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28、第 28 章

　　哪吒和敖丙在翠屏山待了近两个月，将天庭事务全数挪到了人间来处理，连带着云楼宫天海阁曾经的仙娥仙童也在玉帝的默许下一路跟着来了人间侍奉。
　　取经结束之后，许多职责又回到了他们手里，天庭大多神仙都免不得下凡来找这两位处理些文书或事务。哪吒行宫内被哪吒和敖丙联手施了法，寻常人见不到神仙们的身影，只有仙娥们来来往往，引着找不到人的神仙们去寻两位主人。
　　只是自打二人重生一回，许多常来行宫的神仙便觉得他们似乎变了很多，不仅仅是行事作风上的改变，更是多了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比如每忙碌五天便要休息两日，这两日里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闭门不见客。可他们也并未出远门，总是一起闷在屋子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据侍奉的仙娥说，偶尔还会传来争吵。
　　比如每每有文书或事务交接，必定要在册子上登记交接者姓名、神职、交接内容和交接时间。虽是麻烦了些，但哪吒和敖丙给出的理由也确实在理——若是办事中途有了疏漏，也好排查是何处出了问题，免得将所有涉及到的神仙都查问一遍。
　　考虑到哪吒和敖丙的行事作风一向是稀奇古怪的，一众神仙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一年也不见得能打上几次照面。和他们熟悉的同僚或好友来此，大多免不了好奇地问上几句，可问来问去也只得个“秘密”这样的答案来。
　　哪吒行宫内渐渐多了些奇怪的东西。譬如大门口处挂着的天象牌子，每日标明了未来七日内的天气，常来的香客算过，晴雨皆是准的。又譬如求签筒旁绘了潦草图案的符纸，听说每日挑选数位有缘人相赠，可保三日平安，但这三日内必定会梦见些有关哪吒和敖丙的景象。梦境之离奇，凡梦见者都不知该如何与行宫内的道士们说。
　　听闻三坛海会大神与东海三太子一见钟情，久久追寻而不得，后求来神仙妙法，硬是把东海三太子从龙宫里劫了出来，带到天上当神仙，成了四海万妖统领。
　　亦听闻中坛元帅从小便爱龙，可人与妖族之间颇多纷争，于是中坛元帅借天雷之劫重新投胎成了莲花精，本想着如此能与心爱的小龙修成正果，却不料后者竟是天庭的灵龙。几经波折之后，中坛元帅终于成了神，本以为能和灵龙大人相守一生，结果被无情的天庭棒打鸳鸯，双双殒命，轮回百世才终于修成正果。
　　诸如此类事在人间四处流传，因着只是梦境，人们都没太相信，可也因着每一位得了符纸的人都会做梦，人们又不得不信。一开始还有人有所顾忌，把这些事说给别人听会不会是对神不敬，可传了几次，并没有任何神罚降下，人们也大胆了起来，各类有关哪吒和敖丙的故事或编成歌舞，或印成话本，在人间隐秘而大胆地流传。
　　没有神仙知道哪吒和敖丙是怎么想的，哪怕是他们自家的一众师长也不明所以，只在陈塘关和东海听着不断传来的轶闻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就在人间因混元双子的故事而热闹非凡的时候，哪吒和敖丙又一次上了天庭，带着一本厚厚的文书直奔玉帝殿中。
　　路过的神仙们无不好奇，都以为是人间的编排终于惹恼了这两位小祖宗，纷纷等着看好戏。
　　而此刻真正面对哪吒和敖丙的玉帝将那本厚实的文书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关于安排神职人员轮岗下凡体察凡间民情的倡议书》？”
　　每个字都能看懂，措辞有些超出玉帝的理解不过也能看懂，他只是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孩子又在捣鼓些什么事。更何况这种涉及整个天庭的神仙的事，做起决定来更是需要深思熟虑。
　　“神仙久居天庭之上，大多已经远离了凡尘，是以对凡间传来的祈愿或求助有时仍以百年前甚至千年前的标准来看，如今灵山佛门在凡间日益鼎盛，长此以往必会造成我们的信徒流失。近来凡间和平，许多神仙手里的事务也不是很多，正是可以下凡去观察凡间在哪些地方需要神仙的时候。”哪吒一脸正经，说到中途还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敖丙也在一旁补充：“关于原因这部分的详细解释您可以看第二十七页。”
　　玉帝翻开那有一个指节那么厚的文书，看了几眼，其中内容之详细，甚至规划了每一位神仙下凡后可以投胎的人家有哪些、遇到一些凡间事情可以用哪些凡间方法解决、下凡的神仙们的神职由哪些神仙们暂时负责等。
　　太详细了，详细到玉帝几乎可以用这份文书来当做天庭的名册。他还真不知哪吒和敖丙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摸清楚所有神仙的神职的，而且抛去前尘恩怨，连那些平时和他们起冲突的神仙也被安排在列，并没有因为先前恩怨而敷衍的样子。
　　他自然能看得出字里行间潜藏的暗语，这两个孩子想以此种方式改变整个天庭。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天庭众神已稳定了千年，哪是如此轻易就可撼动其想法的？他作为玉帝，偶尔仍会被诸多神仙事绊得展不开手脚，想要改变可非易事。而如今有人主动提了想要改变，又不需动刀动枪，正是个好机会。
　　左思右想之下，玉帝确实也挑不出这份文书的错处来，只还有一个疑问：“我记得你们对天庭众神一向有意见，为何还要做这种麻烦事？”
　　“我们是与某些家伙有仇，但我们也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让天下良善者都能得一份公平。”敖丙说，“无论是人、妖，还是神仙。”
　　“而且，”哪吒说到这儿，突然放低了声音，“您也不想天庭被隔壁灵山给比下去吧？”
　　听到这儿，玉帝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心动。灵山佛门在取经之事上占了许多便宜，最重要的便是凡间信仰，唐三藏携四位徒弟普渡众生，给灵山带去不少信仰，天庭只得了个“天规严肃”“处事无情”的名号。
　　改变凡间之人的信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同样的，改变天庭一众神仙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玉帝思考许久，还是同意了哪吒和敖丙提出的这个法子。
　　哪吒和敖丙离开天庭后不久，天庭便传来了玉帝的新旨意，告知全天庭将轮流安排神仙下凡历练、体察凡间民情，此事由哪吒和敖丙负责。
　　得知此事的天庭众神一下子炸了锅，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按玉帝的旨意来看，定是哪吒和敖丙提的主意，但玉帝又大力推动，莫非其中还有什么他们看不出的意思？
　　哪吒和敖丙可不管神仙们私底下吵成了什么样子，当即按照规划表，邀了三位主神、二十位辅神来哪吒行宫详谈。
　　哪吒行宫内支起了结界，守在外面打算听点风声的神仙们三三两两地聚着，却什么也听不到，只看见那二十三位神仙各拿着一份文书出来，一扫进门前不情不愿的表情，各自都明朗了许多。神仙们去问，他们也不说，整理好自身神职事务交给哪吒和敖丙之后便去了凡间。
　　哪吒和敖丙也并未说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只提了三点：第一，下凡的神仙必定要封去神仙时的记忆，且无法使用任何仙法；第二，神仙下凡期间，所肩负神职由哪吒和敖丙负责，无需担忧神职事务；第三，下凡历练时间为凡间三十年，最后一月时将自行恢复神仙时记忆，可借此为自身积攒凡间信仰。
　　这种毫无负担的休息，还能得些好处，无论是哪个神仙都拒绝不了。是以哪吒和敖丙叫他们对外保密时，神仙们都应了下来。
　　文昌帝君是第一组被抽中的神仙之一，他是文官，对这类公文最是了解。是以当敖丙把他的那份计划表递过来时，文昌帝君是看得最仔细、最久的一位。
　　主神下凡历练，则凡间必起波澜。这是天上地下公认的现象，因而文昌帝君在挑选转世人家时也格外小心了些。可这份计划表中全数隐去了父母兄弟事，只说明并非世家大族，皆是平民百姓，为数不多可得的信息便是投胎后的俗名。
　　文昌帝君翻来覆去地看着几个名字，又是算卦又是借了行宫内的签桶卜算，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定下了一个名字——许仕林。
　　送走了文昌帝君，哪吒和敖丙撤去结界，正要整理一番这二十三位神仙的神职，哮天犬便直接撞破窗户冲了进来：“二爷和婵姐遇急事，两位速随我来！”
　　哪吒和敖丙从未见过哮天犬如此焦急，前者使出六只手来收拾好所有的文书，后者连忙施法给哮天犬恢复些体力，锁好了柜子和房屋后便急忙跟着哮天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