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美人策》pinkbay

16、chapter16.

　　马车辘辘，驶过清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车窗外是喧嚣的市井人声，车厢内却是一片静谧安然。

　　谢清商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离开惊鸿楼，回到这狭小却私密的空间，鼻尖萦绕着的不再是楼里的脂粉香和酒气，而是熟悉的、属于帅府马车内特有的皮革和淡淡檀香气息，这让他紧绷了三日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厉戎骑着马护在车旁，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扇车窗。他能看到谢清商安静的侧影，看到他长睫在眼下投下的淡淡阴影，看到他唇角那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放松的柔和弧度。

　　仅仅是看着，厉戎心中便被一种饱胀的满足感填满。这三日的分离，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人早已如同空气般渗入他的生命，不可或缺。

　　马车稳稳地停在帅府门前。

　　厉戎率先下马，不等亲兵动作，便亲自上前，打开了车门，朝里面的谢清商伸出手。

　　谢清商睁开眼，看着车门外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以及那只伸向自己的、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便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厉戎的手温暖而有力，轻轻一握，便将他的手完全包裹，然后小心地扶着他下了马车。

　　“爹爹！”

　　脚刚沾地，一个软糯的小身影便如同小炮弹般从门内冲了出来，直直扑向谢清商，抱住了他的腿。

　　是糯糯。

　　小姑娘仰着头，大眼睛里满是思念和欢喜，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回来了！糯糯想爹爹！”

　　谢清商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他弯腰，将女儿抱进怀里，感受着那软乎乎的小身子和依赖的拥抱，连日的清冷神色彻底融化，眉眼间染上了真切而温柔的笑意。

　　“嗯，爹爹回来了。”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爹爹也想糯糯。”

　　厉戎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他走上前，大手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语气带着宠溺：“慢点，别撞到你爹爹。”

　　糯糯扭过头，对着厉戎甜甜一笑：“也想大爹爹！”

　　这一声“大爹爹”，叫得厉戎心花怒放，连带着看这清晨的阳光都觉得格外明媚。

　　一家三口相携着走进府内，下人们见到谢清商回来，纷纷恭敬行礼，脸上也都带着轻松的笑意。楼主/老板回来，大帅的心情明显就好了，整个帅府的气氛都跟着松快了不少。

　　回到主院，嬷嬷早已备好了温水和干净的衣物。谢清商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在府中常穿的、更为舒适的素色长衫。

　　厉戎就站在一旁看着，目光专注。直到谢清商收拾妥当，他才走上前，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清瘦的肩上，低声道：“总算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依恋和安心。

　　谢清商身体微僵，但很快便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倚进那温暖坚实的怀抱里。他看着镜中相依的身影，轻轻“嗯”了一声。

　　“惊鸿楼……一切都好？”厉戎又问，这次语气更为自然，少了之前的试探和醋意。

　　“都好。”谢清商简略答道，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沈涟衣……很能干。”

　　听到沈涟衣的名字，厉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收紧了手臂，闷声道：“他能干是他的事，你少操些心，好好养着才是正经。瞧你，才去了三日，下巴又尖了些。”

　　这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和独占欲，却不再让人感到窒息。

　　谢清商有些无奈，心里却泛起一丝微甜。他抬手拍了拍厉戎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处理些琐事罢了。”

　　这时，糯糯抱着自己的小布偶跑了进来，嚷嚷着要爹爹陪她玩。

　　谢清商便顺势从厉戎怀里挣脱出来，弯腰抱起了女儿。

　　厉怀里一空，有些怅然若失，但看着谢清商抱着女儿，眉眼温和地低声哄着的模样，那点失落又被更大的满足所取代。

　　这就是他想要的。他的棠凝，他的女儿，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平安喜乐。

　　午膳时，饭厅里不再是之前的沉寂。糯糯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几日府里的趣事，谢清商偶尔回应几句，厉戎虽大多时候沉默，目光却始终柔和地落在他们父子二人身上，时不时给谢清商布些他爱吃的菜。

　　饭菜是熟悉的味道，气氛是久违的温馨。

　　谢清商吃着碗里厉戎夹来的笋片，听着女儿稚嫩的童言童语，感受着身边那人无声却无处不在的关怀，忽然觉得，这样平淡如水的家常日子，似乎……也很不错。

　　过往的惊心动魄、爱恨痴缠，最终或许都将归于这一粥一饭的平静相守。

　　而他，似乎已经开始习惯，并且……眷恋这份平静了。

　　————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暖融融地洒在室内。糯糯玩累了，被嬷嬷抱去午睡，房间里只剩下谢清商与厉戎二人。

　　少了女儿的喧闹，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却并不尴尬，流淌着一种自然而亲昵的静谧。谢清商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边放着一本未看完的书，目光却落在窗外庭院里那棵郁郁葱葱的银杏树上，神情放松。

　　厉戎处理完几份需要紧急批阅的文件，从书房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谢清商侧对着他，阳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和纤细的脖颈，长睫低垂，神情是罕见的恬淡安然。

　　厉戎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伸手，将他放在膝上的手握住。谢清商的手指微凉，如玉般光滑。厉戎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轻轻揉捏着。

　　谢清商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抽回手，只是偏过头看他：“忙完了？”

　　“嗯。”厉戎应着，目光依旧流连在他脸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累不累？要不要也歇会儿？”

　　“不累。”谢清商摇头，顿了顿，道，“在楼里……反而想得多些。回来了，倒觉得心安。”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厉戎心中猛地一悸。一句“心安”，胜过千言万语。这意味着，谢清商真正将这里视作了归宿，将他视作了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成就感涌上心头，厉戎忍不住凑近，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谢清商眼睫颤了颤，没有躲闪，耳根却悄悄漫上绯色。

　　厉戎低笑，心情极好，想起一事，道：“过几日，有个军中举办的晚宴，算是庆功，不少同僚和家眷都会到场。”他顿了顿，观察着谢清商的神色，语气带着商量，“你……可愿同我一起去？”

　　若是从前，他定然是直接命令，或者根本不会考虑带谢清商出席这种正式场合。但如今，他学会了尊重他的意愿。

　　谢清商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素来不喜这等应酬场合，更遑论是以如今这种尴尬又瞩目的身份出席。他知道，一旦露面，必然会引起诸多探究、好奇，甚至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抬眸，对上厉戎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想要与他并肩站在人前的渴望，也有怕他拒绝的小心翼翼。

　　谢清商忽然想起沈涟衣的话——“厉大帅那般人物，肯为您低头，也算是难得了。”

　　也想起自己决定拔掉心中刺，往前看的决心。

　　他轻轻反握住厉戎的手，在厉戎惊讶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好。”

　　厉戎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几乎不敢相信：“你……你答应了？”

　　“嗯。”谢清商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总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这个人，那么有些场面，终究是需要共同面对的。

　　厉戎狂喜，激动地将他揽入怀中，声音都带着颤：“棠凝！谢谢你！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给你半分难堪！”

　　他的保证铿锵有力。谢清商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那点对于未知场合的些许不安，竟也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有人可依仗的感觉。

　　阳光静静流淌，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