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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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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惊鸿楼依旧沉浸在夜晚狂欢后的沉睡中,唯有后院沈涟衣的雅致房间里,弥漫着不同寻常的静谧与……一丝暧昧未散的气息。
沈涟衣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如同被拆卸重组过一般,酸软无力。他微微动了动,便感觉到一条结实的手臂横亘在自己腰间,将他牢牢圈在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里。
是卫枭。
他侧躺着,面对着自己,呼吸均匀悠长,似乎还沉在睡梦中。平日里那副嚣张跋扈的神情在睡梦中荡然无存,眉眼间竟透出几分难得的安稳与……稚气。
晨光透过纱帐,柔和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沈涟衣静静地看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昨夜种种,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血淋淋的坦白,卫枭震惊后的心疼与承诺,那个充满保护意味的拥抱,以及后来……近乎疯狂的抵死缠绵。
与以往带着算计和敷衍的逢迎不同,昨夜的他,似乎也投入了几分真实的、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情动。
是因为终于卸下了背负多年的秘密吗?
还是因为……卫枭那番笨拙却坚定的承诺,真的触动了他冰封已久的心?
他正出神,卫枭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卫枭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蒙,但在看清怀中人时,瞬间变得清明,继而涌上毫不掩饰的欣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收紧了手臂,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醒了?还……难受吗?”他问得有些笨拙,眼神里带着关切和昨晚未曾尽兴的餍足。
沈涟衣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点复杂的情绪忽然就散了。他勾起唇角,恢复了那副慵懒媚态,眼波流转,指尖轻轻划过卫枭的胸膛,带着撩拨的意味:
“卫少觉得呢?”
卫枭被他这眼神和动作勾得喉结一滚,刚压下去的火气似乎又有点抬头的趋势。但他想起沈涟衣昨夜初时的脆弱和后来的疲惫,硬生生忍住了,只是捉住他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宠溺:
“别闹……你身子要紧。”
这难得的体贴让沈涟衣微微一愣。他打量着卫枭,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怎么了?”卫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小爷脸上有花?”
沈涟衣忽然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真实的好奇:“我只是在想,卫少昨日还气势汹汹地要掐死我,今日怎么变得这般……体贴入微了?”
提到昨日,卫枭脸色一僵,眼底迅速掠过一抹懊悔和心疼。他握紧沈涟衣的手,语气郑重:“昨日是我混账!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顿了顿,看着沈涟衣的眼睛,认真道:“苏珩,我说的话是认真的。你们苏家的事,我管定了。我已经派人去暗中查访当年经办此案的旧人,虽然时隔久远,但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他没有再叫他“涟衣”,而是叫了他原本的名字“苏珩”。这细微的改变,代表着一种全新的认知和尊重。
沈涟衣(苏珩)看着他眼中毫不作伪的认真,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似乎又被撬开了一丝缝隙。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此事牵连甚广,背后水深,你……不必勉强。”
“什么叫勉强?”卫枭眉头一拧,不满道,“小爷我说到做到!再说了,”他语气忽然又带上了一丝痞气,凑近沈涟衣耳边,压低声音,“你都是小爷我的人了,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沈涟衣耳根微热,却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并非毫无波澜。多年来,他独自背负着血海深仇,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早已习惯了算计和伪装。如今,突然有一个人,不顾一切地闯进来,说要帮他分担,要为他遮风挡雨……这种感觉,陌生又……令人贪恋。
“起来吧。”沈涟衣敛起思绪,准备起身,“今日楼里还有事。”
卫枭却赖着不动,手臂依旧圈着他:“急什么?再躺会儿。”他享受着这清晨温存的气氛,仿佛只要抱着怀里的人,外界所有的纷扰都可以暂时抛却。
沈涟衣看着他这副无赖样子,有些好笑,却也由着他去了。他重新靠回卫枭怀里,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透过纱帐,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或许,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复仇的希望依旧渺茫。
但至少在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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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在床上耳鬓厮磨了好一阵,直到日头高升,楼外渐渐传来人声,沈涟衣才再次催促卫枭起身。
卫枭虽不情愿,但也知道沈涟衣身为头牌,白日里亦有诸多事务需要打理,不能再赖下去。他磨磨蹭蹭地松开怀抱,看着沈涟衣起身,动作间寝衣滑落,露出肩颈处斑驳暧昧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卫枭眼神一暗,喉结滚动,只觉得方才压下去的火气又有复燃的趋势。他强自移开目光,也跟着起身,嘴里嘟囔着:“回头让小厨房给你炖点补品,瞧你瘦的。”
沈涟衣正系着衣带,闻言动作一顿,回头睨了他一眼,唇角弯起戏谑的弧度:“怎么?卫少这是嫌我硌手了?”
“胡说什么!”卫枭立刻反驳,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头,看着镜中相依的身影,语气带着不满和霸道,“我是心疼你!以后多吃点,养胖些,抱着才舒服。”
沈涟衣看着镜中卫枭那副理所当然的占有模样,心底那点异样的感觉又浮现出来。他没有推开他,只是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继续整理衣襟,语气慵懒:“卫少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参谋长若是知道你夜不归宿,又宿在我这惊鸿楼,怕是要动家法了。”
提到父亲,卫枭脸色僵了僵,随即又满不在乎地哼道:“老头子管天管地,还能管到我床上来了?再说了,”他凑近沈涟衣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得意,“他现在指望着我跟你这儿打探消息,拉近和厉戎的关系呢,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这话说得直白,将利益关系摆在台面上。若是以前,沈涟衣只会觉得讽刺和利用,但此刻,知晓了卫枭的心意后,他反而觉得这份“坦诚”有些……可爱。
他轻轻挣开卫枭的怀抱,转身面对他,抬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卫枭愣了一下,随即受宠若惊地站直了身体,任由他动作。
“即便如此,你也该回去了。”沈涟衣整理好他的衣领,拍了拍他的胸口,“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查访旧案,需得隐秘,莫要打草惊蛇。”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叮嘱。
卫枭捕捉到这份关切,心中大喜,连忙点头:“我知道轻重,你放心!”他握住沈涟衣的手,目光灼灼,“等我消息。”
“嗯。”沈涟衣轻轻应了一声。
卫枭这才心满意足,又飞快地在他唇上偷了个香,这才精神抖擞、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
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沈涟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走到窗边,看着卫枭翻身上马,带着跟班消失在街角,眼中情绪复杂。
信任一个人,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这对他而言是极其陌生且危险的。但事已至此,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卫枭那家伙,虽然混账了些,但那份赤诚和热忱,像一团火,让他这浸淫在冰水里太久的人,也忍不住想要靠近,汲取一点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无论前路如何,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他唤来丫鬟伺候梳洗,对镜描画时,那个颠倒众生、妩媚风流的沈涟衣便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