎地往旁边一坐，不错眼珠地盯着陆砚山。

　　他发现两个很诡异的点——他的异能似乎对陆砚山无效……并且，这两次穿梭没有一点晕眩感。

　　“你的异能对我无效。”一旁的男人开口。

　　林渡看过去，陆砚山坐起来了，脸色不出所料很臭。

　　尽管刚刚两人的行动狼狈无比，但于陆砚山而言似乎只是粘了点灰。梳好的头发落了一簇在额前，显得整个人不再是板正的帅气，而是多了一丝随意凌乱的帅气——仿佛下一秒，他仍旧可以直接拉去拍联盟大片。

　　可惜林渡是个瞎子。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渡想。

　　“我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陆砚山冷冷道，一张嘴又原形毕露，让林渡发恨，“你的异能确实对我无效。比如，你在别人眼里很快，但在我这，你就像演慢动作一样。”

　　林渡：……这绝对是嘲讽。

　　怪不得之前那一架他总能抓住我，还有刚刚我无法穿过他，原来是无效。

　　“别想了，你心里的话全都能听见，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唐将军做这些？”

　　林渡眼中寒光一闪，他知道陆砚山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他这不知道这些，于是简单地说了白虎的事情。

　　谁知陆砚山听了冷笑一声：“果然。我说那些老的怎么都突然出事，果然是新联盟搞的。”

　　“你不知道？”林渡冷冰冰问道。

　　“心有怀疑，只不过没有证据，现在看到了。”陆砚山淡淡回答。

　　“你不赞成这些行为？”林渡有些狐疑，仿佛看见了一个假的陆砚山。

　　陆砚山却是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林渡却能切身感受到他些许愤怒的情绪，有些迟疑：“难道你被新联盟的人骗了？”

　　陆砚山的眼睫颤了一下，林渡立刻明白自己说多了，结合种种异象，自己的心声能被陆砚山听到，而自己能感受到陆砚山百年不变死人脸下的万千情绪……

　　联想到两个人误闯了辐射室，林渡对上了陆砚山的眼神，心中有了同样的猜测。

　　林渡先声夺人：“你先帮我验证一个东西。”

　　陆砚山明白他的想法，什么都没说，但是林渡知道他同意了。

　　林渡顿时消失在了原地，三秒后再次出现，他面色难看，似乎又晕的不行，抓住陆砚山的手，接着，他又恢复正常了。

　　“我们被辐射影响了……大概就是，我异能的副作用能通过你接触而消解。还有，我们两个产生了一些联结反应，我能知晓你的情绪，你能读懂我的心声。”林渡得出结论。

　　陆砚山一挑眉。

　　“我有点吃亏。”林渡面色很冷。

　　“你放心，我目前没有与你为敌的想法。”陆砚山开口。

　　呵呵。

　　林渡冷笑。

　　我在想什么都被你知道了，我还怎么跟你打，一定要躲着你要不然就完蛋了。

　　陆砚山看着林渡面上明晃晃写着“不信任”三个大字，慢条斯理开口道：“刚刚和那位白虎通讯的人，是你们地下军的吧。”

　　提到了重点，林渡脸色突变，没有否认。

　　“我发现，这个声音我也有点熟悉，他们好像不只欺骗了你。”

　　说完，林渡下意识起了一身疙瘩，他能感受到眼前的人非常的不爽。

　　“你我的死，不是那枚炸弹导致的。”陆砚山继续说。

　　“什么？”林渡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

　　陆砚山缓缓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恐怕需要你跟我合作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