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判》织梦舟

11、琴房怪谈（一）

　　头像是被浸在冷水里的棉絮，沉得发晕。

　　虞惊媛指尖刚扣住桌沿，骨头缝里的软劲儿就顺着胳膊往下塌——“哗啦”一声脆响先砸在耳膜上，木盒翻倒的余震里，七八颗玻璃珠在地板上撞出细碎的“叮咚”，滚到她鞋尖时还打了个旋儿。

　　“玻璃珠......是礼物。”虞惊媛蹲下去，指腹刚触碰到珠面的凉意，声音就裹在喉咙里发颤。

　　玻璃珠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为什么说我是小偷？

　　为什么要打我？

　　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可为什么伤害我的也是你们？

　　这里不是我的家！

　　这里不是我的家！！！

　　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

　　嘘，千万不能说出口。

　　纵使有千般委屈，万般愤恨，也不能发泄。

　　沉默，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意识沉下去又浮上来。

　　再次睁开眼，虞惊媛仍站在茫茫虚空中，额角沁出一层冷汗，洇湿了碎发，她猛地伸手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细得像线的呜咽。

　　“如果别人的故事无法撼动你的内心，那你自己的故事呢？”系统问。

　　“……”

　　细声哽咽持续了一阵，虞惊媛把脸埋于双手，任谁也看不清她痛苦的神情。

　　“……虞惊媛？”

　　她没答话，肩膀先抖了起来，起初只是轻颤，后来连带着脊背都卷成了弓。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

　　虞惊媛终于舍得将手从脸上拿开，指尖还沾着湿意，人却已经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哈哈系统，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选中我了，就是因为我的心态比较好吧，没办法，打不死的小强嘛。”

　　系统冷漠地说，“心态好你会自杀？”

　　虞惊媛收敛了笑意，又故作思索，“嗯......可能是我死了一次，就想开了。前尘往事烟消云散，既然已经死了，干嘛还要为以前的事情伤感呢。我建议以后通完关只传送奖励就行，这些回忆大可不必传给我。”

　　是的，提醒你该传送通关奖励了。

　　“叮——”

　　虞惊媛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界面：

　　阴阳秘境第一关：五个爸爸
　　恭喜闯关者顺利通关
　　为你传送通关奖励：
　　1. 一袋玻璃珠
　　2. 一把刀
　　3. 温馨提示锦囊×1：任何一个关卡都可以使用，一个锦囊只能使用一次，作用是提供一些关键信息，有助于闯关者顺利通关。
　　通关奖励已自动传送到储存空间内，请查收。

　　“……嘶，我有个疑问。送把刀我能理解，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的我还能用上，还有这个温馨提示锦囊也不错，但给我一袋玻璃珠......这玩意儿要来干啥？！”

　　“很抱歉，你的问题不在我的回答范围内。”

　　虞惊媛不再回话，而是从储存空间内拿出一把刀，然后惊奇地感叹道，“诶？这不是小爱那把刀嘛！循环利用啊这么抠搜哈哈哈哈哈。”

　　等她笑完，又神秘兮兮道，“系统，你之前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凭借一个儿童的身体杀了两个成年男性吗？你问问我呀，自问自答很尴尬的，给我个台阶下呗。”

　　“……你是怎么做到的？”

　　虞惊媛高兴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郑重其事地回答，“很抱歉，你的问题不在我的回答范围内。”

　　“……”

　　虞惊媛若无其事地将刀重新塞进储存空间内。

　　光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远处突然涌来浪潮——不是水，是裹着白噪音的“雾浪”，翻涌着撞向她时，却在脚边分了道，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路。

　　路的尽头悬着一扇门，浪涛里的嗡鸣像无形的手，推着她往前走。

　　虞惊媛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的凉意还没散，就一把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她闭着眼就跨了进去。

　　没有坠落感，只有裹身的静。

　　再睁眼时，鼻尖先撞上了皮革座椅的味道——她正陷在一辆车的后座里，车窗被涂成了死黑，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方向盘自己在转，换挡、提速，副驾和驾驶座却空空如也。

　　“……这是无人驾驶汽车？”

　　正当虞惊媛饶有兴趣地盯着驾驶座前的方向盘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猛地回头，一个模糊的人影发着光出现在她眼前。

　　“……”

　　光影先打破了沉默，“阴阳秘境第二关：琴房怪谈。”

　　“背景：你作为钢琴班的插班生，正要前往琴行学习一段时间。”

　　“你的任务是：学会弹《致爱丽丝》并完成考核，否则会被永远留在琴房。”

　　“规则：听老师的话。”

　　“祝你通关顺利。”

　　话音刚落，光影便“咻——”的一下消失了。

　　虞惊媛听完后愁眉苦脸道，“这次的任务竟然没有时间限制，看来难度增加了不少呢，而且，我不会弹钢琴啊......”

　　不会第二关就狗带了吧？这次的背景提示又少得可怜，嗯，提示？！虞惊媛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站起来，一不小心撞到了车顶。

　　“哎哟喂——疼死我了！”她边揉着脑袋边自言自语，“我说为什么要送我个提示锦囊，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本来还想着以后再用，但目前看来，现在不用谈何以后？!既然决定好好闯关，那能苟活一日是一日吧。”

　　虞惊媛美滋滋地用意念召唤储存空间，掏出了温馨提示锦囊，她现在运用储存空间愈发熟练了。

　　温馨提示锦囊自动打开，弹出了一个界面：

　　温馨提示：不要相信你的所看所闻，或许都是表面的假象。

　　“……”

　　虞惊媛欲哭无泪。

　　“不是......能不能给点不那么抽象的提示......啊——”

　　车身突然“吱——”地一声急刹，惯性把她狠狠甩向前面的座椅，额头磕在椅背上，闷响里带着酸麻。

　　车门随即“咔哒”弹开，她正揉着额头往外看——车门口外站着个女人，黑衣黑裤，领口绣着个刺目的白字“A”，脸藏匿在阴影里，只剩绷成直线的唇。

　　这是来迎接学生的人？虞惊媛连忙下车。

　　“你好，插班生007，我是负责管理的老师之一，你可以叫我A。”毫无起伏的声音，让虞惊媛想起了某个傻B系统。

　　紧接着，女人抬起一只金属制的手，并伸出食指指向虞惊媛所在的方向。

　　虞惊媛眨眨眼，又吞了吞口水，然后有些尴尬地握住了女人的食指，略显羞涩地说了句，“你好你好。”

　　“……”

　　女人蹙着眉，貌似有发怒的征兆，“我是让你拿车后备箱的行李，你这是在干什么？”

　　“哦......”虞惊媛收回手，摸了摸鼻尖，便转身去拿行李。

　　这个名叫A的老师引领着虞惊媛走进一栋高楼大厦，她边走边说，“竟然决定来我们琴行学习，就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我会带你去到属于你的琴房，老师们会不定时巡查每个学生的弹琴情况，如果发现有学生偷懒，偷懒的学生将会被带走进行惩罚。每隔一小时休息二十分钟，一天起码要练习四个小时，满四个小时可以选择不练或者继续练习。一天练习结束后要前往楼上的寝室休息，寝室一人一间房。你的寝室在三楼，房号就是你的名字007，在寝室休息期间不得出寝室外，学生之间更不能串寝，老师也会派人去送一日三餐给你。琴行规定每周末要进行一次考核，考核地点在最大的琴房里，到时候我会带队过去。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不就是坐牢吗？

　　虞惊媛有些唯唯诺诺道，“A老师，我......我不会弹钢琴怎么办？”

　　A老师却突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虞惊媛，当场给她表演了一个头部三百六十度大旋转，随即笑了笑，“你放心，等你到了琴房，自然就会弹了。”

　　“？！”好恐怖，这是人吗？！

　　A老师疑似想到了什么，对刚来的插班生说，“我等会带你去琴房，你把行李箱留下，自会有人帮你把它搬回寝室的。”

　　“哦好的。”虞惊媛乖巧地应声，又忽地捂住肚子，神情痛苦地哭喊，“哎哟喂不行了A老师！我......我好像来生理期了，我的卫生巾还在行李箱里，一楼的厕所在哪里啊啊啊啊好痛呀。”

　　A老师有些不耐烦的伸出她的金手指，指了指厕所的方向，虞惊媛便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冲过去。

　　女人盯着虞惊媛奔跑的方向，又转了一圈头，疑惑地发问，“死人也会来生理期吗？”

　　虞惊媛来到厕所，查看了厕所只有她一人后，便悠然自得地打开行李箱。

　　“呵呵，先把行李箱留下？谁知道你们这群非人类会偷拿我什么东西呢。”

　　她仔细查看了箱内的每一处角落，发现都是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虞惊媛不免有些失望，“总不能偷我衣服吧......”

　　A老师看着姗姗来迟的插班生，内心是说不出的烦躁。“快点吧，别耽误你的练习时间。”

　　虞惊媛流着汗喘着粗气，诚诚恳恳地道歉，“对不起A老师，耽误了这么久，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学习！”

　　A老师颇为满意地摆摆金手，便带着插班生走进电梯里。

　　“叮咚——二楼到了。”

　　电梯门开，虞惊媛好奇地跟着女人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