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文字拯救虫族》岁暮阴阳催短景

18、第十八章·言浅意深

　　窗外的夜色彻底沉了下来，帝都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在客厅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带，像撒了一把会发光的星子。

　　挂在墙上的虫族时钟滴滴作响，每一声都像是硬生生敲在宋子期紧绷的心上，他攥着衣角的指尖已泛了白，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布料上的纹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目光却忍不住黏在格雷的侧脸上。

　　他怕格雷下一秒就说出像是什么“必须搬走”的话。

　　而就在这时，格雷的终端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眼熟的属于雄虫保护协会的标识像根刺一样清晰地扎进了宋子期眼里。

　　格雷瞥了一眼，指尖飞快按灭屏幕，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可宋子期还是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烦躁。

　　这些天，他看到过好几次，格雷像这样匆匆按掉通讯，可那份被催促的压力，连他都能隐约感觉到。

　　“我不想走。”宋子期终于打破沉默，声音不算大，却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尾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抬眼看向格雷，眼底映着窗外的霓虹，连肩膀都微微缩了缩，像只怕被抛弃的小动物，“是雄虫保护协会来了？早上我好像听到你的终端响了两次，你都没接。”

　　格雷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停在文件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他没想到宋子期连早上的动静都注意到了。

　　转头看向宋子期时，格雷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染上几分无奈，喉结动了动才开口：“他们今天已经发了三次通讯，第一次是早上八点，说需尽快规范雄虫居住环境；第二次是中午，直接发了指定居住区的地图；刚才这次更直接，说要是后天之前还没安排好，就要派专员来协助。”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我暂时压下来了，但不能一直拖下去。”

　　“就是怕这个。”宋子期往前挪了挪，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攥在一起，语气里的依赖藏都藏不住，“上次老怀特医生说，第二军有人去打听我的诊断书，要是雄虫保护协会的专员再来查，万一问起我隐性精神力的具体检测细节，我根本答不上来太多。”

　　他目光扫过客厅里熟悉的摆设——自己削的木筷还放在餐桌上，窗边的星草叶片上还沾着傍晚的露水，甚至茶几上还放着他下午写错的虫族文字草稿，这些细碎的痕迹都让他舍不得离开。

　　“而且这里有你在，我遇到什么事还能找你商量。要是去了他们指定的地方，周围全是不认识的雄虫，万一有人看出我不懂虫族的习俗，或者第二军的人故意来试探，我连个能帮忙遮掩的人都没有。”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带了点鼻音，眼底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

　　格雷看着他眼底的慌乱，心里那点硬起来的决心像被投入温水的冰块，悄悄化了一块。

　　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闪烁的灯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的皮质纹理，试图掩饰心底的动摇。

　　“我没打算让你去雄虫保护协会指定的区域，军部有闲置的军官公寓，里面刚好有一片单独划给雄虫的住房。”说这话时，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像是怕自己的语气里泄露太多期待，“之前没跟你说，是想着先确认那边的安保情况。”

　　宋子期愣了愣，眼里满是疑惑，连刚才的紧张都忘了大半，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军官公寓里还有雄虫住的地方？我之前听说军官公寓都是给军雌住的，连家属区都离得很远。”

　　他往前凑了凑，连呼吸都变得急切起来，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里面会不会很偏僻？周围有没有第四军的人值守？”

　　“以前的几次战争期间建的，比普通军官公寓环境还好些。”格雷解释道，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回忆起军部的旧档案——其实他昨天就跟莱尔确认过那边的情况，甚至让阿诺德去查了最近的巡逻记录。

　　“那时候前线军雌伤亡多，很多人精神海受损，需要雄虫来做精神梳理，军部就特意在军官公寓里留了这片区域。不仅安静，还配了小型医疗站，方便军雌随时找雄虫做疏导，因为受伤而被紧急从前线遣返的雌虫也方便赶快接受治疗。”

　　“可虫族里愿意主动来做精神梳理的雄虫本就少，本就已经被保护在帝都这种大后方了，大多还都想着安逸和享受，有的甚至还会故意刁难军雌，要很高的报酬才肯出手。”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目光也柔和了些，“阿尔萨战役后，帝国的战争渐渐转入防御，现在更是基本停了下来，需要精神安抚的军雌数量少了很多，那片房子也就大多空置着，只偶尔有军部安排的、愿意配合的雄虫临时住几天。”

　　说到这里，他悄悄抬眼看向宋子期，观察着他的反应，心里竟有些忐忑，怕宋子期觉得那里太冷清，又怕他还是不愿意搬去那里。

　　宋子期的眼睛却是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辰，刚才的不安消散得无影无踪，连攥着衣角的手都松开了，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那太好了！有医疗站的话，以后我去疗养室帮军雌疏导完，要是遇到不懂的问题还能去那边问问医生。”

　　他连问了三个问题，语气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离这里步行十分钟是不是真的？我昨天跟着导航走，十分钟差不多能到街角的星果店，要是离那么近，我平时还能过来给你做晚饭。对了，那边的房子有没有阳台？我想把窗边的星草挪几盆过去，剩下的还放在这里，每天过来浇水也方便。”

　　“离这里步行确实只要十分钟，我昨天让莱尔测过时间。”格雷看着他放松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的柔和，“房子都有阳台，而且比这边的阳台还大些，够你放星草。医疗站虽然小，但医生都是第四军的老熟人，知道该怎么保密，不会多问你的情况。”

　　他刻意强调了“老熟人”和“保密”，就是想让宋子期更放心，“而且那片区域本来就是为提供精神帮助的雄虫准备的，你住过去，既符合雄虫独立居住的规矩，应付雄虫保护协会的催促，以后你去疗养室为军雌做精神疏导，或者我找你了解地球的情况，都很方便。”

　　他刻意提起那个熟悉的理由，不知为何，他此刻就是想要试图用这个借口掩盖自己不想让宋子期走远的真实想法。

　　“对，这个很重要！”宋子期立刻接话，眉头又舒展开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坚持，“要是我住得远了，每次我们想互相见个面还要发通讯约时间，多耽误事。”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茶几上的草稿本，翻到写满崭新文字的那页，递到格雷面前，笑道：“你看，我是不是写得比之前好点了？”

　　正想开口，格雷的终端却又一次震动起来，低头一看，还是雄虫保护协会的通讯。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终端调至静音，指尖捏了捏眉心，压下对协会的烦躁，目光落在草稿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上，语气比刚才更柔和：“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不会把笔画写反了。”

　　他顿了顿，看着宋子期眼底的期待，补充道，“放心，那片雄虫居住区和我的住处离得近，有任何情况，你十分钟内就能找到我，我也能第一时间赶过去。你要是想继续照顾窗边的星草，随时都能过来，就像现在一样。”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刻意，耳尖微微发烫，赶紧移开了目光。

　　宋子期用力点头，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连身体都放松下来，靠在了沙发背上。

　　他看着格雷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刚才的紧张有些好笑。

　　原来两人都在找借口挽留，却又都心照不宣地不点破，这种微妙的默契，让他心里暖暖的。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客厅里的暖光裹着两人，刚才的凝重被一种轻松的氛围取代，明快而舒缓。

　　宋子期忍不住笑了笑，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我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把星草分一分，常用的虫族文字书也带上。”

　　“明天我让会派人去安排住房的钥匙，顺便让阿诺德带两个人过来帮忙。”格雷点头，看着他眼底的光亮，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思维随之活泛起来，指尖在终端上轻轻划着，开始盘算着要让阿诺德准备哪些东西，“你要是有特别想带的东西都可以提前打包好，明天一起搬过去。要是那边的家具不够用，也可以告诉我，这一点军部还是能调配的。”

　　宋子期应了声好，目光又落在了窗边的星草上。

　　柔嫩的叶片在暖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好像也在为他们而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