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许三多

21、第 21 章

　　凌煊内心焦灼：【他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我要吃了他一样……虽然我确实……打住！】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扇风的动作突兀地僵住，随即有些用力地、“啪”地一声合上扇骨，试图重新拾起那副游戏人间的假面：“血魔珠？哦，那个啊，我看你昏迷前一直盯着它，就帮你收起来了，已经放在你的乾坤袋里了。”

　　但他游移的、始终不敢再次与玄君对视的目光，和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却无比清晰地昭示着其下翻涌的、未曾平息的波澜。

　　凌煊甚至还有歉意：“呃……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同意就碰了你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就放了珠子，别的没动。”

　　凌煊顿了顿：【说丹药，说点正经的……刚才真是见了鬼了！】
　　“对了，你乾坤袋里那瓶‘神魂丹’最好别吃了，那东西虽然能短时间内激发潜力，但极易上瘾，而且非常损伤修炼根基和本源。”

　　玄君闻言，猛地一怔，下意识地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乾坤袋——血魔珠果然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

　　【他……他又这样……毫无条件地就给吾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错怪对方的愧疚，但紧接着，又是一股莫名的恼怒！【谁让你随便碰我的东西！还查看我的丹药！】

　　他刚想硬邦邦地说句“多谢”，却又因为这种隐私被窥探的感觉而把话堵在了喉咙里。

　　凌煊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纠结。【荒谬！我怎会对个男人……产生这种念头？！】凌煊心底骇浪滔天，一股没由来的熟悉感与这陌生的冲动交织在一起，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仿佛身体记住了什么大脑早已遗忘的事情。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狼狈的仓促，猛地将头偏向一侧……

　　凌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认真：“那丹药里有一味主料是‘懒菊草’，虽然能麻痹痛感让人悍不畏死，但本身含有慢性神经毒素，积累多了会损伤神智。你体内的余毒我已经顺手清理干净了。以后还是别用那种‘毫不惜命’的打法了，修为没了可以再练，命没了可就真没了。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在凌煊一本正经地说出“打不过就跑，不丢人”时，他的嘴角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试图恢复玩味笑容的抽动，但可能不太成功。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甚至带着点关切和……教导的意味？

　　玄君彻底愣住了。【他这是在……“教”吾？】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凌煊。对方无意识地把玩着玉骨扇，开合之间泄露着一丝残余的紧张。

　　【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本正经地……多管闲事？】

　　这个念头莫名地让玄君心中的恼怒和羞愧散去了不少。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微微低下了头，这是一个表示听取和认可的细微动作。尽管没有言语，但姿态已然软化。

　　自上次魔窟一别，转眼又是人间百年。

　　玄君端坐于太阴领域深处的冰莲之上，周身寒气缭绕，试图将一切杂念摒除于心湖之外。然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者说不愿承认的低落情绪，难以彻底抚平。

　　【吾定是近日修炼懈怠，心神不宁，才会总想起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他有些烦躁地想着那个一百年都未曾再现的身影。【好，既然你毫无杂念，那吾也绝不会再有！】

　　他运转太阴本源，极致的寒意不仅冻结了周身空间，似乎也将他心中那点微弱的、不该存在的涟漪彻底冰封。仿佛只要心足够冷，足够硬，就能将那个名字，那个人，从记忆里连根拔除。

　　有了血魔珠的强大效力，冰王已然彻底恢复往昔的威严与力量。沉寂万年的冰宫，也因此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冰王雄心勃勃，誓要重建冰族昔日荣光，夺回曾在天地间拥有的权柄与地位。

　　玄君作为太阴之主，冰族少主，自然责无旁贷。他理解父王背负的族群期望与昔日荣光，也愿为此付出一切。然而，随着计划一步步推进，他心底深处却生出了一丝不安与抵触。

　　父王的手段……似乎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不择手段。为了达成目的，有些界线正在被模糊，有些代价正在被忽视。

　　玄君陷入了矛盾的漩涡。他一边遵循父王的指令，一边却又在每一次执行时承受着内心的拷问。

　　他奉命血洗了占据灵脉的梧桐苑，夺取了滋养木灵的本源，昔日仙禽栖息之地化为焦土。他带人突袭了南明孔雀族的圣地，强夺了传承至宝孔雀翎，用以炼制冰族法器。他率领冰族战士深入北境，屠杀不肯归附的妖族部落，鲜血染红了万里雪原。他甚至设计捉拿了一位与世无争、只是不愿臣服的隐世魔王，将其镇压在冰狱之下。

　　每一件“功绩”都让他在冰族的威望更高，却也让他心中的寒意更甚。那双眼眸，愈发沉寂，仿佛蒙上了一层永不融化的霜雪。

　　【父王……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重建荣光，一定要踏着累累白骨、沾染无尽血腥吗？】

　　……

　　三十三重天上，清微观，紫渊宸殿

　　凌煊百无聊赖地趴在云床上，唉声叹气。他又被变相“关禁闭”了一百天（天界时间），美其名曰“静心养性”，实则就是几位师兄轮番看着他，不是拉着他下棋，就是逼着他作画临帖。

　　“师兄——好师兄——放我出去吧！”凌煊第无数次哀嚎，“再这么待下去，小爷我身上都要长蘑菇了！你们不是缺人干活吗？什么任务我都接！保证完成得漂漂亮亮！”

　　广成子师兄被他吵得头疼，无奈道：“罢了罢了，你去也可。正好下界反馈，西北魔窟虽平，但有一新晋‘魔君’势力崛起，搅得那片地域不得安宁。你若能将其‘拿下’，今后我等便不再轻易阻拦你下界，如何？”

　　“成交！”凌煊眼睛瞬间亮了，根本不等师兄详细说明那“魔君”究竟是何来历、有何本事，生怕对方反悔，身形一晃，已然化作一道迫不及待的晴天霹雳，直直劈向下界！

　　……

　　万妖谷深处【此地经百年演变，魔气虽不如前，却因地理特殊，依旧盘踞着诸多强大妖兽】。

　　玄君孤身一人，立于一片狼藉之中。四周是无数狂暴妖兽的尸体，更多的妖兽正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猩红的眼中充斥着嗜血的杀意，凌厉的攻击仿佛要将他撕碎。

　　他玄色衣袍上已染满暗红的兽血，气息却依旧冰冷平稳，手中「归墟」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冰封与死亡。

　　【吾奉父王之命，前来收取那天南子隐居于此温养的降魔杵……只为法器，不为诛魔。然则，强夺他人温养千年的本命法器……此举，与魔何异？】

　　【父王如今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为了冰族，就可以罔顾一切道义与底线吗？】

　　他眼眸中掠过一丝深深的迷茫与挣扎，手中的剑却未曾有丝毫迟疑，依旧精准而致命。只是那剑光，似乎比以往更加冰冷，也更加……空洞。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带着煌煌天威的雷霆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从天际逼近！
　　凌煊的神识之中，任务地点与目标名字几乎同时清晰——万妖谷，玄君！

　　而几乎就在他接收到信息的同一瞬间，他的视线已然穿透层层空间，看到了万妖谷中的景象：玄君手中的「归墟」剑，正散发着极致冰冷的杀意，剑锋稳稳地架在一个由降魔杵灵力凝聚而成、面容惊恐的武灵脖颈之上，只需微微一动，便能将其灵识彻底斩灭！

　　【他竟然真的在此行凶夺宝！】

　　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凌煊心中巨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某种被背叛的失望瞬间冲垮了理智！

　　“咔嚓——轰！！！”

　　一道炽烈狂暴、远超寻常的紫金色天雷，如同天罚之矛，携着凌煊的惊怒，撕裂长空，悍然劈落！目标并非玄君，而是精准地炸裂在「归墟」剑锋与武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