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6、第 6 章

　　次日一早，鹿童鹤童自无量仙翁处领了升仙考核的任务，便分别带着哪吒和敖丙离了玉虚宫。
　　哪吒和太乙随着鹿童一路去了土肥坡，远远地就听见云层下颇为吵闹的声音，他探着脑袋往下看去，只见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只土拨鼠聚在一起，分着那看着就恶心的羹汤。
　　“只要把那个最肥的收拾掉就行了是吧？”哪吒看向鹿童，活动了一下手脚。
　　“是。”鹿童顾着太乙真人的面子，还是打算稍作提点，“虽看着懒怠，但那也是地仙级别的妖王，小师弟可要小心应对。”
　　“怕啥，我去去就回。”哪吒说着，纵身一跃，落在那打着饱嗝看着他的土拨鼠面前，弯着腰戳戳它的鼻子，“还看呢？收你们来啦！”
　　不待那群小妖反应过来，哪吒便三两步来到那坐在椅子上打鼾的妖王面前，抬手就是一拳，打得那妖王撞碎了椅子一路翻滚，直到砸在巨石上才停下来。
　　“咳咳……好大胆的小毛孩儿，竟敢来我土肥坡惹是生非！”那妖王睡梦中被人一拳砸醒，自是气恼得很，提着棍棒就朝着哪吒冲了过来。
　　“屁的小毛孩儿，老子是你爷爷！”哪吒矮身躲过，就势又是一拳狠狠打向妖王腹部，连他那几样心爱的法宝都没拿出来，只全凭平日里和敖丙对练的几招，就把那妖王揍得满地找牙，哼哼几句之后就倒地不起了。
　　鹿童见状，朝后方待命的捕妖队众仙挥挥手，叫他们下去收妖，随即转身与太乙真人说道：“小师弟当真天资上佳，竟如此轻松就可通过这第一关。”
　　“嗐，他就是爱闹腾，平时多打打就会咯。我这徒儿臭屁得很，你可莫要在他面前夸他。”太乙真人心里也乐得很，却不是因着哪吒如此迅速解决了战斗。
　　哪吒本是魔丸转世，要是在玉虚宫的人面前暴露，怕是要惹上麻烦。也幸好这小子聪明，这一战未用法术，只引着他体内那为数不多的灵珠力量来遮掩身法，旁人也发现不了。
　　二人交谈间，哪吒回来了，手里抓着个收缴来的苹果，不顾形象地大口啃着，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诶，这关算结束了吧？下一个目标是啥？”
　　鹿童对哪吒这和太乙真人如出一辙的随性模样只略皱眉：“小师弟莫要着急，我们先将这些妖怪送回玉虚宫，再前往下一处。”
　　哪吒点点头，把那苹果三两口啃完丢到一边，跟着捕妖队回了玉虚宫。
　　玉虚宫门鲜少有今日这样的奇景，两方捕妖队出发不过半日，便同时归来，那飞来迎接的翠鸟在两方云雾之间缠绕欢腾，捕妖队的云雾遮了半片天，壮丽得很。
　　哪吒远远便瞧着了另一边的敖丙，和太乙真人与鹿童打了招呼，跳到敖丙面前去了，刚要伸手揽住他，却想起自己啃苹果的手还没洗，又把手收了回去：“你动作挺快的嘛。”
　　“我听说你去的地方远，现在与我同时归来，想来该是你动作更快些。”敖丙一抬头，就看见哪吒嘴角还挂着些许苹果皮，便明白了哪吒刚刚收回去的手是怎么回事，无奈地笑着同他说，“手伸出来。”
　　“我手脏，别污了你衣裳。”哪吒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把两只手伸了出来。
　　只见敖丙捉住他手腕，以灵力引出一小股水流来，仔仔细细地把那脏兮兮的一双手清理干净，再向上洗洗那沾着果皮的嘴角，待哪吒嘴巴和手都干净之后才把那团污水向后一抛，恰好落在锁着妖物的笼子上。
　　哪吒嘴一咧，把胳膊撑在敖丙肩上，跟他说着自己解决那土拨鼠时有多么英姿飒爽一往无前，敖丙只时不时点头应和，变着法地夸他，叫哪吒此刻更是得意了。
　　他们身后的鹤童面无表情地落后几步，领着这一路捕妖队往鹿童那边去了。
　　“你看，我就说吧，我这徒儿臭屁得很。”太乙真人小声地跟鹿童嘀咕。
　　鹿童鲜少遇见这样随性的神仙，又是长辈，许多话也没法说出口，见鹤童来了，便也领着身后捕妖队去与她汇合：“晚辈先行一步。”
　　“去吧去吧。”太乙真人摆摆手，往旁边挪了几步叫身后的小仙们能走得宽敞些。
　　哪吒和敖丙在玉虚宫里又歇息了一个时辰，才自鹿童鹤童那得了下一个妖王的所在。
　　太乙真人手一挥，叫哪吒与鹿童独去，自己则跟着敖丙去了飞天瀑。到底是申公豹托他照顾一二，太乙虽说是相信敖丙的实力，作为师伯也得去帮着撑个场子。哪吒在刚刚休息的时候也自敖丙那儿取了些灵珠灵力，足够下一关里用些法术，那小子机灵得很，他也不太担心。
　　飞天瀑下，水潭内竖了数十根竹竿，一老者背手立于中央，正指导一众小妖修行。
　　鹤童抬手一指：“中间那位，便是第二次考核的妖王。”
　　“晚辈去去便回。”敖丙跳下悬崖，稳稳站在那妖王面前的竹竿上，竹竿轻微晃动几下，便恢复了先前的平稳。
　　“好身法！”妖王大赞一声，招呼身边小妖向敖丙学习。
　　敖丙见眼前妖王与周身小妖相处和谐，似乎并无害人之心，可既是玉虚宫所选的妖王，大抵是做过什么坏事，只看着不像罢了。敖丙心神既定，便先出了手：“得罪了。”
　　却见那妖王只皱着眉接下，轻易化解了他试探的一招，敖丙不得不认真起来，回想着申公豹曾教他的那些招式套路——修行者功法自成体系，再乱也有一定的章法，若是遇上难敌之人，且先拆招观察，再以乱打乱。
　　如此过了十几个回合，敖丙渐渐摸索出这妖王的打法套路，转守为攻，可没过几招，对方却突然停了手，站在离他不远处打量着他：“这身法……小子，你师从何人？”
　　敖丙虽不明所以，却也据实回答：“家师乃是阐教弟子——申公豹。”
　　“哈哈哈！原是我儿徒弟，怪不得这身法如此眼熟！”只见妖王大笑起来，不打算再与敖丙打了，“不知你此番到这儿来，是为何事？”
　　敖丙未曾想眼前妖王竟是自家师父的父亲，一时有些无措，抬头看向山崖上的太乙真人和鹤童。
　　太乙真人和鹤童没料到事情竟是如此发展，也自山崖上落了下来。
　　“我们乃是阐教弟子，此番前来，是要带你们前往玉虚宫接受正道教诲。”鹤童面不改色地说着。
　　“竟是阐教弟子亲临！大家都过来！”妖王面上一喜，招呼躲在一旁的小妖们全都聚了过来，“在下申正道，见过诸位仙长。”
　　敖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便暗自留了一缕灵力在申正道身上。
　　“事情既已解决，那我这师侄的考核……”太乙真人见申正道一行已自愿与捕妖队回玉虚宫，赶忙问鹤童敖丙的考核结果。
　　鹤童明白太乙真人的意思：“此番虽有些波折，但目的已达，这考核自然是通过了。”
　　一行人和妖回到玉虚宫时已是黄昏，周遭人并不多，因而也没见着这千年也遇不上一次的奇景——捕妖队与被带回的妖怪并肩而行，那些妖怪竟自愿地跟着阐教弟子一路往里走。
　　哪吒回来得早，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待看清了这一奇景之后好奇得很，凑到敖丙身边去问个明白。敖丙也不瞒他，将方才考核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敖丙说到最后，想着申正道既是自己师公，有些事也合该问清楚才行，于是走到鹤童面前去：“师姐，不知他们要在何处接受正道教诲？若是师父问起，我也好与师父有个交代。”
　　鹤童还是那副生人莫近的表情：“师父自有安排，你且不必担心。”
　　“若是我儿问起，你便如实告诉他，叫他不必再担忧家里。”申正道上前来拍了拍敖丙的肩，自口袋中掏出几封家书和几个有些磨损的锦囊来，一并塞给敖丙，“师公如今身无长物，这石块是公豹幼时最喜爱之物，虽无什么用处，但你既是他徒弟，便拿了去，权当做个纪念。”
　　“这、这怎么好——”敖丙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怀的东西，还未说完就又被申正道打断。
　　“叫你收着就收着，要是不收，我可生气了啊！”
　　申正道脸一板，敖丙便不敢再吱声，只好老老实实收好了几样东西：“多谢师公。”
　　二人一番动作自是没逃过鹤童的眼，但她也只是看着，并未多说什么。
　　夜幕降临，鹤童和捕妖队领着申正道和一干小妖离去，哪吒和太乙真人则是一左一右围着敖丙，叫他把申正道刚刚塞给他的一堆东西拿出来瞧瞧。
　　“这不好吧？”敖丙微弱的抵抗声到底没能抗过哪吒的软磨硬泡，在心里跟师父道了歉，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口袋。
　　几个锦囊里是大大小小的七八个手掌大的石块，上面刻画着申公豹的一家，从最开始的用指甲划出来的画面，再到后头以雷电为笔刻画，太乙真人看了也不得不佩服申公豹这巧手。
　　这几个石刻里从两只豹子变成一人一豹，再变成两人，再往后皆是他们父子一同练功修道的画面，直到最后两个石刻，画面上出现了另一只小豹子。
　　“难道申公公还有个弟弟？”哪吒摸着下巴猜测，“也有可能是个妹妹？”
　　“可我今日并未看见另一只豹妖，师公也未曾提及。”敖丙也不太明白。
　　“这有啥子，过两天回去问问不就好咯。”太乙真人说着，又拿起那几封家书看了看，都是些申正道未曾寄出的，他扫了两眼就不再细看，只叫敖丙仔细收好。
　　天上不比人间，想送信上去着实不易，若是没有门路，更是连上天界的路都找不到。申正道写了这么多家书，却无一送达申公豹手上，想来也是惦记得很，怪不得今日见了敖丙会如此高兴。
　　太乙真人在心里叹着气，也不好影响了两个孩子，只叫他们赶紧睡觉去。
　　哪吒和敖丙到底也才三岁，今日累了一天，哪怕先前聊得再开心，此刻也是沾枕头就着。太乙真人在一旁守了一会儿，给敖丙龙角上用来遮掩的法术又加固了一番，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他也没走远，只去侧殿领了只传信的灵鸟来，絮絮叨叨地将这两天两个孩子的事儿说了一遍，叫它飞回陈塘关复述给李靖夫妇和申公豹。
　　灵鸟飞得快，可此次载着的信息太多，速度比平时慢了些，太乙真人瞧着，推算最迟明日午后便可送达，也回屋休息去了。
　　哪吒许久没和敖丙挤在一张床上睡过了，是以今夜睡得格外安心，魔丸与灵珠之间自有吸引，灵力魔力揉杂，相互慰藉，修补着他们各自的亏空。
　　第三场考核被安排在了早上，哪怕哪吒睡得再好，一大早被叫醒还是有些起床气，一路跟着鹿童去了骷髅山，二话不说就逮着那石矶一顿打，幸而他还记着不可暴露身份，用火莲吞没整座山时还不忘以灵珠灵力混入其中遮掩。打完之后更是迷迷糊糊地跟着鹿童回了玉虚宫，只觉得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敖丙比他早些出发，也早些回来，见哪吒这困顿模样，脑海里便冒出了前几日哪吒身体不适的情况，急急去看太乙真人。太乙真人对他笑着摆手，告诉他这次是纯困的，敖丙这才放了心。
　　无量仙翁笑眯眯地夸了哪吒和敖丙几句，拄着蟠桃杖念起升仙咒来。此咒一次只可对一人使用，可哪吒困得直闭眼，歪着身子靠在敖丙身上，敖丙不好放他一个人，只好跟着一同站在原地，听那无量仙翁念了两遍一模一样的升仙咒。
　　“考核通过者皆可自玉虚宫宝库内择一宝贝，还是快叫师侄醒醒，让他自己挑一挑吧。”无量仙翁捋着胡须，以蟠桃杖轻点地面，一阵涟漪涌动，带着哪吒和敖丙渐渐往下去。
　　“哪吒，哪吒，快醒醒了！”敖丙呼喊几次也无用，不得已凝出一捧冰水来，猛地往哪吒脸上一浇。
　　“谁？谁这么大胆偷袭小爷？！”哪吒一下便惊醒，被敖丙拉着耳语一番，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这宝库内宝物无数，你们且看看想要什么。”无量仙翁说着，引他们去看那无数载着宝物的水晶灵鱼。
　　“师侄第一次来此，不知这宝库内都有些什么，师伯可有这宝物礼单供师侄一观？”敖丙心中早有想法，不过这礼单亦是他师父临行前嘱托他的事，虽不晓得师父要这礼单做甚，敖丙此刻有了机会也该争取一二。
　　“这个好说，这礼单长得很，你且瞧瞧。”无量仙翁手中蟠桃杖一挥，一份礼单便出现在敖丙面前。
　　敖丙谢了礼，拿起那礼单仔仔细细地看着。
　　哪吒见状，往前一步：“那我先来，我要天凰火。”
　　无量仙翁点点头，一条水晶灵鱼朝着哪吒游了过来，化作一团火苗落在他掌心，随即直接融进了他体内。
　　哪吒只觉得身子忽地一暖，浑身上下都暖得通透了，舒服得很。
　　敖丙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完那厚厚一册礼单，装作纠结犹豫几番，才慢慢开口：“我便要那玉髓冰晶吧。多谢师伯。”
　　又一条水晶灵鱼游了过来，落在敖丙手中，化作一枚雪白冰棱，钻入敖丙体内。
　　至此，升仙考核已成，无量仙翁带着两个小辈回到玉虚宫正殿，刚要叫鹤童去取阐教弟子的玉牌，外头就传来一阵声音。
　　“不好啦！陈塘关出……出事了！”
　　来者正是太乙真人先前放在陈塘关的两个结界兽，此刻皆是灰头土脸地跑了进来，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