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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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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股熟悉到令玄君心悸的、清冽而霸道的仙灵气息,如同清风般拂过他的感知。
玄君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他模糊视野的,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那手肤色雪白,却隐隐透着一种尊贵的淡紫色光泽,此刻正稳稳地托着那枚他拼死想要得到的血魔珠,递到了他的面前。
珠子的暗红光芒,映照在那只完美得不似凡人的手上,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又惊心动魄的美。
玄君眼眸努力地、艰难地向上抬起,试图看清这只手主人的表情……
是嘲弄?是怜悯?还是那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然而,重伤、力竭、以及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终于彻底压垮了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视线迅速被黑暗吞噬,他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脸,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向前昏倒下去。
玄君的意识缓缓上浮,带着沉重的痛楚和极度的疲惫。这一次,他强迫自己保持警惕,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先极力感知周围的环境和气息。
玄君告诫自己:【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看清之前就胡乱喊人……】
熟悉的清冽中带着霸道雷霆气息的仙灵之力萦绕在鼻尖,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离得极近。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果然……又是他。
凌煊。
不过这次,他看到的是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那人似乎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只留给他一个披散着金发、身着淡紫色云纹仙袍的背影。
玄君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沉默地闭上眼睛,假装还未苏醒。
而站在窗边的凌煊,此刻心中也满是疑惑和一种莫名的躁动。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榻上那具冰冷躯体内,竟然流淌着一丝……属于他自己的紫金雷电本源之力!
【奇怪……这冰块身体里怎么会有小爷我的本源?没小爷我的命令和引导,这本源应该沉寂无踪才对,怎会如此活跃地护住他的心脉?】
更让他困惑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细微的电流,不断窜过他的心神。【我们……之前见过吗?为何总觉得……我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这种陌生又揪心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已。他无数次忍不住,借着整理衣袖、或者看似无意地转身,用眼角余光飞快地偷瞄榻上那人。
【就看最后一眼,保证不再看了!】
凌煊下定决心,再次装作自然地微微侧身,目光快速扫向床榻——
然而,这一次,他的目光恰好撞入了一双刚刚睁开、还带着些许迷茫和警惕的冰蓝色眼眸之中!
四目相对!
玄君:“!!!”【被发现了!】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慌乱地躲开,下意识地就想别开脸,却因为动作太急牵动了内伤,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咳。【吾只是想问他血魔珠在何处,需要用什么代价交换……怎会如此失态!】
凌煊:“!!!”【糟了!偷看被抓住了!】
他心中也是一慌,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转过身去,只留给玄君一个更加僵硬的背影。【小爷我并非有意偷看,只是……只是好奇!对,好奇!】他试图说服自己,【再说,看就看了,小爷是那种会害羞的人吗?!】
强大的自尊心(或者说是死要面子)让他强作镇定,但几息之后,他又忍不住,再次悄悄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想用余光确认一下对方的状态。
结果,他看到玄君已经强迫自己把头转向了窗户那边,仿佛在看外面的风景,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余光,却分明不受控制地、小心翼翼地、一下下地往自己这边瞟!
那眼神,既想看他,又害怕被他发现,每次即将要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去,反应激烈又夸张,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慌乱。
凌煊:“……”【原来……不止小爷一个人在偷看?这家伙,看着清清冷冷、矜持高贵,原来也会做这种小动作?】
这一点发现,瞬间点燃了凌煊所有的兴趣和莫名的兴奋。
他不再隐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缓步朝着床榻走去。他的步伐看似悠闲散漫,每一步却都像是踩在玄君紧绷的心弦上,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玄君听到脚步声靠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他过来了……他想要做什么?】
【无论他想做什么……只要……只要他肯把血魔珠给吾……】
他绝望又认命地闭上眼睛,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和屈辱的念头,将自己当成一块没有知觉的冰。【哪怕……哪怕是要承受折辱……哪怕会疼……】
预想中的粗暴触碰并未到来。
一只微凉温润的玉骨扇,带着主人特有的清冽气息,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压在了他那只断腕刚接好的右手手腕上。
紧接着,一个慵懒又带着奇异烫人温度的气音,在他耳畔极近的地方响起,如同羽毛搔刮,又如同细微的电流窜过:
“手腕骨头刚接上,别乱动。”
那冰凉的扇骨,那发烫的气息,那近在咫尺的声音……几种截然不同的感官刺激同时袭来,让玄君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一股陌生的热意猛地从耳根窜起,瞬间蔓延至全身,原本冰冷苍白的皮肤竟然透出了一层极淡的粉色。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混乱,再也无法维持那伪装的平静。
他死死咬住下唇,才能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示弱的声音,可那剧烈的心跳和无法抑制的轻颤,却早已将他的窘迫暴露无遗。
凌煊看着玄君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又是颤抖又是脸红气喘,不由得让他胸腔里的某根弦被猛地拨动,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震颤的嗡鸣。
玄君线条冷厉的下颌与脆弱的颈项拉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那原本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洇开的一层极淡极薄的绯色,眼眸被情绪波动蒙上了一层润泽水汽,不再是以往那般干涩的冰冷,反而显得……易碎而动人。那双总是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启着,仿佛某种无声的邀约。
凌煊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滚烫的手猝不及防地紧紧攥住,又猛地松开。一股完全陌生、却凶猛得令他心悸的热流毫无预兆地自丹田窜起,冲刷过四肢百骸,最终汇聚成一种近乎野蛮的冲动——一种想要将他用力揉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熨平他所有痛苦折痕、甚至…烙印下自己痕迹的可怕欲望。
这冲动来得太不合时宜,太违背逻辑,太超出他对神仙身份的掌控。凌煊紫金色的眼瞳深处,那玩世不恭的伪装瞬间冰裂,闪过一丝清晰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欲望与慌乱。
玄君猛地抬起头!
这一次,他鼓足了某种勇气,径直对上了凌煊那双近在咫尺的、清澈剔透仿佛紫水晶般的眼瞳。
就在凌煊目光骤然变得深邃和炽热的那一刹那,玄君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随即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撞击着伤痕累累的胸腔,带来一阵尖锐的酸麻和疼痛。
【他……那是……】一个冰冷又滚烫的念头钻入他的脑海:【果然......】这才是最终的价格。血魔珠,再加上他这具残破却仍蕴着太阴本源的躯壳,才足以支付这位凌煊仙尊出手的代价。
一股巨大的、令人晕眩的羞辱感裹挟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隐秘的战栗感,瞬间席卷了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血液仿佛逆流,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聋自己的耳朵。
玄君死死咬牙,用理智逼迫自己维持那副冰封的表象,甚至在心底对自己进行最残酷的凌迟:【……无妨。若能换得血魔珠,这副无所归处的身子……给他便是。横竖……不过是一场交易。】
玄君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已然做好了承受一切轻慢与折辱的准备,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荒谬!我怎会……】凌煊心底骇浪滔天,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狼狈的仓促,猛地将头偏向一侧,硬生生斩断了那几乎要黏在对方脸上的视线。仿佛再多看一瞬,那邪火就会彻底焚毁他的理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凌煊“唰”地展开玉骨扇,并非为了风度,而是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焦躁,对着自己根本不曾发热的脸颊急促地扇动,试图驱散那阵根本不存在的燥热,以及胸腔里那头横冲直撞、名叫心动的野兽。
然而,预想中贪婪的打量或轻佻的触碰并未降临。
玄君等来的,是对方仿佛被灼伤般的猛然回避,是那近乎笨拙慌张的扇风举动。
【……他?】
玄君彻底怔住了。
那股视死如归的决绝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预期的掠夺变成了意外的慌乱。那个强大、嚣张的凌煊,竟然……慌了?是因为方才那个流露本能的眼神吗?是因为……他吗?
一种极其陌生的、酸涩而滚烫的困惑,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的心脏,一点点绞紧,几乎让他无法呼吸。这完全颠覆了他对于“交易”与“掠夺”的所有认知框架。
空气中,一种无形却无比粘稠的张力弥漫开来。一个强自镇定,心湖已被眼前“熟悉的陌生人”搅得波涛汹涌;一个面覆寒霜,内心却因对方一个意外的慌乱而地动山摇,所有固守的信念和预设的结局,都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明明想......但是他慌了......】
【不!绝无可能!仙尊怎么会对吾这种人有欲望?】
【一定是吾自己心思龌龊……是吾自己……肮脏不堪……】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玄君体内那股陌生的燥热,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羞愧和自我厌恶!他竟然会用那种不堪的想法去揣测对方……甚至……甚至身体还产生了可耻的反应……
玄君像是被自己的念头烫伤了一般,猛地将脸扭向一边,缓缓地、艰难地喘了两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翻涌的恶心感。
【他慌乱了……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一瞬间的“失态”,觉得觊觎我这种罪孽之身是件“令人作呕”的事吧?对,一定是这样。】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眼前这个人是谁,变成什么样,他的目标从未改变。
“吾……”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极力稳住声线,让它听起来冰冷如常,“吾只要血魔珠。其他的……随你处置。”他闭上眼,仿佛认命般,将自己当成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只求换取那救父王的希望。玄君内心绝望:【别演了,直接拿走你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