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文字拯救虫族》岁暮阴阳催短景

3、第三章·回返军营

　　飞行器的引擎声逐渐减弱，最终停在一片临时搭建的军用营地前。

　　格雷率先跳下飞行器，银灰色的军靴踩在松软的星尘沙地上，留下两道浅痕。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舱内犹豫的宋子期，眉头微蹙，却还是伸手递了过去：“下来，这里是第四军的临时驻地，比荒星安全。”

　　宋子期攥着颈间的“平安”书签，指尖冰凉。

　　他看着格雷伸来的手，指节分明，掌心还残留着机甲操作留下的薄茧，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哪怕是在周遭这样有些冰冷的环境里，格雷的掌心也还带着一丝暖意，却在握住他手腕的瞬间，刻意保持了半指的距离，既避免了过度的肢体接触，又能稳稳地将他拉下来。

　　“跟紧我，别说话，别抬头看任何人。”

　　格雷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在宋子期耳边，气息扫过耳廓，带着淡淡的机甲机油味，“营地有军务监察队，每天会核查人员身份，说不定还会有第二军的探子在附近游荡，你现在的身份还没有搞定，被他们发现你没有军籍备案，麻烦就大了。”

　　宋子期点点头，将连帽卫衣的帽子拉得更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跟在格雷身后。

　　营地很大，一排排临时营房整齐排列，穿着银灰色军装的军雌们来来往往，有的在擦拭粒子枪，有的在调试通讯设备，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战场归来的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严谨。

　　路过一间营房时，宋子期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被刻意压低了的争执声——

　　“……阿尔萨战役的异兽进攻路线太诡异了，完全不符合之前的情报预判！”

　　“别乱嚼舌根，军部已经封存档案了，小心被军务监察队听见！”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却让宋子期心头一紧。

　　他偷偷抬眼看向格雷，发现对方的下颌线绷得更紧，脚步也快了几分，连目光都泛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格雷的临时营房在营地最边缘，靠近防护栏的位置。

　　推开门，里面的空间很小，只有一张行军床、一张折叠桌和一个储物箱，墙上挂着一张阿尔萨星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红色标记笔圈出了几个区域，旁边还有详细的环境图报。因此，宋子期也得以认出，其中一个就是他被发现的岩石凹陷处，旁边还标注着一串在他看来像是什么乱码一般的字样。

　　明明言语交流还算得上顺畅，为何文字方面会这般差异？

　　不等宋子期继续深思下去，他就先一步听见了格雷的声音。

　　“你待在这里，不准出去。”

　　格雷将一个能量棒和一壶水放在折叠桌上，语气不容置疑，扫了一眼不远处地图上被自己标注上的“反物质炸弹引爆点”，面色沉静地移开了视线。

　　“我去对接勘查数据，晚上回来。如果有人敲门，无论是谁，都别开。军务监察队会抽查营房，要是问起，就说你是我从后勤借调的文书，暂时帮我整理资料。”

　　宋子期接过能量棒，看着格雷转身要走，忽然开口：“你……会不会不回来？”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话说得像个依赖大人的孩子，暴露了他的不安，也打破了两人之间“公平交易”的冷静氛围。

　　格雷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灯光下，宋子期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帽檐下的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沉默片刻，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小型通讯器，放在宋子期手里：“这是加密频道，只能联系我。如果我三个小时内没回来，你就按侧面的蓝色按钮，会接通第四军后勤的莱尔中尉——他是我的亲信，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宋子期攥紧通讯器，冰凉的金属外壳让他稍微安心。

　　“房间书架上有几本书，没什么你不能看的，这段时间可以试着多了解一下这里。”说着，格雷抬手虚空点了点宋子期的手腕：“有什么看不懂的，可以用你手腕上的手环扫描，按下那个黑色按键就可以。”

　　语罢，格雷便转身离开。

　　宋子期看着格雷走出营房，门被轻轻带上，留下他一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耳边只有外面传来的军靴走动声和通讯器的播报声。

　　他走到折叠桌前，打开能量棒的包装，一股淡淡的果香飘了出来，他咬了一口，口感有些像压缩饼干，却比饼干更易吞咽。

　　吃着能量棒，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红色标记的区域除了他被发现的地方，在他尝试着按照格雷的话按下手环按钮简单扫描过后，还有一个标注着“机甲残骸区”的地方，旁边写着一个名字：利诺斯。

　　这个名字，格雷在荒星上提到过一次，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宋子期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格雷这么执着于调查阿尔萨星的事，甚至冒险把他带回营地，会不会就是和这个叫利诺斯的人有关？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轻轻划过“利诺斯”三个字，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的古代汉语词典——那是他穿越时不小心带过来的，里面夹着一张他和父母的合影，照片边缘还沾着图书馆的油墨味。

　　他从背包里拿出词典，小心翼翼地翻开，看着照片上父母的笑容，眼底的忧郁又重了几分。“爸妈，我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他轻声说，指尖在照片上摩挲着，像是在感受父母的温度，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怕惊扰了这份仅存的念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宋子期猛地抬头，心脏狂跳，下意识握紧了通讯器的蓝色按钮。

　　“是我。”格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沙哑。

　　宋子期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隙。

　　格雷走了进来，身上沾了些星尘，军装上还别着一枚临时勘查徽章，脸色比早上更沉了些。

　　他走到折叠桌前，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才开口：“军部发来通知，明天开始营地要进行‘战后人员核查’，所有非战斗人员都要登记备案，你待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那怎么办？”宋子期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能想到“未备案人员”在军队里的下场，大概率会被当成间谍审问，甚至直接驱逐到荒星。

　　格雷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套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后勤制服，递给宋子期：“穿上这个，装作我的临时文书。明天我去汇报勘查情况时，你就跟在我身边，帮我拿资料袋。军务监察队不会盯着一个递文件的文书，第二军的探子也不会注意这种不起眼的角色。”

　　宋子期接过制服，布料粗糙，却很干净，领口还绣着小小的“后勤”标识。

　　他看着格雷，犹豫道：“我不懂你们的文件格式，甚至不明白你们的文字，万一露馅了……”

　　“不用你懂。”格雷打断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空白的勘查记录表，“你只需要拿着这些纸，我让你递的时候递过来就行。他们问起，我就说你是刚从后勤调来的，还没熟悉流程。”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无论谁和你说话，都别回应，就说你嗓子不舒服，暂时不能开口。”

　　宋子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他拿着制服走到营房角落，背对着格雷，快速换了起来。

　　制服有些大，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袖口卷了两圈才露出手腕，显得格外瘦小，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格雷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来自陌生星球的年轻人，照他所说，本该在图书馆里对着泛黄的典籍做笔记，却因为一场意外，不得不穿着不合身的后勤制服，在充满警惕的军用营地里小心翼翼地“伪装”。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因为灰色头发被其他孩子排挤，利诺斯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替他编造“头发颜色是星尘染的”这样的借口。

　　“明天早上六点，我来叫你。”格雷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他转过身，看向窗外的防护栏，那里有巡逻兵走过，手电筒的光在沙地上扫过，留下短暂的亮痕，“早点休息，晚上我会锁好门，没人能进来。”

　　宋子期“嗯”了一声，走到行军床前，坐了下来。他看着格雷的背影，忽然开口：“格雷，谢谢你。”

　　格雷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别想太多，你要是被发现，我的勘查报告也没法交差。我们是互相利用，仅此而已。”

　　话虽这么说，宋子期却注意到，格雷转身时，悄悄把营房的温度调高了两度——之前他随口提过一句，说荒星的夜晚有点冷。

　　宋子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着明天要面对的军务监察队，想着那些可能游荡在营地的第二军探子，想着远在地球的父母，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格雷靠在折叠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张机甲碎片的照片，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宋子期看着格雷的睡颜，忽然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少将，其实也很不容易。

　　他既要顶着军部的压力追查阿尔萨战役的真相，又要防备第二军的暗算，还要分心保护他这个“意外闯入者”。

　　他轻轻起身，从背包里拿出那条妈妈织的浅灰色围巾——这是他穿越时唯一带在身上的保暖物，上面还有妈妈绣的小梅花图案。

　　他走到格雷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围巾盖在他身上，尽量不吵醒他。

　　“晚安，格雷。”

　　宋子期轻声说，然后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手指不自觉地在手边的床铺上无痕画出一个记忆中笑脸的模样，慢慢睡了过去。

　　而不多时后，在屋内的两道身影都陷入沉眠的时候，无人注意到原本昏暗的房间一角隐隐有什么细长的影子冒出了点点尖头，像是什么藤蔓，覆着一层浅浅的荧光，颤动几下，最终扭曲成了一个对于宋子期而言无比熟悉的形状。

　　^_^

　　那是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