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13、第 13 章

　　这方太乙真人匆匆离去之事且不说，城外的纣军正虎视眈眈，接连捉了西岐数位将领，此刻正是士气高涨，太乙真人离开小院子后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哪吒和敖丙就听见了敌军来犯的号角声，匆匆往城墙之上赶去。
　　城墙之上，三霄娘娘与阐教十二金仙战作一团。只见金光一闪，金蛟剪自琼霄娘娘手中飞出，削去十二金仙顶上三花，金仙顶上三花乃是道行凝聚，一朝被削，道行被毁，眼见着便败下阵来。
　　“师父！”哪吒远远见了太乙真人自半空中坠落，脚下风火轮极速运转，在太乙真人落地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敖丙亦是引动水流前去，接住其余十一位金仙，将他们稳稳放在地面上。
　　还未等众人缓过劲来，云霄娘娘便祭起混元金斗，将在场众人全都吸入了九曲黄河阵中。
　　一入此阵，哪吒就见太乙真人和一众金仙的表情变得痛苦不已，赶紧上前去探了探自家师父的脉象，只见太乙真人体内仙力迅速流失，焦急得很：“喂，你撑住啊！你还有好多本事没教我呢！”
　　“这阵或许是针对神仙而设，先损神仙本源，再毁凡人肉身。”敖丙落得离哪吒远了些，恰好落在杨戬和哪吒的两个哥哥旁边，见他们三人皆已昏迷不醒，运起灵珠灵力替他们和散落一地的金仙们护身，“你我二人既非神仙，也非凡人，那混元金斗想来也与我们同源，故而对我们没什么效果。”
　　“既是如此，咱们速速破了它！姜师叔孤身一人面对纣军，想来也是处处掣肘，得赶紧出去！”哪吒把风火轮变回飞天猪，费力地让太乙真人靠坐在它身上，他身上的灵珠灵力不多，只够护太乙真人一人，见敖丙护了在场其余金仙，心中虽不爽他们替元始天尊“看紧”自家师父，却也知道一码归一码的道理。
　　有申公豹的教导在前，混元珠吸纳万物的本事不用二人靠近也可使用，只今日他们离得实在有些远，哪吒想了想，甩出混天绫去，缠在他和敖丙的手腕上。灵力与魔力依靠混天绫为纽带相聚，二人原地坐下，一手握混天绫，一手护身后之人，全神贯注地驾驭着混元云雾吸取那混元金斗中的力量化为己用。
　　一阵毁天灭地般的巨响过后，场上烟雾弥漫，摆阵士卒全数倒下。
　　姜子牙在城墙之上被风沙迷了眼，只听身旁四不相突然叫唤起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去，还是什么都没看清。
　　九曲黄河阵的运转渐渐停了下来，哪吒和敖丙这才腾出手来，双双站起，敖丙化了龙身，哪吒站在他额间，手中火尖枪魔焰升腾，一同朝着天上的三霄娘娘攻去。
　　云霄娘娘见阵法被破，恼怒不已，同两位姐妹与这闻名西岐的混元双子缠斗起来。
　　哪吒和敖丙方才又是破阵又是为师长兄弟护身，此刻已有些疲惫，正打算且战且退，就见二人破空而来，其中一人正是元始天尊，另一老者骑青牛而来，袖子一挥，卷了那金蛟剪去。
　　“那位应该是道德天尊。”敖丙小声地同哪吒说，“我听师父提起过道德天尊的样貌特点，能对得上。”
　　哪吒见阐教两大掌教出手，也不想与他们有什么过多交流，只拍了拍敖丙的龙角：“先救人吧。”
　　敖丙对阐教之人也无甚好感，载着哪吒回到地面，变回人形后同哪吒一起把逐渐苏醒的金仙、阐教兄弟和西岐军士挨个扶起，筑起冰墙挡住后方纣军后指挥着前来支援的西岐将领将他们救回西岐城内。
　　天上三霄娘娘如何落入下风，又是如何魂归封神榜，哪吒和敖丙管不了，也着实没什么精力去管。这封神大战虽说是为了助武王伐纣、救天下人，可也实在没甚意思，以哪吒的话来说，还没从前在陈塘关巡城来得快活。
　　往日那般风光的十二金仙，今日也得靠他和敖丙这一妖一魔相助，才能存留部分仙力，哪吒实在想不通，这身份之别难道就如此重要？
　　哪吒正想着，就见元始天尊与道德天尊一同进了军帐。哪怕他们二人再怎么不喜元始天尊，此刻也对太乙真人、杨戬、金吒木吒等人的状况束手无策，只能等着元始天尊与道德天尊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挽回部分仙力道行。
　　“今日诸弟子削了顶上三花，消了胸中五气。昆仑路远，若非阵破，尔等已归俗胎。哪吒，敖丙，你们二人今日做得不错。”元始天尊扫了一眼正挤在太乙真人身旁的混元双子，也不管他们脸上表情如何复杂，又同帐内诸弟子说，“尔等且在此往来相佐，一助武王伐纣，二助姜尚造封神榜，修身法，炼仙体，重塑顶上三花。”
　　十二金仙一一应了，送别元始天尊和道德天尊两位掌教离开。
　　经此一战，西岐实力大损，哪吒和敖丙又成了守城伐纣的主力，一时间也腾不出空来去找申公豹，倒是那日后诸位金仙对太乙真人的看管松了不少，他也能时时来教导哪吒和敖丙法术或是武技。
　　更奇的是那四不相，原该日日跟着姜子牙，现在也常来缠着哪吒和敖丙嬉戏，哪吒一开始还顾及着太乙真人曾说的四不相原是元始天尊坐骑一事，心里还隔应着，敖丙却似乎很是放松，格外好奇起来，三番五次对敖丙使眼色。
　　敖丙见了，只一边摸着四不相的下巴，一边跟他解释：“那日我们共破九曲黄河阵，我趁乱引了一道混元之力去，破了它与元始天尊的契约法术。现在它重获自由，却也愿意跟着姜师伯，想来姜师伯将它照顾得很好。”
　　四不相闻言，附和地叫了几声，又往相府跑去。
　　“原来是那时候的事，我还以为是你灵力用得太多太累，才把那一道法术打歪了呢。”哪吒放心了许多，顿了顿又想起一事来，“这事儿姜师叔知道吗？”
　　“我还未将此事相告。姜师伯如今身旁总有人侍奉，实在不便。何况若他知道此事，说不得要去向元始天尊请罪，若他不知道，元始天尊要怪罪也只能罚在我们头上。”敖丙把玩着桌上的冰玉杯，说着他的想法。
　　哪吒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脑袋往敖丙肩上一靠：“切，什么赏什么罚的，我才懒得搭理那个老家伙呢。”
　　“如今十二金仙皆在西岐，我们行事要更小心些……哪吒？”敖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哪吒的呼吸变得绵长，转头看去，已是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接连几日率军征战，加上苦练太乙真人新教的法术，哪吒自是累极了。敖丙本想把他挪到床上去，可哪吒自入了军中便总是浅眠，稍有动静就醒，思来想去，敖丙索性以法术招来薄毯盖在哪吒身上，就这样饮着茶坐了一夜，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夜的枕头。
　　哪吒这一觉睡得安心，早上起来一睁眼，就看见敖丙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盯着他看，后者习惯性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敖丙你……我……你这衣服我帮你洗了，你别生气啊！”哪吒看着敖丙肩上一大块湿透的衣裳，连连道歉，“你不会就这样坐了一夜吧？那今日若有战事，我替你跟姜师叔告假一日，你好好休息。”
　　“我见你难得睡得好，便不忍心吵醒你。”敖丙也没真生气，只收了哪吒这番道歉，将被打湿的外袍脱下来往哪吒手里一扔，“说话算话，你洗。”
　　“我洗衣裳，你尽管放心！”哪吒一抬脚便跑没了影，往日衣裳都有军中士卒统一浣洗，哪吒还真不太清楚洗衣的地点，还得打听一番。
　　敖丙此刻困倦，掩了房门独自睡去。
　　哪吒刚洗了衣裳拿到院中以法力烘干，就收到了纣军来犯的消息，挂好敖丙的外袍就匆匆前往城门处，可领兵出门一看，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来者何人？”
　　此声一响，哪吒一低头，才看见纣军新来的助战是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小矮子，拖着根宾铁棍站在他面前，一下子乐了，火尖枪往他面前一指：“你是何人，也敢来大张声势？”
　　“我乃邓元帅麾下先行官——土行孙是也！”土行孙手中宾铁棍一挥，“我今日奉命捉你来了！”
　　“切，就你？吃爷爷一枪！”哪吒纵风火轮而去，火尖枪向下戳了百余次，那土行孙倒是次次都灵活地挡开。
　　来来回回百个回合，两人累出一身汗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你在天上飞来飞去算什么本事？有胆就下地上来，咱们一决胜负！”土行孙喘着气，宾铁棍一指，站在原地等着。
　　“下来就下来，怕你不成？”哪吒落到地上，挥挥手叫风火轮跟着杨戬去，举枪就往土行孙身上打去。
　　未曾想土行孙最善地行之术，左右腾挪甚是灵活，哪吒几次捉不住，反倒是挨了几棍，刚打算运起魔丸魔力，就被那土行孙用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捆仙绳从嘴到脚捆了个结实，还没来得及挣扎，土行孙就扯着他遁入土中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路颠簸下来，哪吒只庆幸自己嘴被封了，不然高低得吐一路。他脑中自有舆图，土行孙走的这条路非是往纣军营地而去，反而一路往西，似是走入了某处山林。
　　突然间，土行孙拉着他回了地面，哪吒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晕乎乎的。
　　“师叔，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土行孙同前方之人打了个招呼，自觉离开此地。
　　哪吒使劲晃了晃脑袋才缓过来一点，睁眼一看，眼前指使土行孙捉他之人竟是他和敖丙寻了许久的申公豹！
　　“哪吒，你与敖丙已知晓封神榜之真相，莫……莫要再参……参与其中，往后之战只会更危险，你们速……速速离去！”申公豹面上是遮不住的疲惫，“我此生命……命数已定，你告诉敖丙，别再费力寻……寻我。”
　　白额吊睛虎蹲坐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申公豹，喉中渐起低吼以示警告。
　　申公豹未曾理会，只背过身去：“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你在军中护……护着敖丙，我替他谢你。往后岁月，也……也劳你替我护我这唯……唯一的弟子周全。”
　　“唔唔唔——！”哪吒被那捆仙绳缚着，体内魔力皆无反应，挣不开，也说不了话，心中诸多疑问也无法问出口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土行孙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又拉着他往回赶。
　　他想告诉申公豹，申正道已被他们救出，他不必再当阐教的棋子。
　　可他做不到。
　　如果自己在战中能再小心慎重一些、实力再强一些，解了这捆仙绳就好了。哪吒不甘心地想着，他们寻了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却救不出，哪怕敖丙不会责怪他，他也忍不住责怪自己。
　　土行孙可不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他只遵着申公豹的指引，带着哪吒一路去了西岐相府，投奔姜子牙去了。
　　哪吒身上捆仙绳一解，也不顾面前有多少阐教之人，伸手就去抓土行孙：“你快带我回去找他！”
　　土行孙往杨戬身后一躲：“他只叫我去那地方与他见面，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哪吒气得直跺脚，难得连作战情况都没汇报，从杨戬那儿接了风火轮就往住处赶。
　　敖丙刚从睡梦中苏醒，就见哪吒急匆匆归来，他未曾听闻外面发生何事，但见哪吒这焦急的表情，便知定是出了事。
　　哪吒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将他被申公豹安排土行孙捉去会面一事仔仔细细说了，只隐去了后半截叫他护敖丙周全的那段。
　　敖丙听完后，并未如哪吒预想般那样急着出门去找，只是取出那三枚贴身存放的雷公鞭上的铁片，紧紧攥在手中。
　　“敖丙，你还好吗？”哪吒见敖丙面色不佳，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是我修行不够，我一定加紧修炼，下次见到他我一定拿混天绫给你把他捆来！”
　　敖丙闻言却摇了摇头：“我心中不安得很，师父此次冒险传信，怕是要出事。”
　　哪吒知道这种感觉，先前九曲黄河阵时太乙真人身受重伤，他那会儿便心慌得厉害。
　　“会没事的。”哪吒走上前抱住了敖丙，“我跟你在一块儿呢，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