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25、第 25 章

　　“我的妈呀，还好赶上咯。”因太过用力而摔在地上的太乙真人松了口气，在殷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凑近了些仔细探查宝莲内二人的情况，心又沉了下来，“不妙，不妙啊……”
　　只见七色宝莲之内，哪吒和敖丙的肉身皆毁，连带着魂魄也失了形，彻底融为一体，成了混元珠的模样。
　　可要只是混元珠的模样也就罢了，再分开一次也无不可，然而那红蓝相间的混元珠如今不仅暗淡无光，还在持续消散，逐渐变得透明。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天地间的灵力与魔力四处弥漫，无论太乙真人如何变着法地将它们收集过来，都不再被即将消散的混元珠吸收。
　　海妖散去，孙悟空总算是有了机会来问个究竟：“敢问仙长，他们如今是何情况？”
　　“唉，不好说，不好说啊……”太乙真人直摇头，“他们如今魂魄不稳，混元之力也无法入体，得想办法重塑魂魄，待魂魄稳定才能再速□□。”
　　“我有一法，不知几位可愿一试？”孙悟空问。
　　殷夫人本以为没了希望，听了孙悟空这话，三两步上前来：“快快说来！”
　　“我求学时曾听我师父——不是如今这位师父——说起过，北海之眼连通万千世界，可纳万物之气。不如将他们投入那北海眼中，自万千世界轮回百世，重修魂体，亦可积攒功德。”孙悟空以金箍棒为笔，在地上画了起来，皆是曾经菩提祖师在围炉夜话时与师兄们说起的有关北海眼的故事。
　　“那我们即刻便去！北海眼是他们二人的管辖之地，想来不会有人阻拦。”太乙真人抱着宝莲，刚要出发又被孙悟空拦下。
　　“仙长且慢。他们二人如今魂魄不稳，若要入世轮回，需有手持他们贴身信物之有缘人在北海眼处护法唤魂，才好叫他们识得来时路。我只知凤族有一弟子名唤杜清玄，可取天凰火为引，不知诸位可认识敖丙的有缘人？”孙悟空又问。
　　“这……龙族不可行吗？”殷夫人和太乙真人都犯了难，若龙族不可为引，那他们又该去何处寻一个持有敖丙身上信物之人呢？
　　正说着，一道身影自远方疾驰而来，一只白色巨兽驮着一人停至众人前方。
　　“这是……”太乙真人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四不相？姜师弟？！”
　　姜子牙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朝着太乙真人行了礼：“今日四不相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匆忙将我带至此处，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太乙真人三言两语说完，姜子牙便在身上四处掏了掏，取出一枚已经破损的龙鳞来：“这枚龙鳞是敖丙多年前所赠，只是如今已无法力，不知可否为引？”
　　孙悟空凑近了仔细探查，连连点头：“可行，可行。我这便传信给杜兄，叫他带着火往北海眼去，诸位先行，我安顿好师父后即刻便来。”
　　孙悟空嘱咐完，将此事同三藏一说，后者慈悲心怀，方才又亲眼见了两个年岁尚小的孩子殒命，心中自是万分悲恸，只挥着手叫悟空去帮忙。
　　待一行人到了北海眼处，敖光正自水中浮起，身后的海面上漂着黑压压一片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北海海妖。他见着来人，心中愈发不安，连忙上前询问，得了消息后更是脚步不稳，以浪为刃径直劈开海水，引出一条直通北海眼的道来。
　　孙悟空得菩提祖师亲传，取了那随身携带的菩提子来引路，身后众人紧随其后，行至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穴前。
　　“这便是那万千世界的入口？”殷夫人站在洞口向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下千千万万奇迹所汇之地，我等修行不到家，自然看不真切。”孙悟空只隐约可瞧见些光亮，却也笃定就是此处。他可不会拿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七色宝莲绽放，混元珠被太乙真人引着落入洞内。姜子牙手持破损的龙鳞，杜清玄点燃天凰火，各选一边坐下，原地护法起来。
　　“敢问大圣，他们需多少时日才可回来？”敖光心里没底，轮回百世这种东西到底是佛门的教义，他实在不熟悉。
　　“这可难说，得看他们二人的造化了。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谁也说不准。”孙悟空挠了挠脑袋，这个他师父还真没教过。
　　“那我们如今还能做些什么？”太乙真人也问。
　　“我此番在人间行走，见诸多神仙庙宇，却并未瞧见哪吒和敖丙的供奉之处。几位是他们二人的至亲之人，可为他们修建行宫，我与师父一路西行，也多多与人说说他们的事，叫他们在凡间也好积攒功德。”孙悟空说完，瞧了瞧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先行一步，诸位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待孙悟空离开，北海眼内又归于寂静。敖光正欲将水道合上，又闻一声虎啸。他识得那声音，是那只总跟着申公豹的白额吊睛虎的吼声。
　　莫非是东海也出了事？
　　敖光眉头一皱，紧张起来。
　　“哥！你慢点！你才刚醒，千万不能乱来啊！”
　　申小豹的喊声也紧随其后，敖光这才发现那虎身上还驮着一人。
　　申公豹醒了？何时的事？
　　白额吊睛虎背着申公豹踏海而来，稳稳停在敖光面前。申公豹刚刚魂魄归位不久，此刻正体虚着，因一路颠簸而咳嗽不止，却还是踉踉跄跄地下了地，去抓太乙真人的衣服：“我徒……咳咳……徒儿呢？！”
　　太乙真人见了终于醒来的申公豹，虽不明所以，但此刻也不便问，只搀扶着他坐下，取出风火轮来变成飞天猪的模样：“师弟你千万别着急噢，这件事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复杂，但我们现在已经找到办法了，你可千万别太激动啊！”
　　在场众人其实大多都不知晓哪吒和敖丙到底经历了什么，此刻见飞天猪即将播放它所见所闻的回忆，一个个都凑了过来，连姜子牙和杜清玄也转过头来看。
　　记忆从哪吒在村落中遇见海妖开始放起，太乙真人照顾着已沉睡许久的申公豹，时不时在旁替他补充。申小豹坐在申公豹的另一边，如今他已与他心心念念的哥哥一般高了，也是东一句西一句地补充着他在人间的见闻。
　　飞天猪所记下的记忆实在太过残酷，申公豹冷眼看着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神仙做法，时不时冷笑几声。
　　姜子牙只静静地看着，并未出声，只看到那傀儡术时轻轻叹了气。
　　直至傍晚，敖光最先起身，留出可供剩下几人出入的通道后便将海水盖了回来。他要回东海去，将被调遣出去的所有龙族和海妖召回——敖烈那小子除外。
　　“从今往后，我龙族和四海海妖，与天界诸事再无瓜葛。”敖光伸手轻抚过那北海眼中由敖丙龙筋所制的龙血鞭，闭着眼深呼吸了数次，才转身离开。他要将那授封龙王的旨意找出来，扔回天庭去。
　　殷夫人见状，也擦去脸上泪痕，站起身来：“劳烦仙长将此事告知我夫君和两个儿子，我先去筹备建造庙宇之事。”
　　在场之人三三两两散了，太乙真人看向申公豹：“师弟，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你再与我说……说说，这些年都发……发生了什么。”申公豹说。
　　太乙真人听了，想着申公豹如今尚且虚弱，连哄带拽地同申小豹一起把申公豹带回了乾元山金光洞，送到灵气最充足的屋子里去，叫飞天猪给他们从封神之战开始放哪吒的记忆，随后独自去找了李靖、金吒和木吒。
　　李靖的答复也同敖光一样——“我李家即日起辞去神职，再不过问天界诸事。”
　　金吒和木吒身在灵山，得了消息，各自与师父请辞，投身凡间去了。
　　世间安宁了一年，取经人已走远，天上神佛也跟着走远，是以人间又生变化，许多神仙却不知。
　　翠屏山莲池前建起了一坐哪吒行宫，塑了哪吒像，行宫内长廊雕刻着哪吒和敖丙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和故事。莲池被重新修整了一番，铺了路，直通哪吒行宫，池上砖石皆绘着龙形图案。
　　陈塘关内，搭起了一座庙，里头供着哪吒和敖丙的像，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灵动。
　　北海附近设了灵龙庙，里头是手持长鞭的敖丙雕像，唯有海妖和龙族知道，那石雕上持着的鞭子乃是真正的实物。
　　其余九州各地又设大大小小庙宇数十，皆是陈塘关百姓筹资所建。
　　取经人良善，自悟空处听得哪吒和敖丙的故事，一路也有心留意，不时与人提起，借着取经人的身份将他们的故事传得远远的。
　　待玉帝自西方归来，就见天庭又成了一副残垣断壁的景象，再一回殿中，瞧见桌子上摆着的旨意和传信，更是眼前一黑。
　　云楼天海结界被破、龙族、海妖、李家一并请辞、连元始天尊也发信来要退隐，定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玉帝急忙把太白金星和太乙真人叫来，自他们口中晓了大半事情经过，又独自去见了元始天尊，得了剩下的小半经过，连连叹气。
　　事到如今，许多事也无法挽回，趁着鸿钧老祖尚未出关，还是要尽快做些什么。
　　此事说到底，还是天庭内部的事，换作平日，大可自行解决。可偏偏哪吒和敖丙是鸿钧老祖钦点了要好生看顾的人，偏偏这回出事又多出来个已经归属灵山的金吒在场，若是处理不当，这丑闻可就要闹大了。
　　玉帝直叹气，思来想去，先严惩了那几个闹出事端的神仙，罚去凡间投胎为畜，历经十世轮回才可重新投胎为人。紧接着又领着太白金星带了许多灵丹妙药和宝物一同下凡去，找龙族、申家和李家挨个赔罪道歉，特意提了那几个神仙的处理结果和元始天尊退隐的事。虽也没能得到什么谅解，好歹日后也不会闹起太大事端。
　　自家的事处理好了，还得顾及着虎视眈眈的灵山，怎么也得出一个说法，免得对面问起来，自家神仙却不知该怎么答。太白金星连夜赶制了一份通告书，传与天庭众神，倾尽全力回避了尖锐敏感的部分，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地，拂尘也暗淡了许多。
　　诸事毕，玉帝正要松口气缓一缓，传信的仙娥又带来两个消息——取经计划受阻、鸿钧老祖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