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32、第 32 章

　　自沉香劈山救母之后，天上地下太平了一段日子。或许是因下凡历练而没空再折腾这些事，或许是因为沉香那日劈山显现了太多人和神的关系，无论是何种原因，哪吒和敖丙都难得收获了一段还算宁静的时光。
　　神仙们一批又一批地下凡历练，归来后的神仙们大多有了变化。凡是自凡间归来的神仙，回到天庭后皆是先闭关几日，或沉默数日，待心中波澜渐息，才去哪吒和敖丙那里领回自己的神职。若是听闻下一批下凡历练的神仙即将转交神职，偶尔也会出手，接下一两位神仙的神职。
　　接连两三次都是如此情况，惹得尚未下凡历练的神仙们好奇得很，纷纷去打听这历练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问来问去，得到的答案也无非两种——一是许久未下凡，这次切身体会，方知凡间众生之苦；一是天庭在凡间信仰日渐式微，需得想方设法让凡人重新相信天庭的神仙。
　　只是若要入世，叫凡人们再次见证神仙威能，实在是难，最便捷之路便是现身于凡间，助凡人渡难。可天条规定，神仙不得擅自在凡人面前展现本貌，如此一来，就只有在信徒的许愿信笺上下功夫了。
　　如哪吒和敖丙这般在人间拥有大量坚定信徒的神仙可不多。这两位常驻人间行宫，虽然从未在凡人面前现身，可坊间各类稀奇古怪的传闻和故事却流水似的产生，许多人听了那些离奇的故事，心生好奇，前来一拜未必当真要求些什么，只凑个热闹，更有甚者会来问一问那些故事的真假。然纵是如此，哪吒和敖丙也从未把这些“不诚心”的信徒丢出去。
　　而久居天宫之上的神仙们则不然，他们离凡间太远，许多事的处理方法都免不了有些滞后。天庭一日则人间一年，待他们处理完许愿信笺，人间最少也过了十几日，也未必能得个满意答复。
　　是以历练归来的神仙们大多愈发在意起凡间事务，助人间凡尘，以筑仙体神魂。
　　当然，也有些神仙历练结束后有所顿悟，见哪吒和敖丙并未催促他们领回神职，干脆闭关静修，念头通澈，修行更上一阶。
　　如此往复上百年，人间变迁，世事轮转，天庭的神仙都已轮了一次凡间历练。许是每次都有几位主神下凡的缘故，人间每隔数十年便要出些大事，或好或坏，皆是机缘。每逢历练的最后一月，神仙们恢复记忆，借此机会于凡间传播天庭诸事，众神仙轮番努力之下，天庭在人间的香火总算是与灵山佛门持平了。
　　在确定了所有的神仙都已历练结束后，哪吒和敖丙又留了十五日的时间供最后一批历练归来的神仙休整，在第十六日便归还了所有不属于他们本职的神职事务，抱着一个厚厚的册子上了天庭。
　　如今天庭内部也分成了三个派系——如文昌帝君这类感怀人间疾苦，决定同哪吒和敖丙一并改变天庭诸类旧事的；如太白金星这类有所顿悟，不问世事，一心修炼或研究仙法的；如太上老君这类仍是坚守传统，认为祖制自有道理，不该违背的。
　　哪吒和敖丙这回上天庭来，便是要问问紫微垣内的各位星君们可有什么下凡后的体悟，再同文昌帝君自各神仙处收集到的对于天庭各类律法规矩的修改意见一并整合。
　　紫微垣内大多是曾经在西岐一同征战过的战友，也是天庭里最后一批封神之人，后来上千年虽也偶尔有神仙诞生，加入天庭，可人数并不多，算起来也没什么差别。
　　许是一早便得了消息，紫微大帝伯邑考掐着时间走出殿门，迎面见了哪吒和敖丙前来，招呼他们进屋再聊。
　　待哪吒和敖丙进了屋，才发觉往日还算空旷的紫微天宫内今日坐满了神仙。文昌帝君和执年岁君太岁殷郊正争执些什么，似乎并未注意到有人进了屋，周身围了一圈神仙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哪吒和敖丙听了几句，皆是些有关天庭律法该如何修改的。
　　“今日怎的如此热闹？”敖丙轻声问紫微大帝，他看了一圈，大多都是熟悉面孔，剩下的小部分也都在交接神职时见了一两次，这么多神仙聚在一起大声探讨修改天庭律法之事，可实在是有些惹眼。
　　“前几日文昌帝君理了好些律法，本想上秉玉帝修改，结果在朝上被那些守旧的老神仙们好一番针对。你们也知道他那清正的性子，同他们说了几句便气不过，险些在玉帝面前动起手来。”紫微大帝一想到当时的场景便无奈地直叹气，“如今天庭分了三派，玉帝想是也对现在的状况没办法，便提议下月初一进行一场比试，双方各出一人切磋仙法，若是我们赢了，便可得一日机会修改天条和天庭诸多律法。这不，帝君这几日正忙着编撰新律法呢。”
　　“说来也巧，我同敖丙一早便准备了这份天条和天庭律法的修改建议，你们看看能否用得上。”哪吒把手上厚厚的册子递了过去，又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下月初一……那也没几天了。你们打算叫谁去？”
　　紫微大帝将那册子传给仍在争执不休的文昌帝君和执年岁君太岁，抬起双手一左一右拍了拍哪吒和敖丙的肩：“自然是由你和敖丙去。你们混元双子本为一体，合该算作一人，这可不算舞弊。虽说对手很强，但你们二人合力，想是大有胜算。”
　　这话倒也没说错，哪吒看向敖丙，后者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便问：“可知对手是谁？”
　　“是你们‘惦记’了许多年的对手——三清之一，元始天尊。”
　　随着紫微大帝话音落下，哪吒和敖丙顿时认真了起来。无论是玉帝有心安排，还是众神仙无意为之，他们都等这个“比试”的机会等了太久，千年的时光里积累了那么多愁怨，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听闻元始天尊已闭关修炼，咱们的中坛元帅与镇海灵龙可要加紧修炼，把这个修改天规律法的机会争取过来。”紫微大帝说罢，见一旁众神仙讨论声渐息，便走过去看一看情况。
　　“怎么说？打不打？”哪吒问。
　　“打。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敖丙答得毫不犹豫，随后也跟随紫微大帝走近，同诸位神仙探讨起来。
　　执年岁君太岁本是执掌时间之神，方才与文昌帝君争执不休，便是因天上地下时间变化的问题没个合适的解法。
　　文昌帝君认为天庭时间比人间快太多，最少也该天上一日地上一日，这才好腾出手来处理人间事务。
　　执年岁君太岁则认为最多天上一日地上一月，否则变动太大，忙的神仙会更忙，闲的神仙会更闲。
　　两位神仙说的都有道理，是以众神一时探讨不出结论来，见哪吒和敖丙来了，又问他们的意见。
　　哪吒和敖丙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自重生后久居人间，习惯了人间生活，自是站在文昌帝君这边。
　　结果既出，支持文昌帝君的神仙更多些，执年岁君太岁只好黑着脸换下一项律法来讨论。
　　见着这讨论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敖丙连忙把放在他们中间的册子打开，翻了几页：“诸位且慢，关于天条及天庭律法的修改方案，我和哪吒这些年已做了几版初稿，你们看看，或可节省些时间。”
　　这册子厚实，然神仙读起来并不费力，各自使仙法扫一眼便可通读。哪吒和敖丙准备了许多年，参考了万千世界中所见所闻的人间律法，又与天庭如今律法天条融合，实在是细。
　　“为何如此详细？太过详细复杂，岂不是会引起旁人不满？”一位星君问道。
　　“我只是想，每条律法所保护的都是大多数神仙的利益，可细细分割出来，又会有无数合情不合理的状况，若是增加细则，囊括各类情况，日后如有特殊案例，也好及时应对。”敖丙说，“比如天条规定：神仙不得私自在凡间显露神相真身。何种情况为私自？若是神仙于山林中云游，被上山砍柴的樵夫无意中碰见，是否该算作违反天条？若是事出紧急，不得不以真身显现助凡人渡过难关，又该如何算？”
　　“好像是有些道理。”那位星君听了解释，又挑了几处有疑问的条款一一询问，见哪吒和敖丙对答如流，心中不免钦佩。
　　一众神仙集思广益，文昌帝君与紫微大帝一同执笔，撰写新的天条和律法。见此事逐渐妥帖，哪吒和敖丙也不再多留，同在场几位主神一一打了招呼，飞回翠屏山莲池潜心修炼。
　　这一次，他们一定要赢。
　　不仅是为了解决千年前的恩怨，更是为了数百神仙托付的信任与支持，为了他们期待已久的平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