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26、第 26 章

　　取经受阻、鸿钧老祖出关，两件事一同发生，玉帝实在头疼。思及取经之事是如今天界大事，玉帝在去见鸿钧老祖之前还是得去过问一番。
　　依观音传来的消息，取经受阻的原因乃是八十一难凑不齐，无论如何再招募人手，总还是少了一两难。
　　原本是不少的，可哪吒和敖丙双双殒命一事已在天界和各方妖族之间传开，许多神仙和妖怪也怕把自己给搭进去，原定好的劫难如今各自寻由头推拒。海妖退居海中，龙族只管人间日常降雨，李靖一家回到陈塘关内再不问天界之事，是以取经人若是要求援，也只得往灵山去寻菩萨，天庭只一个听调不听宣的杨戬还可时不时帮上一二。
　　哪吒和敖丙统管天上地下诸多事，如今一朝离去，许多事不得不再分派给其他神仙，难免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人间战火纷飞，妖族也乱了起来，天庭人手不足，近日忙得连屋瓦都没空修，哪里还能再从神仙中抽调人手去填那八十一难的空子。
　　可这取经之事也并非无解，佛门最爱用些什么几世轮回、前世因果功德之类的幌子，玉帝盘算一番，叫太白金星去与灵山说上一说，只当做这一世取经人修行不够，待下一世再取真经，累世功德相加，更是合佛门理念、渡世人百年之苦，是大功德。
　　天庭自顾不暇，灵山也没能好到哪儿去。八十一难中大多妖怪入了灵山各菩萨座下当坐骑，如今一朝事发，许多还未参与其中的妖怪开始怀疑起灵山是否也有此等不公之事。加之灵山菩萨之中也有自阐教加入的菩萨，更是要受许多流言纷扰。一来二去之下，取经计划只得暂时搁置，孙悟空回了五指山，猪八戒回了高老庄，沙悟净回了流沙河，白龙马回了鹰愁涧，待取经人下一世取经再重新出发。
　　转世轮回的这段时间里，恰好能叫天庭和灵山都歇一歇，处理处理各家问题。
　　取经之事刚处理好，玉帝就收到了鸿钧老祖的传信，又匆忙往紫霄宫。
　　到了紫霄宫门口，玉帝一看，三清齐聚，便知今日鸿钧老祖怕是动了气，查看一番身上各类文书带了齐全，才跟着三清一同进了宫内。
　　鸿钧老祖叫来几个弟子，先是照常聊了聊各自修行，家常话聊了两轮，才提起正事来：“听闻今日各界不安，是为何事？”
　　鸿钧老祖这话是直对着玉帝说的，后者早已准备妥帖，将那写了事情经过的文书递了过去：“取经之事牵扯甚广，弟子驭下不当，闹出些误会来。如今已安抚各方，妥善处理，还请老祖责罚。”
　　“此事弟子亦有错处，弟子也认罚。”元始天尊那处也递了一份文书，内容倒是比玉帝那份少了许多。他只想着给那混元双子一个教训，谁知竟会弄出如此大的乱子。
　　老子如今担着太上老君的职，在天庭亦有所见闻，唯通天教主自封神之战后带着大多弟子归隐，对此事并不清楚，只瞧着如今气氛，似是出了大事。
　　“这混元双子乃是汲天地灵气的混元珠所转生，可是梳理天地间万物气息的重要枢纽。封神之战时我已对你们说过，莫要闹出大事来，可如今不但叫那混元珠消了灵性，更是酿成人间大乱。我等虽已成神飞升，却也万万不可拿凡间生灵的性命来做筹码。”鸿钧老祖将那两份文书通看一遍，又转交给不知全貌的老子和通天教主，“人言可畏啊。”
　　“弟子知错。”
　　“弟子知错。”
　　玉帝与元始天尊一同起身行礼，此行之前他们已各自做了准备，足以应对一切情况。
　　“罢了，如今你们也都是一方之首，如何惩处想必自有定夺。近日三界不太平，尔等还需维持天地秩序，我也不再另行惩处。”鸿钧老祖取了木杖来，在他们二人头上各敲了一下，“如今那孙悟空教了他们重塑魂魄的法子，想来那两个孩子仍有回来的一天。我需提醒你们一句，这因已种下，果自会尝，若要消去他们心中怨怼，你们怕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到了那时，是保天界安宁，还是保人界安宁，且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混元双子之事谈完，鸿钧老祖又问及取经之事，得了取经人第一世已无望取经的答案，只捻着花白胡子，掐指一算：“机缘未到，机缘未到啊。”
　　几人散去，唯元始天尊又被单独留下说了几句，待到天将黑时才离开。
　　之后多年，漫天神佛忙于人间祸乱，人间虽渐安宁，可神仙之间却又各起怨怼。许多事本不归他们所管，然李家与龙族这番辞去神职，他们肩上担着的事都分了出来，如今这些神仙日日忙碌，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事丢给旁人，对那几个先前给哪吒和敖丙使绊子的神仙更是气愤，变着法地降霉运给那几个神仙的转世。
　　此番事情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取经计划，取经人轮回几世，偏偏每一世都凑不齐八十一难。灵山那边不是没想过改一改这规矩，好叫这事早日结束算了，可这消息早已公开出去，人族还好说，百年过后早已入土，可天下妖怪皆知此事，实在没法子修改。
　　于是岁月流转，虽是天地之间仍有些许混乱，神仙之间仍有龃龉，倒也还算得上是安定，只一件事实在奇怪——人间哪吒行宫和灵龙庙香火鼎盛，似是无论许下何种心愿，只要为人良善且心诚，愿望大多灵验。天庭遣人去看过，那些祈愿信笺飞至半空，便被天地间弥漫着的混元灵气吸走，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法追查。
　　此种情况持续了三百年，眼见着取经人第九世也未能取到真经，天庭与灵山皆是焦急万分。正当这时，沉寂许久的北海眼处传来了动静。
　　北海深处，龙族、李家、申家、太乙真人、杨戬还有腾出手来的孙悟空带着敖烈齐聚于万千世界的入口处，此刻那深不见底的洞穴内流光涌动，天地之间灵力魔力皆绕于海眼之上。
　　七色宝莲置于入口处，太乙真人与申公豹一同施法，引天地四海灵气入内。一颗混元珠渐显，悠悠落于莲心。紧接着天凰火渐灭、破损的龙鳞渐碎，待二者彻底消耗殆尽，数道红蓝光束自洞穴内窜出，融入混元珠内。混元珠于莲内缓缓旋转，逐渐分为灵珠与魔丸，此次分离得彻底，再不必担忧二人重生后又因气息混杂而不适。
　　先前为哪吒筑体的天凰火已不能再用，敖丙用的玉髓冰晶也找不着第二份来，是以此次太乙真人自太上老君处取了一道至纯至烈的三昧真火，敖光以龙族秘法收集了天河之水，以供两个孩子重塑躯体。一水一火随着太乙真人和申公豹的施法各自包裹住灵珠与魔丸，逐渐渗透融合，自主凝型，渐显哪吒与敖丙的模样。
　　七色宝莲合上，以天地灵气蕴养数日，再次绽放之时，便显出两个沉睡其中的人来。
　　众人七七八八围了一圈，周遭跟随而来的海妖也推搡着凑近，云层之上，更有数百神佛隐着身形注视于此。
　　无数双眼睛注视之下，依偎在一起的哪吒和敖丙缓缓睁开了眼。
　　“……哪吒？”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