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星系，她的阳光》》俞栖迟

22、第二十二章 余波未平、暗流再涌与掌心的答案

　　线上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只有屏幕上那条璀璨夺目的新生星轨，在无声地、傲慢地流转，旁边冰冷严谨的数据流如同最忠诚的卫兵，沉默却有力地捍卫着它的创造者的绝对权威。

　　每一个小窗口里的董事，表情都像是被瞬间冻结了。震惊、难以置信、贪婪、狂热、以及被巨大力量迎面击中的无措，在他们脸上交织变幻。先前所有关于“管理能力”、“社交表现”、“继承人资格”的质疑和算计，在这颗被骤然投下的“技术核弹”面前，都被炸得粉碎，显得无比可笑和渺小。

　　凌宏志的脸色已经从铁青转为煞白，他死死盯着屏幕，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强行挽回局面，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精心布置的发难，他自以为是的王牌，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苏暖阳紧盯着屏幕，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沁出细密的汗。但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绝对冷静，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在首轮火力覆盖后，冷静地评估着战场态势。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轮交锋。凌宏志绝不会轻易认输。

　　果然，沉寂被一位资历颇老、平时较为中立的董事打破。他咳嗽了一声，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谨慎：“凌……凌工展示的成果，确实令人震撼。只是……如此重大的突破，其真实性和可行性，是否需要更权威的第三方……”

　　“数据验证流程已在屏幕右侧实时同步。”苏暖阳清冷的声音立刻响起，截断了对方的话头，语气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所有算法模型及核心数据均已通过内部最高级别复核，误差率低于预期。如果张董对具体验证环节有技术性质疑，可以现在提出，凌工可以调取底层代码片段进行展示。至于第三方验证，项目组已有完备计划，将在后续阶段有序推进。”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展示了自信，又将质疑精准地限定在“技术范畴”内，堵死了对方想以“需要时间验证”为由拖延搅局的可能。

　　那位张董被噎了一下，看着屏幕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复杂数据流，终究没敢再深入“技术性质疑”，讪讪地闭上了嘴。

　　凌宏志见状，眼神一狠，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攻击：“成果固然重要！但集团的运营不能只靠一项技术！领导者更需要综合能力！比如与各方资源的协调，比如应对突发……”

　　“宏志董事，”苏暖阳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却陡然多了一丝锐利的锋芒，“在一项足以重新定义行业未来十年格局、为集团带来指数级增长的核心技术突破面前，反复纠缠于所谓的‘综合能力’细节，是否本末倒置？请问，是娴熟的社交技巧更能创造万亿市值，还是颠覆性的技术创新更能决定集团的生死未来？”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显诛心：“或者，在您看来，凌氏集团的未来，应该寄托在‘如何更好地开会’上，而不是‘如何创造下一个奇迹’上？”

　　字字如刀，犀利无比，直接撕开了凌宏志冠冕堂皇面具下的真实意图，将他钉死在了“忽视核心利益、争权夺利”的耻辱柱上。

　　几个原本偏向凌宏志的董事，眼神也开始闪烁游移起来。利益面前，阵营并非铁板一块。

　　凌宏志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却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凌曜忽然动了。

　　他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摄像头。但他修长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将屏幕共享内容切换了。

　　星轨和数据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极其简洁、却条理清晰的PPT。

　　标题是：【“星海”项目下一阶段推进路线图及资源需求】。

　　下面罗列着清晰的时间节点、目标里程碑、以及所需的……极其庞大却目标明确的资金、人才和政策支持。

　　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奇迹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想要分享这颗星辰带来的红利，就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支持。

　　沉默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震惊和质疑，而是变成了权衡和估量。

　　巨大的利益前景，像最诱人的诱饵，悬在了所有董事面前。

　　苏暖阳抓住时机，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引导性：“看来凌工已经为大家指明了方向。技术突破已成定局，现在的问题是，凌氏集团是否准备好全力拥抱这个未来？各位董事是希望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谓的内耗上，还是集中资源，携手凌工，共同夺取这片即将诞生的、最广阔的星空？”

　　她的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一位之前始终保持沉默的女董事率先开口，语气果断：“我支持全力推进‘星海’项目！要求管理层立刻根据凌工的计划，制定详细的资源配给方案！”她直接跳过了“是否支持凌曜”的争议，进入了“如何支持项目”的实质阶段。

　　“附议！”
　　“技术层面我不懂，但这商业前景我看得懂！必须集中力量办大事！”
　　“宏志董事，之前的提议恐怕需要重新斟酌了……”

　　风向瞬间逆转！

　　凌宏志孤立无援地坐在屏幕前，脸色灰败，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死死攥着拳头，看着屏幕上那份路线图，看着那些倒戈的董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我保留意见。会议……到此为止吧。”

　　他几乎是狼狈地率先切断了连线。

　　剩下的董事们又简单交换了几句意见，无非是表达支持和对凌宏远的祝愿，然后也陆续下线。

　　当最后一个窗口暗下去时，小会议室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投影屏幕上只剩下凌曜电脑的桌面壁纸——一片深邃的星空。

　　苏暖阳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她靠在椅背上，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赢了。
　　第一场硬仗，他们赢了！

　　她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替他守住了他的星辰，也将那些虎视眈眈的鬣狗，暂时逼退了。

　　寂静中，她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她转过头。

　　凌曜也正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极致专注后的疲惫，但紧蹙的眉头已经松开，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放松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但整个人的状态，不再是紧绷的防御，而是一种……任务完成后的平静。

　　苏暖安静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和平静的喜悦。无需言语，他们彼此都明白刚才那一仗的意义。

　　过了一会儿，凌曜睁开眼，目光落在漆黑的投影屏幕上，然后极其缓慢地转向苏暖阳。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不再是全然的疏离， nor 那种技术突破时的狂热，而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仿佛重新认识般的审视。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好几秒钟。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有些僵硬地，朝着她，伸出了右手。

　　手掌摊开，掌心向上，是一个沉默的、郑重的姿势。

　　苏暖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刚刚操控了一场无声战役的手，看着他眼中那份难以解读却无比认真的情绪。

　　她忽然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

　　这不是寻求安抚的牵手， nor 那种无意识的连接确认。

　　这是一个来自凌曜的、最高级别的——认可和致谢。

　　一个平等的、来自战友的仪式。

　　她缓缓抬起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郑重地，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肌肤相贴的瞬间，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随即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

　　没有握紧，只是贴合。

　　一种坚实、有力、带着共同经历风雨后的温度的连接。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极轻地、却无比清晰地，点了一下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任务完成。」
　　「合作愉快。」
　　「谢谢。」

　　苏暖阳的鼻腔猛地一酸，眼前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用力回望着他，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收到。」
　　「并肩作战。」
　　「不客气。」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恰好落在他们交叠的掌心上，温暖而明亮。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凌夫人站在门口，显然是刚刚赶到，脸上还带着奔波后的焦急和担忧。然而，当她看到房间里的一幕——儿子和那个女孩安静地对望着，他们的手郑重地交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强大的默契——她瞬间愣住了。

　　焦急的神色慢慢褪去，化为一种复杂的、欣慰的、甚至带着一丝震撼的动容。

　　她悄悄地、又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没有打扰这一刻的宁静。

　　门内，星光仿佛依旧在流转。

　　掌心的答案，无声却震耳欲聋。

　　他们的航道，已然交汇，再也无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