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文字拯救虫族》岁暮阴阳催短景

17、第十七章·军心渐稳

　　格雷快步走向大楼。

　　如今的走廊里已然没了先前清晨的争执声，只有几名军雌抱着文件匆匆赶路，看到他胸前的月之银辉徽章，纷纷停下脚步敬礼，眼底的迷茫肉眼可见的已经被期待取代。

　　可见，昨夜阿诺德在通讯群里微微透出的口风让所有人都攥着一股盼头。

　　格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授权令，心脏比平日跳得快些，既盼着早点将好消息告诉众人，又暗忖要稳住语气，不能让下属看出他的急切。

　　推开会议室的房门，阿诺德、艾拉、莱尔已等候在桌前。

　　阿诺德的金发沾着机甲润滑油，显然刚从训练场赶来，指尖还在无意识敲击桌面，脸上是藏不住的焦躁。艾拉攥着医疗清单，指腹反复蹭过“安神剂”三个字，眼底的红血丝昭显出他连日熬夜的痕迹。莱尔则站在角落，终端亮着后勤界面，显然早就在等对接消息。

　　见到期盼的身影，三人同时起身，目光灼灼地落在格雷身上，那眼神让格雷不由想到过去的战前，众人等着作战指令的模样大抵也就是这个样子。

　　“坐。”格雷走到主位坐下，将授权令与补给文件推到桌子中央，指尖压在“元帅签署”的印章上，刻意放缓了语速：“元帅已同意重启阿尔萨战役调查，第二军截胡的物资三天内追回，下周起恢复全额补给。”

　　阿诺德猛地拍桌，金发晃出细碎的光，眼底瞬间燃起亮色。

　　他今早还在为新兵没静音粒子枪发愁，此刻只觉得胸口的郁气一口气全散了个干净：“太好了！有了这些，夜间渗透训练终于能练真的了，再也不用让新兵对着空靶子模拟潜伏了！”

　　他攥紧拳头，想起以前训练时的场景，忽然觉得底气又回来了。

　　艾拉紧绷的肩线终于放松，指尖微微发颤：“这样凯恩和雷的幻觉能尽快缓解，其他精神受损的军雌也不用再轮流等安神仪了。”紧接着，他抬头看向格雷，语气带着急切，“我这就联系老怀特医生，申请高营养流质食物，接下去配合宋子期的精神力疏导，想来恢复会更快。”

　　莱尔调出终端，指尖飞快敲击，屏幕上随之跳出补给的对接时间表：“我今天就对接后勤，确保三天内物资到位，并专心准备阿尔萨的勘查报告。”

　　格雷点头，目光扫过三人，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正如他先前所想，这三个亲信始终和第四军绑在一起，从未动摇。

　　随后，格雷语气郑重道：“阿诺德，你把消息传去各中队，告诉兄弟们，第四军不会倒；艾拉，你统筹疗养室的安抚安排，宋子期那边我会提前通知；莱尔，别忘了盯紧第二军的动向，别让他们搞小动作！”

　　“明白！”三人齐声应下，会议室里的凝重彻底散去，连空气都轻快了几分。

　　处理完紧急文件时，窗外已染成橘红色。夕阳透过舷窗，将桌上的机甲模型镀上金边。

　　格雷看着模型上宋子期贴的“^_^”贴纸，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消息——宋子期说要试做地球的“红烧肉”。

　　他指尖顿了顿，压下心头的暖意，快步走向停车场。

　　这些天宋子期总在学虫族文字、练精神力，已经十分疲惫了却还想着给他做饭，这份心意，让他有些无措。

　　悬浮车驶进别墅庭院时，暖黄的灯光从窗户漏了出来，裹着饭菜的香气一并飘进车里。

　　格雷推开门，抬眼就看到宋子期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餐桌上摆着两盘菜：炒星蔬绿油油的，旁边的“红烧肉”酱汁浓郁。虽然用的是异兽肉，却看得出切得很整齐，颜色也不错，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而在不久之前，正当夕阳把别墅庭院里的点点星草染成金红色时，宋子期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食谱，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一页的字迹。

　　食谱是他昨天特意回忆着记忆里的做法对比着这里的材料一点点写下来的，可他还是怕做砸，毕竟用的是虫族这边的异兽肉，虽说肉质比地球的猪肉更紧实，口味上却也还是有不小的差别，更别提如今手边调料也只有星糖、盐和几样叫不出名字的香料。

　　“大概应该再炖一会儿？”

　　他低头看了眼锅里咕嘟冒泡的肉，酱汁已经浓稠，裹在肉块上泛着油亮的光，可心里还是没底。

　　早上格雷出门前说“处理完军务就回来”，现在天边的云都从橘红变成了深粉，悬浮车的引擎声还没传来。

　　他走到窗边，抬手扒开窗帘缝往外面的远处看，所见的庭院里空荡荡的，只有星草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跟着他的心跳节奏左右摇摆。

　　其实也不是急着让格雷尝味道，宋子期想，只是……这段时间住在一起，他早就习惯了格雷回来时的声音。

　　军靴踩在玄关地板上的轻响，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的窸窣声，偶尔还会带着一身淡淡的星尘气息。

　　以前在地球时，不少时候他都有过嫌家里太吵的念头，可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才发现有人等着、有人被自己等着，是件多让人安心且满足的事。

　　他想起今天练精神力时的场景。

　　当时他正试着用格雷教的方法引导精神力，看着窗边的星草慢慢朝着光的方向伸展叶片，那一刻的惊喜他第一时间就想跟格雷分享。

　　还有学虫族文字的时候。

　　当时，他不小心把“星”和“草”两个字写混，画了满纸歪歪扭扭的符号，不知怎的下意识就想着等格雷回来让他帮忙改改，说不定还能听格雷讲两句和这些字有关的虫族习俗。

　　如今，他的生活，他的想法，不知不觉都已然被另一个名字渗透，却似乎全然没有当初曾经设想过的那般被控制操控的厌恶排斥。

　　“会不会军部又有急事？”宋子期突然皱起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帘一角。

　　早上格雷出门时，眼底隐隐带着一丝疲惫。他知道第四军最近不太平，万一元帅那边的决定出了变故，或者第二军又搞了什么小动作……他甩了甩头，连忙把这些念头压下去。

　　格雷那么厉害，既是如今第四军的统帅，又能轻易顺利解决了自己的麻烦事，肯定能处理好的，自己不该这样瞎担心。

　　随着时间流逝，锅里的肉香逐渐飘得满屋子都是，混合着星藻汤的清甜味，香气怡人。

　　把握着火候，时间一到，宋子期便关掉火，把菜端到了餐桌上。

　　他特意摆了两副碗筷，筷子是用家里找到的特制木头自己削的，虽然不够整齐，却也是他能找到的最像地球餐具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又走到窗边，这次干脆推开了窗户，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远处帝都的霓虹开始亮起，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熠熠生辉。

　　“再等十分钟，要是还没回来，就给他发个消息？”

　　他掏出终端，点开和格雷的聊天框，输入又删掉，删掉又输入，最后只打了“饭快好了”四个字，却没敢发送——怕打扰到格雷处理军务，也怕显得自己太黏人。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那所谓的特殊保护雄虫，不该对身为雌虫的格雷太依赖，可心里那点忍不住的牵挂却像窗边的星草一样，不知不觉就长了出来，且随着时间滋养愈发茂盛。

　　直到远处传来熟悉的悬浮车引擎声，宋子期的眼睛才拜托了沉静的平淡瞬间亮了起来，紧接着连忙转身往门口跑。又想起自己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点酱汁，又赶紧停在厨房门口，胡乱擦了擦手，理了理围裙的褶皱。

　　他听着玄关的门被推开，转头就看见格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上还沾着夕阳的余晖，心里那点悬着的焦虑，像被晚风轻轻吹走，只剩下满满的踏实。

　　还好，他平安回来了。

　　“你回来啦！”宋子期脸上带着自然扬起的笑意，手里还攥着锅铲，“我照着食谱试的红烧肉，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你快尝尝！”

　　他眼底藏着期待，又有些不安。就像之前多次想过的那样，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虫族的食材，免不了怕味道不对。

　　格雷收拾好东西走到餐桌前，伸手夹起一块肉。酱汁的咸香混着星糖的微甜在舌尖散开，带着一种软嫩的鲜。

　　他抬眼看向宋子期，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很好吃，比军部食堂的还香。”

　　宋子期瞬间松了口气，笑着端上温着的星藻汤：“那就好！我还担心异兽肉做不出那味呢。对了，我今天又学了不少虫族文，还练了精神力！你看窗边的星草，我能让它朝着光长了！”

　　他拉着格雷走到窗边，星草果然比早上挺拔，叶片泛着淡淡的光，被一看就知道是被精心呵护的小生命。

　　格雷看着宋子期眼底的笑意，只觉本就因第四军事务顺利而愉悦的内心更是像被温水浸过，连日的疲惫仿佛也都这样渐渐消散。

　　晚餐时，宋子期絮絮叨叨说着学文字时的趣事，说哪个字长得像自己故乡的他国字母，哪个字总记混。格雷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勾着。

　　“喏。”随后，格雷取出一个密封的盒子，抬手递来：“如今你的身份已经落实，终端也该换一个了。”

　　宋子期微微一怔，随后有些惊喜地接过：“这是……用我的身份购买的？”

　　真正的落有他“宋子期”名字的东西。

　　“当然。”看着宋子期将终端取出，眼神不住地在手中和腕间流动的喜悦模样，格雷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接道：“放心，和现在这个一个款式。”

　　宋子期很快便更换好了终端，崭新的屏幕闪烁着头顶的灯光。

　　但，虽说更换了新的终端，旧的这一个他却也并不希望就此丢弃，询问过格雷后他便将其关机好好保存了起来，至少也是一度参与过他的生活，也是格雷最初赠送给他的物件之一。

　　其后的时间，便在氛围融洽的晚餐中度过。

　　收拾完碗筷，宋子期擦着手出来，却见格雷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凝重。

　　他心里一紧，走过去坐下：“怎么了？是军部还有事吗？”

　　格雷深吸一口气，指尖攥紧了沙发扶手，目光落在宋子期颈间的平安书签上——这话他在回来的路上练了无数次，此刻却觉得格外难开口：“宋子期，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现在有了雄虫身份，按帝国规定，雄虫和雌虫不宜长期同住。我是雌虫，你是需要特殊保护的雄虫，继续住在一起，会引来流言，对你不安全。”

　　事实上，若不是最初解释清楚的出于保护和维护雄虫精神安稳的需要，以及保护协会承诺的信息保密，就连这段时间的相处只怕格雷本人也会直接被那些激进分子打上不敬和冒犯雄虫的标签。

　　宋子期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他看着格雷，心里忽然就这么空了一块。

　　这段时间和格雷住在一起，他早已把这里当成了暂时的“家”，可现在……他张了张嘴，想问“那我去哪里住”，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一句：“是因为……雄虫和雌虫的身份吗？”

　　格雷避开他的目光，喉结动了动。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可帝国对雄虫的保护条例十分严格，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不仅宋子期会有麻烦，他和第四军也可能被牵连，而如今的第四军已然经不起什么大的动荡。

　　他只能硬着心肠点头：“是，这是规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宋子期看着格雷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知道格雷是为他好，也是为了全局着想，可心里那股莫名的失落，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窗外的夕阳彻底落下，夜色漫进屋里，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