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29、第 29 章

　　哪吒和敖丙一路跟着哮天犬来到了华山脚下，只见华山之上仍有仙法残留，梅山七怪正扶着满身是伤的杨戬往外走，杨戬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
　　敖丙见状，立刻用上灵珠灵力去替杨戬治疗，哪吒也上前去，搭着手扶着杨戬。
　　“这是怎么了？婵姐呢？”哪吒问。
　　杨戬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华山：“先回灌江口吧。”
　　“你如今伤成这样，怎好挪动？更何况你还抱着个孩子。”敖丙试着劝了几句。
　　杨戬却坚定得很：“我得去找一个人，必须要找到他。”
　　敖丙见状，只好先停了治疗法术，化了龙身，哪吒明了他的意思，从杨戬手里接过那个襁褓婴儿，叫混天绫卷着一众人和哮天犬全都丢到了敖丙背上，自己则是护着孩子径直跳到敖丙额间的灵珠纹路处坐下。
　　龙族可日行千里，华山与灌江口之间的距离算不得什么，大半日的时间，足够杨戬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事也并不复杂。
　　杨婵前几年说是要在凡间走一走，杨戬想着自家妹妹如今已是大人了，又身怀多件法宝，便也随了她去，兄妹二人这几年一直以书信联系，也没见过几次面。
　　谁知杨婵竟不知何时因一个凡人而动了凡心，甚至背着他这个兄长偷偷成了婚，还有了孩子。
　　直到今日一早，玉帝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天条规定神仙不得私自与凡人成婚，如今竟连孩子都有了，很是气愤，当即派了一队天兵天将来，要依据天条，将杨婵压入华山下思过。
　　其实杨戬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杨婵瞒得太好，以至于一朝事发，他竟无从下手帮忙。收到消息时，杨戬甚至以为是否是抓错了人，直到一路行至华山，见了抱着孩子的杨婵，才知消息是真。虽是气愤，却也仍想护着自家妹妹，以真身硬接了数道天雷和法术，刚要把杨婵拉出来，就被自家妹妹托付了孩子，用力地推了出来。
　　“区区一座山，我这就去给你掀了它！”哪吒听到这儿便要站起来往回走，被杨戬给拽住。
　　“那山唯有用我杨家祖传的劈山斧才可劈开，你非我杨家血脉，拿不得那劈山斧。况且……”说到一半，杨戬接连叹了口气，“这也并非第一次了。”
　　“什么意思？”哪吒没太听懂。
　　“许多年前，我母亲……也就是玉帝的妹妹瑶姬，也曾因与凡人私配而被压入桃山下。后来我拜入玉鼎真人门下，苦学数年才劈开桃山，可还是没来得及救她出来。那会儿婵儿还小，她并不知道这些事。”杨戬说着，苦笑起来，“莫非这便是我杨家女儿的命数不成？”
　　听到这儿，哪吒和敖丙具是沉默，前者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如今你并非孤身一人，我等一并助你，定不让这孩子如此年幼便没了母亲。”
　　“杨二哥接下来有何打算？”敖丙问。
　　“我打算先去找找沉香的生父，我妹妹遭受如此劫难，竟不知我这素未谋面的‘妹夫’去了何处。之后再替沉香寻个师父，好好教导他武艺仙法。我以身硬接诸多法术，怕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不知你们两个愿不愿意教教我这小外甥？”杨戬心中算得清楚，他曾经历过一次，知道劈山需要些什么样的法术，只他如今这身体情况实在做不得沉香的师父。
　　“我——”
　　“杨二哥，此事你不该问我们。”敖丙抢在哪吒答应之前开了口，“我们如今也算天庭之人，若是由我们来教导沉香，怕是会有诸多闲言碎语。倒不如寻个信得过的不知情的、最好与天庭并无太大瓜葛之人。”
　　杨戬稍一冷静，也明白了敖丙话语间所指。哪吒和敖丙如今在天庭里可是最有争议的神仙，叫他们教导沉香，确实也不太合适：“你是说……”
　　“不如杨二哥去问问大圣可有空闲。”敖丙提议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待沉香长大些，我便去问问他有无空闲。”杨戬说。
　　待沉香的事聊完，哪吒又问起另一件事：“那这孩子的生父可知是谁？陈姓的人那么多，找起来还得费一番工夫。”
　　“非是陈香，而是沉香木的沉香。听婵儿说，那人姓刘，叫刘彦昌，似乎是个书生。”杨戬所知不多，这些皆是华山下匆匆一见时杨婵所嘱托的。
　　有了名姓身份，找一个人便没那么难了。敖丙将杨戬和梅山七怪一路送至灌江口，寻来附近善医术的妖族替杨戬疗伤，转头便跟哪吒一起找人去了。
　　哪吒从人间打听，敖丙从妖族打听，一连找了三四日，总算是找到了那名叫刘彦昌的书生。
　　只见酒楼之内，刘彦昌与人饮酒摇骰，酒气熏天，见不着半分书生的样子。
　　“当真是他？”哪吒问带他来的大娘。
　　“咱们这儿叫刘彦昌的书生就只他一个，听闻去年和一个姓杨的姑娘成了亲。结果前几日那杨家姑娘被她家里人带了回去，这刘彦昌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唉，作孽呀……”大娘因着哪吒用了些仙法，把话一五一十全给说了。
　　哪吒皱着眉，撤了大娘和自己见过的记忆，寻了敖丙后一同回了灌江口。
　　如此不可托付之人，也不知婵姐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若是他这凡人肯想方设法去救杨婵，他们倒也还有些办法帮忙，只是如今见这自甘堕落的模样，实在是托付不起。
　　杨戬听了哪吒那番描述，又得了刘彦昌如今所在之地的信息，差点破门而出去揍那凡人一顿，被在场众人联手给按了下来。
　　杨婵私自与凡人成婚已被压入华山，若是杨戬再私自以真身现身凡间，当街暴打凡人，那岂不是兄妹二人都要受罚，叫沉香当真无亲可依了。
　　杨戬只恨无法传信给华山下的妹妹，好叫她看清这凡人的丑陋面孔，早日想清楚，若是能真心悔过，倒也能叫玉帝给她放出来。可惜他一向拿自家妹妹没办法。
　　如今之计，也唯有等沉香长大，潜心修炼，劈山救出杨婵，让杨婵亲自去看一看她心心念念之人到底是如何自甘堕落、不值得托付。
　　哪吒与敖丙如今身负重任，劈山之事也急不得，只留了些随身带着的药物补给，叫杨戬莫要心急，又自陈塘关请了两位奶娘来帮忙照顾沉香，安排妥当一切之后才又回了翠屏山。
　　下凡历练的二十三位神仙的神职都在他们肩上，免不得忙碌许久。但为了他们共同期待的未来，忙碌上百年也无不可。
　　当敖丙整理着二十三位神仙的文书时，突然想起一事来：“我记得，文昌帝君所选的投胎之人，恰好也是书生吧？”
　　哪吒听及此处，尚不知敖丙要干什么，只一味点头。
　　“文昌帝君为神正直，哪怕投胎为凡人，想来心性也不会改变。若是他得知有一书生抛妻弃子，当如何解？”敖丙说。
　　“可那许仕林这两日才刚刚出生，如何去管大他二十几岁的刘彦昌？”哪吒听出了敖丙的意思，却也有所不解。
　　“沉香如今也才出生不久，若要劈山救母，免不得十几年的磨练，到时许仕林也该显才了。待婵姐出了华山，亲眼见了刘彦昌的心性，若是想罚一罚他，则只需由许仕林出手便可。”敖丙手中转着笔，又批复完一位神仙的工作文书，“文昌帝君那时尚未恢复神仙记忆，只能算作凡人，如此做法，便只是凡人之间的争斗，与天庭众神无关。”
　　哪吒没说什么，只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算是应了敖丙的想法。
　　各自忙碌了几个时辰后，敖丙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搁下笔，轻轻拍了拍哪吒：“近几日杜大哥似乎不常来了，我有些疑问想问他，明日你可愿与我同去找他一趟？”
　　哪吒被敖丙这突然转移的话题给问懵了一下：“明日本也无事，跑一趟也没什么。只是为何突然要去找他？”
　　“可还记得许多年前你尚有天凰火时，你曾同我说过，每每遇到杜大哥，你那火便时而有反应，时而没反应，奇怪得很。”敖丙也不指望哪吒真能记得这种随口一说的小事，只继续往下说着，“我方才看文昌帝君所留文书，其中写到‘凡仙家变作妖族，则身无浊气，曾有多例仙家拟妖族样貌下凡而考教弟子’，心中便有了些想法。趁着这几日还不算太忙，或可将此事先了了。”
　　哪吒听得直皱眉，若敖丙的猜测是真，他也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个神仙这么闲，整日盯着他们两个，却也从来没生事端。
　　罢了罢了，多想也无意义，待明日一见，一切自可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