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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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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饭下来,白蚤身心俱疲。
克伦利斯婉拒了国王夫妇现在去看订婚礼服款式的好意,理由是他现在有要事在身,离开半个月后再来商讨相关事宜。
“虽然他跟你订了婚,但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你。”系统听到勇者的推辞又活了过来,笃定极了,“男主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一般这种时候,如果真的喜欢你,不应该跟你互诉衷肠谈星星聊月亮吗?!这么冷漠的抽身,肯定是觉得厌烦了!”
显然,国王夫妇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的脸色有一瞬间惨白,之后又恢复笑意:“也好也好,我的小女儿可以趁这个时间多看看自己的故乡,之后就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王后哭哭啼啼地把白蚤的脑袋摁进怀里,仿佛不舍极了。
不舍你倒是别嫁啊!!!
之后的十几天,白蚤在王宫里再也没有见到克拉伦斯,反倒是一群群贵女天天往他这跑。
“您可真走运,”橙衣服的贵女拿起一块马卡龙,“嫁给勇者大人可是天大的好事。”
红衣服的贵女附和道,“想当勇者大人情妇的人可多的是,您可要小心防范。”
“或许您一不注意,就有人扑在勇者大人怀里了。”
白蚤面无表情地嚼着甜点,听这些贵女讲着西方版宫斗技巧。
就在贵女们聊到毒死丈夫情人的第一百七十四版毒药时,他的贴身侍女气喘吁吁地来到白蚤身边,告诉他勇者大人已经回来了,想要见公主一面。
闻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白蚤身上,见他没有任何动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白蚤无奈,只得跟随侍女出了小花园。
不承想,他刚踏出来,就看见一道挺拔的人影立在落地窗的光影中,听见脚步声后,那人转头低望,疲惫的眉眼蓦然多出几分浓郁的慰藉,就像羁旅的流浪者看到了久违的故乡一般。
白蚤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说这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这难道也是勇者计划的一环吗?
他不确定地想。
“白蚤殿下。”勇者呼唤他的同时向他靠近,“我有一个请求,虽然我明白,它既唐突又失礼。”
系统在他脑子里激动得上蹿下跳:“看见没!?我就说他肯定是出于某种目的和你订婚的。不管他说什么,你都答应他!!”
克伦利斯拂开白蚤脸上的碎发,后者定了定神,佯装淡定:“请说。”
“你的名字很奇特,更像是东方的取名,我查阅了些古籍——他们对亲密的人有不一样的叫法。”
勇者注视着他:“我可以叫你阿蚤吗?”
小心翼翼、带着温缓的语气。
“当然可……”白蚤在脑海里问系统,“这也要答应吗?”
系统自闭,不理他。
白蚤纤薄的唇扬起一个笑,仿佛开心极了。心里却有点慌,斟酌片刻后出于人设考虑:“当然可以。”
虽然系统没有明说ooc的后果,但凡事要有度,一见钟情buff微弱但仍然在。
克伦利斯浅色的眸微弯,像晕染的月光:“阿蚤。”
白蚤保持微笑点头,然后就听见勇者道:“阿蚤,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行啊。”白蚤丝毫不介意,又不是亲嘴之类的,不至于那么矫情——想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您可以不询问我,直接抱的。”
话音刚落,温热的气息便攀附了过来,丝丝缕缕地将他包裹住,就像蜘蛛包裹猎物一样,让其在柔软丝线中被蚕食。
神庭的钟声敲响,白鸽展开翅膀,花丛妍丽,行人悠悠拿着雨伞谈笑。
勇者身上带着馥郁却不浓烈的香气,丝丝缕缕,是很清新的男士香水,
但总有一丝不协调。
白蚤仔细嗅了嗅,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从克伦利斯的衣领中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勇者松开了他,退至两步后:“唐突了,我只是想让您知道,这十几天,我非常、非常想念您。”
克伦利斯身量极高,两人离很近讲话的时候,白蚤需要仰望他。而现在,白蚤只需平视就可以看见勇者盛着温柔的眼。
白蚤若有所思得看着他,问道:“您受伤了吗?”
克伦利斯愣了一下,笑容扩大,轻轻回答:“在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伙强盗。”
点到为止,之后的事两人心知肚明。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那一层一见钟情buff,白蚤随口加问了句:“上药了?”
“小伤而已,不碍事。”克伦利斯领着白蚤又进入了花园,在围着红百合与鸢尾的长椅坐下,“我有一件礼物,想要亲手交给您。”
他取出一个红丝绒首饰盒,开合的部分镶着细细密密的钻,打开后,是一串项链,银丝串成,坠着的是六面体玻璃,里面盛放着红色的液体,还带着点金色的细流。
勇者年轻英俊的脸微微笑着,眼瞳中仿佛有簇拥的花团,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白蚤迫于压力,伸手拿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上了对面人的体温,吊坠热得惊人,仿佛里面装的不是液体,而是一整颗鲜活的、疯狂的心脏。
作为学者,白蚤有些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勇者格外喜欢拨弄他的头发,却又适当地保持着距离,闻言有些漫不经心:“廉价到勉强配得上您的装饰物而已。”
“我为您戴上吧。”克伦利斯修长的手拂过公主白皙的面庞,无声微笑。
白蚤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微风拂过颈侧,带来微凉,而随后覆上的手指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温热,温热过后,就是一阵金属的冰冷感,白蚤不禁瑟缩了一下。
六面体玻璃中的红色液体滚烫但不灼人,保持着一个会引起白蚤注意但不会伤害到他的程度。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有脚步声,不喜欢被人偷听谈话的白蚤立马止住了话头,朝声源地望去,贵女们有说有笑地从拐角处走来,看来那场研究下毒学问的下午茶已经结束了。
“您们在这里。”红衣贵女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端庄地向两人问好,“日安,克伦利斯大人和白蚤公主。”
白蚤嘴角抽了抽,时至今日,他仍然对在名字后加上“公主”后缀接受无能,这简直就像为家禽戴上华美的珠宝般。
腹诽了一会,他笑着对众贵女打招呼:“日安,是下午茶的甜点让各位不满意吗,这么早就离席了?”
橙衣贵女轻声否定:“我们本来就是因为殿下而聚会在此,您都离席了,我们自然没有继续的必要。”
白蚤福至心灵,这群贵女该不会是他那便宜母后叫过来的吧?专门教他宫斗的?
他抬头看领头的红衣贵女,后者向他颔首示意,眼睛里写着“就是你想的那样”,不知为何,还侧目看了一眼勇者,目光揶揄。
“……”突然有点想赶人走了。
比他先出手的是一旁的克伦利斯:“各位还有事吗?我想单独和公主殿下逛一逛。”
相当直白的逐客令,不仅把贵女们惊到了,白蚤也诧异地看了一眼克伦利斯。
在他的印象里,克伦利斯是一名温和有礼的绅士,和他相处起来如沐春风,即使马上订婚,勇者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吻了一下他的手背。谈话时言辞优美,这类人的通病就是表达意见时相当委婉。
就在此时,克伦利斯转头,面向白蚤,语气温柔:“请见谅,这十几天我很想您,以至于在回到王宫后,只想同您在一起。”
众贵女齐刷刷张开扇子,意味不明地盯着两人。
白蚤:“……”别以为用扇子遮住了他就感受不到这些人疯狂上扬的嘴唇了。
“那就不打扰了,祝您们拥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贵女们提着裙摆行礼后,走出了花园。
一时间又有寂静席卷两人,白蚤咳了两声,佯装不经意:“您这半个月是去干什么了?咳咳,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勇者不知为何有些不高兴,漂亮如玻璃的浅色眼眸盯着他,语气也有些硬邦邦的:“只是去筹备我们的订婚仪式了。”
“……”天知道白蚤最不想讨论的事就是那莫名其妙的订婚,他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说不出任何的场面话。
他又一次使用了话题转换大法:“您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事实证明,勇者也的确是不高兴,他抿着嘴唇,英俊的面容都显得有些皱巴巴的:“您从没这么对我笑过。”
白蚤思考片刻,想起来刚才是对贵女们客套地笑了一下,但也只维持了一瞬间。
秉承着有问题早解决的原则,白蚤向勇者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
露齿的那种。
期间克伦利斯一直直勾勾地看着,那双眼睛褪去了平日的温和良善,显出一点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等他腮帮子都笑僵了,准备放下唇角时,温热的身体又靠了过来,勇者再次抱住他,环住了他的肩膀,鼻梁抵在他的锁骨处。
“希望您每天都可以对我笑。”他又抱紧了一点,修长的手指仿佛力有万钧,“很平常的笑就可以,哪怕只是勾一点嘴唇,阿蚤。”
脑海中传来“哇”的惨叫声,系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嗦一下往更深层钻去。
现在问勇者是否喜欢白蚤简直是多此一举,系统观察过的少数情侣中,眼神能这么拉丝的也是很罕见的。
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勇者十分克制地松开了手臂。
“来您的国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很多空闲时间……您是否愿意带我转转?”
白蚤其实也不熟悉,因为他只把这里当成任务的场景,和游戏没什么两样。听到勇者的请求,他才恍然看着自己加厚了一点的晨礼服——
来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了,他在恶龙洞穴时春意盎然,周围的荒凉都掩盖不住原野上的绿意;此刻不再有半个月前的暖意,花草们带着不明显的颓意,就像壮年已过的力不从心。
春天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