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是帝国公爵》拾贰律

13、第 13 章

　　　西泽快步穿过飞船走廊，刺耳的警报声与他靴底叩击金属地板的声响在通道内急促交织。他刚乘升降梯抵达下层，技术工作区的重型气密门便随着液压装置轻响，向两侧滑开。

　　门内一片狼藉。诺亚仰面瘫在散乱的数据线中，护目镜推至额前，露出底下写满疲惫的脸。他微微抬起示意的手指，证明自己还保持着清醒。

　　一旁的墨库斯闻声回头，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那是一个属于创造者目睹杰作诞生时的、近乎癫狂的满足笑容。

　　“来得正好，”拥有孩童外表的长生种声音里压抑着兴奋，“‘永夜’在等你。”

　　他们之间，静静矗立着机甲崭新的躯体。金属外壳荡漾着暗色光谱，仿佛将夜空中的极光悄然捕捉并凝聚成形，深邃而静谧，与它那充满诗意的名字无比相称。

　　西泽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顿，目光被眼前机甲的崭新形态牢牢攫住。

　　“我知道，我这天才的作品值得膜拜——”墨库斯的话被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掐断，船身猛地倾斜。他咂了下嘴，冲向主控室，“没时间了！外面交给你了，西泽！”

　　西泽毫不犹豫地跃入洞开的驾驶舱。背部接触座椅的刹那，神经连接便已完成，熟悉的意识叠加感瞬间将他包裹。

　　【连接稳定，感官同步完成。】永夜的声音在他脑中共鸣，【欢迎回来，指挥官。】

　　也就在这时，外部剧烈的撞击与刺耳的警报声，透过同步后的传感器，以数倍的清晰度扑面而来。

　　舱门迅速闭合。暗色机甲如同鬼魅般从飞船下部凌厉掠出，径直冲向严阵以待的警方包围圈。

　　数道高能粒子束呼啸射来。西泽操控机甲侧倾，以最小幅度闪开攻击。电磁弹擦着暗色装甲掠过，幽影钢特有的能量阻尼特性将大部分冲击转化为细碎电弧，在装甲表面一闪即灭。趁对方因攻击落空而短暂迟滞的瞬间，左臂高周波震动刃弹出，利落的削断这一台机甲的主武器挂架；而对于侧翼包抄的敌机，他直接凭借“永夜”卓越的动力输出和防御优势，一记迅猛的肩撞便将对方顶得失衡暴退。

　　西泽每个动作都目的明确——没有帝国军方的标准战术框架，也没有花哨的连招，而是将战斗彻底简化至最本质的层面：移动、格挡、破坏、突破。这种极致实用、毫无冗余的风格，结合机甲本身的卓越性能，形成了一种怪异却高效的独特战斗方式。

　　“怎么回事？”警察通讯频道里传来困惑的咒骂，“完全抓不住他的节奏……这根本不是星盗的打法！”

　　“别管什么节奏！交叉火力，压缩他的活动空间！”另一名警官大声吼道，试图用密集的火力网来弥补战术上的劣势。

　　然而“永夜”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总能在合围形成前的最后一刻找到缝隙。它的移动轨迹精准而高效，每一次闪避和反击都恰到好处地击打在警方阵型最薄弱的衔接点上。混乱不可抑制地在警方阵型中蔓延开来。

　　【左翼三号目标推进器过热，建议采取行动。】

　　西泽无视了战术提示，目光如刀般剖开战局，瞬间锁定在对方因协同失误而在能量护盾上暴露的微小破绽——一个转瞬即逝的同步率低谷。这种对战局的敏锐洞察力，是深植于他骨子里的本能。

　　“永夜”骤然加速，切入阵型空当。一发低功率能量脉冲射出，瞬间贯穿护盾转瞬即逝的缝隙。

　　脉冲能量与护盾频率产生剧烈干扰，瞬间撕开一个短暂的缺口。

　　“快走，西泽。”通讯器里传来墨库斯的催促声。

　　“虚空之鲸”号的主引擎轰然启动，庞大的船身猛地从破口处窜出。西泽以一个干净利落的紧急回旋，擦着即将闭合的舱门边缘滑入收纳舱。

　　飞船没有丝毫迟疑，立即进入短距空间跳跃，撕裂星空，从一片狼藉的警用机甲群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残存的警用机甲群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能量泄漏的噼啪声和金属冷却的扭曲声在通讯频道中回响。支队长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反冲力震得他手臂发麻。他死死盯着飞船消失的方向，从齿缝间挤出一声低吼：“就差一点……”

　　控制台上不断闪烁的损伤报告和能量过载警报迫使他收回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挫败感，用手指用力按了按眉心，开始回放刚才的战斗记录。

　　影像中，那台黑色机甲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慢放、解析。它的打法没有任何花哨之处，摒弃了一切不必要的表现，每个动作都像经过最冷酷的计算，只为了最终逃脱。那种精准到极致、却又刻意避开致命部位的效率，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侮辱性的意味。

　　这种极致的实用主义带来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令人感到不适。他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任何一种已知的战斗风格——无论是凶狠的雇佣兵、炫技的王牌驾驶员，还是训练有素的帝国特种兵——都无法与眼前这台机甲的战斗方式对应。

　　这更像是一种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追求最终结果的纯粹打法。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对方明明拥有轻易摧毁他们的实力，每一次出手却都小心地避开致命部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一个拥有如此恐怖实力的人，为什么要如此克制？这完全不合常理。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又立刻被他自行否定。“不可能……那位大人早已殉国，名字都刻在了纪念碑上。”但无论驾驶舱里是谁，都绝非等闲之辈。

　　他面色凝重，沉思片刻，接通了一个加密通讯频道。

　　“这里是塔图星区域巡逻队，紧急报告。‘虚空之鲸’星盗团已经逃脱，其配备有一台未登记的高性能黑色机甲，驾驶员技术高超，目的不明。请求将战斗数据，特别是该机甲的能量特征与机动模式，上传至军情局高级分析部门，与我方数据库内所有顶尖驾驶员及退役机甲数据进行比对。”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这也是他职责权限内能做出的最严重的警告：

　　“怀疑驾驶员接受过最顶尖的军事训练。建议总部提升‘虚空之鲸’的威胁等级，并将其列为首要监控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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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兰·戴维斯高踞于冰冷的皇座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金属扶手。他面前悬浮着一份加密报告的光幕，“虚空之鲸”这四个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入他的视野。

　　星盗？他几乎要嗤笑出声。这种边境地区的琐碎祸乱，平日根本不会呈到他面前。

　　但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定了报告中的战斗录像——那台黑色机甲。它的动作快得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切入都精准得令人不适。一种熟悉的、几乎被他彻底埋葬的战术风格，虽然被扭曲和简化，却依然透出锐利的内核。

　　是“永夜”吗？

　　不可能。他亲自布局，亲眼见证“永夜”在自杀式冲锋中分崩离析。尽管最关键的驾驶舱残骸始终未能寻获……这件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但那个人绝无生还的可能——他这样相信。

　　然而这一丝冰冷的怀疑，如同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在“殉国”事件后，帝国悄悄启动了一套复杂的程序，名义上是进行善后和□□，实际上是一场冰冷又高效的大调整。

　　所有知道内情或有嫌疑的人，很快都被用各种理由调走了：有的说是“岗位调整”，有的说是“需要培训”，还有的说是“健康原因”。他们被派到帝国最偏远的各个角落，彼此隔离，他们的通讯和社交也被严密监控起来。

　　不过，为了不显得太明显，特意留了几个不太了解核心内情的中层军官在原地。他们成了摆设，让一切看起来还算正常。

　　和事件关联最大的部队也被整体改组，用“轮休”和“加强防务”的理由调离原驻地。这些部队被一次次打散、重组，最后混编进不同的边防舰队里，一直被牢牢看管着。当然，每个单位也象征性地留了点无关紧要的人，做点杂活，免得引人怀疑。

　　整个流程合法合规，看起来井然有序，带着帝国官僚系统那种不容置疑的效率。主要的大调整在一个多月里就完成了。所有关于那场战役的、可能对帝国不利的私下议论，在还没传开之前，就早已被庞大体制的无声运作压了下去。

　　而现在，这份来自边疆巡逻队的紧急报告，却带着一个幽灵般的影子，重新撞入他的视野。

　　他沉默良久，久到大厅里只剩下供热的能量导管发出的低沉嗡鸣。最终，他抬起眼，目光穿透虚拟屏幕，落在身旁垂首待命的內官身上，命令道：

　　“查。”

　　“动用暗部，秘密彻查‘虚空之鲸’。我要知道驾驶那台机甲的人……究竟是谁。”

　　內官低头领命，迅速退下了。

　　大殿重归死寂。洛兰向后靠进皇座，阴影吞噬了他半张脸庞。他闭上眼，仿佛对着空气说话，又像是说服自己早已坚硬的心。

　　“我很抱歉，西泽…我曾经的挚友，我的同窗。”

　　“但你……是必须要牺牲的枯木，只有扔进壁炉里，帝国的火焰才能继续燃烧。”

　　“别怪我。谁让你不肯看向我所见的未来……谁让你身后站着那么多只愿追随你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消散在空旷的大殿里。

　　“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