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我：永生为炉》霰枕鲸游

4、烬示仙骸

　　死寂。

　　丹霞主殿内，金碧辉煌，仙气氤氲，此刻却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都凝固在大殿中央那个身影上——赤身裸体，污秽不堪，沉重的镣铐锁着纤细的四肢，黑发黏连在苍白的皮肤上，滴滴答答落下浑浊的药液，在光洁如镜的灵玉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污渍。

　　与她这如同从炼狱血池中爬出的模样形成恐怖对比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死寂、仿佛万物终焉的气息，以及她身后那扇被凭空抹去、化为飞灰的巨大殿门！

　　“放肆！”

　　主位之上，丹霞宗宗主，清虚仙尊的师兄清徽仙尊，率先从震怒中回过神，猛地一拍玉座扶手，霍然起身！磅礴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倾轧而下，殿内仙灵之气为之震荡！

　　“何方妖孽！竟敢毁我山门，闯我圣殿！”他目光如电，先是惊怒交加地扫过琉璃，随即猛地盯向跟在后面、面无人色的清虚仙尊和凌霄，“清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手？！”

　　清虚仙尊嘴唇哆嗦，羞愤、恐惧、剧痛交织，让他几乎无法言语，只能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宗主……她……她是琉璃……那药人……她……”

　　“药人？”清徽仙尊眉头紧锁，显然一时未能将眼前这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妖孽”与宗门秘藏的那个“药人”联系起来。其他几位来访的大能也面露惊疑，交换着眼神。

　　就在这时，一位坐在客位、身着云纹星袍、气息缥缈的老者（天机阁阁主）忽然瞳孔一缩，失声低呼：“不对！她……她身上的因果线……怎会如此？！纠缠不清，怨气冲天，却又……却又锚定着一股极其庞大、近乎不朽的生机？！这……这怎么可能？！”

　　另一位周身缭绕着淡淡火焰纹路的壮汉（离火殿殿主）也眯起了眼，语气凝重：“好生古怪的力量气息……非仙非魔，倒像是……纯粹的‘寂灭’本身？”

　　能坐在此地的，无不是仙界顶尖的人物，眼力毒辣，立刻察觉到了琉璃的异常。

　　琉璃对那倾轧而来的威压和诸多探究的目光恍若未闻。她缓缓抬起被镣铐束缚的双手，目光扫过殿内每一张或震怒、或惊疑、或厌恶的脸。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清徽仙尊身上。

　　“丹霞宗宗主？”她嘶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寂静，“你们用我的血魂，养出的仙葩，可还娇艳？”

　　清徽仙尊脸色一沉：“胡言乱语！什么血魂！清虚，这药人可是失了神智，走火入魔了？！”

　　清虚仙尊有口难言，急得冷汗直流。

　　琉璃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冰冷，听得人毛骨悚然。

　　“神智？走火入魔？”她止住笑，死灰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讥诮，“或许吧。毕竟，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日复一日地剜心取髓、抽魂炼药百年……是个人，都会疯的，不是吗？”

　　“什么？！” “百年？剜心取髓？！” “炼药？！这……”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位来访大能脸色骤变，惊疑不定地看向清徽仙尊和清虚仙尊。这等手段，听起来可绝非正道所为！

　　清徽仙尊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厉声道：“妖女！休要在此污蔑我丹霞清誉！分明是你修炼邪功走火入魔，神智错乱！”

　　“清誉？”琉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镣铐哗啦作响。指尖，一缕令人心悸的灰色火苗再次窜起。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火苗中蕴含的恐怖寂灭之力！清徽仙尊更是如临大敌，周身仙力澎湃欲发！

　　但琉璃的目标却不是他。

　　她的指尖，对准了自己另一只手腕上那沉重冰冷、刻满了禁锢符文的镣铐。

　　【烬。】

　　意念微动，寿元无声燃烧。

　　那坚硬无比、足以困住真仙的特制镣铐，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如同被无形之力瞬间风化，从她手腕处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撮细腻的灰白色粉末，簌簌飘落！

　　紧接着，是脚踝上的镣铐！

　　同样在灰色火苗一闪而逝的触碰下，化为飞灰！

　　束缚了她百年的枷锁，就此消散。

　　她活动了一下终于获得自由的手腕和脚踝，苍白的皮肤上甚至没有留下丝毫勒痕。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包括清徽仙尊，都被这轻描淡写却又恐怖至极的手段彻底震慑住了！那镣铐的材质和禁制，他们都能感知到其不凡，竟就这般……化为乌有？！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琉璃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惨白如纸的清虚仙尊身上。

　　“师尊，”她嘶哑地呼唤，这个曾经代表着她卑微希望的称呼，此刻听起来却充满了冰冷的讽刺，“你似乎，很喜欢我的‘药效’？”

　　清虚仙尊浑身一颤，惊恐地看着她。

　　琉璃缓缓抬起那只刚刚获得自由的手，五指微张，对准了他——以及他身边那些丹霞宗的核心长老、真传弟子们。

　　“那便……”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大殿！

　　“让诸位也尝尝，这‘药’的滋味！”

　　话音未落！

　　她掌心灰芒大盛！一股远比之前磅礴、恐怖的寂灭气息轰然爆发，如同灰色的潮汐，瞬间席卷向清虚仙尊及其周围那一片丹霞宗高层！

　　“不好！”清徽仙尊脸色剧变，爆喝一声，一道璀璨的仙光护盾瞬间撑开，试图阻挡！

　　但那灰色的寂灭潮汐，竟视那仙光护盾如无物，如同虚幻般穿透而过，径直扫过了清虚仙尊、凌霄，以及他们附近的七八位长老、十余名真传弟子！

　　“呃啊——！”

　　凄厉绝望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大殿！

　　被灰潮扫过的人，并未像殿门或镣铐那样直接化为飞灰。

　　但他们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皮肤失去光泽，变得干瘪皱缩，如同老树枯皮！满头青丝瞬间化为雪白，然后大片大片地脱落！强健的体魄极速佝偻萎缩，磅礴的仙力如同泄闸的洪水般从他们干涸的体内疯狂流失！

　　仿佛在瞬息之间，被强行抽取了千载、万载的寿元和生命精华！

　　清虚仙尊原本只是废了一臂，此刻却整个人都萎缩成了一小团，脸上布满深深刻痕，眼睛浑浊不堪，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连站立都无法维持，瘫软在地。

　　凌霄更是从俊朗青年变成了一个鸡皮鹤发、行将就木的老叟，瘫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自己枯枝般颤抖的双手，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那些长老和弟子同样如此，瞬间从仙界精英变成了一群奄奄一息、随时可能老死过去的凡人！

　　整个大殿，如同瞬间多出了一群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古尸！

　　【系统提示：大规模逆转生命流速，大幅剥夺目标寿元。消耗永恒之柴：九万七千载。】

　　琉璃脸色瞬间变得透明如纸，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这一次的消耗，远超之前总和！

　　但她强行稳住了身形。

　　她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视她如草芥的“仙人”们，此刻如同蛆虫般在地上痛苦哀嚎、衰老等死。

　　心中那片冰封的荒原，终于裂开一丝缝隙，涌出滚烫的、名为快意的熔岩。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目光转向主位上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清徽仙尊，以及那些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的来访大能。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现在，”

　　“还有人想要……我的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