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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暗流涌动 ...

  •   飞舟悬在半空时,云雾正浓。

      原本平稳的船身突然一震,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猛地顿在云端。

      紫炎峰的飞舟向来领头,它一停,后面三艘飞舟也只得缓缓悬停,四艘船首尾相接,像一串被串起的赤珠,在翻涌的云海间格外显眼。

      “怎么回事?”

      “是不是撞到什么了?”

      舱内的弟子们被惊动,纷纷推门走上甲板。

      有着黑的、青的、白的、紫的纹路的赤色袍角在风里翻飞,随着人影攒动交错,远远望去,倒像一幅流动的织锦。可惜,此刻没人有心思赏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前方——那里悬着几道青袍身影,是青云宗的人。

      “易原那缩头乌龟,难道是不敢来了?”

      为首的青袍修士御剑而立,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看模样,他约莫四十许年纪,眉眼细长,嘴角勾着抹讥诮,周身萦绕着淡青色的云气——那是青云宗心法特有的灵力波动,像一层薄薄的雾,却沉甸甸的,压得甲板上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元婴期的修为,哪怕只是随意散发,也足以让甲板上大多是筑基的丹穴弟子心头一沉。

      易原,是原本该带队的两位元婴修士之一,也是丹朱的亲传弟子之一。

      “听说你们二长老新收了个弟子?”青袍修士见甲板上只有些年轻弟子,脸上更添不耐,扬声道,“既然易原不敢见我,就让那个说得上话的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易原师兄的名字!”紫炎峰的一个圆脸弟子忍不住喊道。

      他是易原带过的,平日受了不少照拂,此刻见人这般羞辱自家同门,气得脸都红了。

      话音未落,那青袍修士却只是随意抬了抬手。

      霎时,只见原本和缓的云气骤然翻腾起来,青芒闪动间,灵力像骤起的狂风,狠狠撞向飞舟的防御阵法。

      “嗡——”

      阵法发出一声闷响,船身剧烈震颤起来,甲板上的弟子们踉跄着扶住船舷,只觉脚下的飞舟像随时会散架,要载着他们从万丈高空坠落。

      “不过是当年炼丹大会的手下败将,也值得你们护着?”青袍修士冷笑,眼神扫过甲板上的弟子,像在看一群蝼蚁,“南域第一丹宗?我看也不过如此。”

      他身后的青云弟子跟着哄笑起来,笑声不高,却像针一样扎进丹穴弟子的耳朵里。

      甲板上霎时没了声音。

      弟子们握着法器的手微微发颤,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

      倒不是他们害怕,丹穴弟子还没有畏缩至此,实在是元婴修士的威压太沉,压得他们连呼吸都滞涩。

      明明心里憋着气,想骂回去,想冲上去,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嚣张。

      “别慌。”人群后,李清源悄悄拉了拉不知何时悄然来此外围的景晏的衣袖,声音发紧,“丹朱师兄肯定会来的。”

      景晏没说话,指尖轻轻拂过袖袍——小黑正蜷在里面,蛇瞳微微缩着,似乎也感受到了外面的戾气。

      他抬眼望向人群后的丹朱,见他正皱眉盯着那青袍修士,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辨认身份。

      “想了半天,总算认出来了。”丹朱忽然低骂一声,抬手拍了下大腿,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又带着点咬牙切齿,“是项正平那家伙!”

      景晏挑眉:“你沉默这么久,就是在想这个?”

      “不然呢?”丹朱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这家伙最是记仇!早几十年前炼丹大会,易原赢了他半分,他就记到现在,逢人就说易原是‘捡漏’,这几年没少找丹穴的麻烦。先前还假惺惺来问易原要药方,现在倒好,直接堵上门了!”

      他越说越气,若不是顾及着甲板上的弟子,怕是早冲上去了。

      景晏失笑,指了指前面——项正平见没人应声,正不耐烦地扬着下巴,看样子要再动手。

      “行了,气也气够了,该去护着你的人了。”

      “这还用你说?”丹朱哼了一声,脸上的怒气却消了些,反而勾起抹嚣张的笑,“看我怎么收拾他。”

      话音刚落,项正平的嘲讽声又响了起来:“怎么?丹煌那老东西收的徒弟不敢出来?无名无姓的货色,也敢来灵虚秘境,不怕给丹穴丢——”

      “找死!”

      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

      赤色的身影像一道闪电,从甲板后掠出,直落在船头。

      墨发高束,赤袍翻飞,丹朱脸上没了平日的随和,眉眼冷肃,周身腾起赤色的灵芒。那灵芒像活的火焰,在他身侧扭曲跳跃,连空气都跟着升温,甲板上原本凝滞的威压瞬间被冲散。

      “丹朱前辈!”

      弟子们眼睛一亮,刚才憋的气仿佛一下子泄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

      项正平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后退半步,看清来人时,脸色“唰”地白了:“化神?怎么会是你?!”

      按他得到的消息,这次带队的该是易原才对!

      “怎么?不欢迎?”丹朱挑眉,掌心腾起赤色的灵力,像一团燃烧的火球,“刚才骂谁是‘老东西’?再骂一句试试?”

      项正平喉咙发紧,哪里还敢接话。他身后的几个青云弟子更是吓得脸色发青,下意识往他身后缩。

      “不敢骂了?”丹朱冷笑一声,没再废话,抬手一掌拍了过去。

      赤色的掌风带着灼热的气浪,像一道长虹,直劈向项正平胸口。

      项正平慌忙凝聚灵力抵挡,可元婴哪敌得过化神?

      “嘭”的一声闷响,他像断线的风筝,连带着身后几个同门一起被拍飞出去,撞在远处的云气上,咳出一口鲜血。

      “丹穴的人,也是你能辱的?”丹朱立在船头,声音借由灵力传遍云海,“现在,滚!”

      项正平挣扎着稳住身形,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知道丹朱留了手,若是真下死手,他们几个根本撑不住。可这留手,比下死手更让他难堪。

      他咬着牙,狠狠瞪了丹朱一眼,却不敢再停留,带着青云弟子狼狈地御剑离去。

      “好!”

      甲板上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弟子们看着青云宗的人消失在云层里,脸上都露出解气的笑。丹朱转过身,脸上的冷肃散了些,对着弟子们摆了摆手:“没事了,都回房吧,好好准备秘境的事。”

      “是!”弟子们齐声应着,脚步轻快地往舱内走,经过丹朱身边时,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刚才那一手,实在太帅了。

      景晏站在人群后,看着丹朱被弟子们围着的模样,唇边悄悄勾了勾。颈间的小黑也动了动,蛇头探出衣领,似乎在打量丹朱,蛇瞳里闪过一丝好奇。

      “丹烨师叔?”李清源凑过来,见景晏望着丹朱笑,忍不住道,“刚才项正平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景晏回过神,笑道:“我没往心里去。”

      “那就好。”李清源松了口气,又道,“青云宗的人就爱胡说八道,师尊说过,不用理他们。”

      景晏点头。

      这倒是像丹玘会说的话,虽说平日内敛,却也是直来直去,不藏心思。

      正说着,丹朱摆脱了弟子们的围拢,大步走了过来。李清源连忙行礼:“丹朱师伯。”

      “免礼。”丹朱摆了摆手,目光在李清源身上顿了顿,又转向景晏,眼里带着点得意,显然是在等他夸。

      景晏无奈,顺着他的意思低唤了声:“丹朱师兄。”

      丹朱这才满意,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对着李清源道:“回房吧,灵虚快到了,好好歇着。”

      李清源应了声,又看了景晏一眼,见他确实没事,才转身进了舱内。

      甲板上很快空了下来,只剩景晏和丹朱两人。风拂过船舷,带着云海的湿意,刚才的戾气渐渐散了。

      “进去说。”丹朱瞥了眼四周,率先往景晏的房间走。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声。

      丹朱一屁股坐在圆凳上,眉头又皱了起来:“灵虚的安排被泄露了。”

      景晏坐在床沿,指尖逗着从袖袍里爬出来的小黑——小家伙刚才被外面的动静惊到了,此刻正用脑袋蹭他的指尖,像是在求安抚。

      “嗯。”他应了声,“不然项正平不会来得这么巧。”

      “好在来的是我。”丹朱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后怕,“要是易原,以他那性子,怕是要被项正平缠上,说不定还会吃暗亏。”

      青云宗派了好几个元婴来堵一艘飞舟,绝不止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

      “或许,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景晏忽然道。

      小黑似乎听懂了,停下动作,蛇头转向丹朱,蛇瞳里闪过一丝警惕。

      丹朱一愣:“冲着你?怎么可能?你回来消息封得很严——”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住了口。

      这件事倒大概率真的同当年的景晏仙君无关。

      丹煌是什么性子?修真界谁不知道?

      向来循规蹈矩,一心炼丹,几百年没为谁破过例。可这次,他不仅收了个“丹烨”当亲传弟子,还硬生生把人塞进了灵虚的队伍,甚至给其他宗门发了信。

      如果说丹煌对待弟子的一举一动让他们感到正常,可这收下弟子本身可就太过反常了。若是有心人,稍一琢磨,就会觉得“丹烨”不简单。

      “我明白了。”丹朱抬手按了按额角,起身倒了杯冷水,一口灌了下去,“他们是想试探。丹煌那里啃不动,就从你这里找突破口。”

      语罢,他又冷笑一声,“青云宗说不定只是个棋子,后面指不定还有人看着。”

      “未必是坏事。”景晏指尖拂过小黑的鳞片,“至少能知道,有哪些人在盯着丹穴。”

      “可这太危险了!”丹朱急道,“你现在身份敏感,要是被认出来——”

      “认不出来的。”景晏打断他,语气平静,“这具身子和从前不一样,神魂也敛了,除非是化神以上的老怪物,不然看不出破绽。”

      丹朱还是皱着眉,心里堵得慌:“我就是气不过!当年你为了丹穴,自己跑去昆仑待了几百年,现在回来了,还要藏着掖着,被这些跳梁小丑算计!”他越说越激动,“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走!凤血又怎样?难道丹穴还护不住你?”

      景晏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暖了暖,轻声道:“我知道你护着我。可当时情况不一样,留着只会给丹穴惹麻烦。”

      丹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偏头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说不过你。”

      他知道景晏说得对。

      当年浊气汹涌,景晏的凤血是关键,也成了众矢之的。若是留在丹穴,只会把整个宗门拖下水。

      可知道归知道,心里还是替景晏委屈。

      “不说这个了。”景晏转移话题,“刚才来报信的那个弟子,叫什么?”

      “你说赖风?”丹朱一愣,“怎么了?”

      景晏摇了摇头。

      丹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赖风是紫炎峰的金丹弟子,也是这次带队的弟子之一。按理说,灵虚的安排他是知道的,可刚才项正平找上门时,他却迟迟没动静,还是其他弟子去叫的他,现在想来,实在可疑。

      “我明白了。”丹朱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了下来,“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别管。”

      他不能让景晏刚回来就掺和这些糟心事。

      景晏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知道丹朱的性子,看着随和,实则护短得很,处理内鬼这种事,他比自己更合适。

      丹朱没再多说,起身道:“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看。”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别乱跑,有事传讯。”

      “知道了。”景晏笑道。

      房门关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景晏托着小黑,走到窗边坐下。

      窗外云海翻涌,晨光洒在云海上,像铺了层碎金。

      他指尖轻轻捏了捏小黑的尾巴:“紫炎峰出了内鬼,丹朱怕是要难受一阵子了。”

      小黑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指尖,蛇瞳里映着窗外的光,软乎乎的,像是在安慰他。

      景晏失笑,从储物镯里摸出一颗地灵果。那果子椭圆状,通体翠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指尖凝出一缕灵力,像小刀一样,轻轻将果子切成细条——地灵果不算珍贵,药效也一般,却有个好处:清甜多汁,修士和妖兽都爱吃。

      他递了一条给小黑。

      小黑张口咬住,细条在嘴里嚼了嚼,蛇瞳眯了眯,像是吃得很满足。

      一人一蛇慢悠悠地分食着果子,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景晏拿出布巾,仔细地帮小黑擦了擦嘴。小家伙很乖,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弄,擦完了,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蜷在他掌心闭上了眼。

      景晏将果核收进储物镯,虽说是下品灵果,果核也能炼些基础丹药,丢了可惜。他见天色尚早,从床头拿起丹朱先前给的那叠纸,上面是这五百年修真界的变故,密密麻麻写了不少。

      他坐回床上,将小黑放在腿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它的鳞片,低头读了起来。

      纸上的字迹是丹朱的,龙飞凤舞,却很清晰。从各大宗门的变动,到新出的功法丹药,甚至连一些修士间的趣闻都记了下来。

      景晏读得认真,偶尔遇到熟悉的名字,会停下来愣一愣,指尖的动作也慢了些。

      小黑在他腿上蜷着,似乎醒了,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景晏低头笑了笑,指尖点了点它的额头:“没事,只是想起些旧事。”

      他继续往下读,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落在纸上,暖融融的。腿上的小黑又闭上了眼,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在打盹。

      房间里很静,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响,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可景晏知道,这份平静只是暂时的。

      灵虚秘境在即,青云宗的挑衅,紫炎峰的内鬼,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目光……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握紧了手中的纸。

      随后,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黑,见它睡得安稳,唇边忍不住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又低头,继续读了起来。

      不论如何,至少如今他的身边已然不再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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