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12、第 12 章

　　西岐自来了哪吒、敖丙和杨戬三人，胜绩自是不必多说，远在千里之外奔波的申公豹虽身在纣营，到底也有法子打听自家徒弟的近况。
　　同为妖修，申公豹实在明白敖丙将在阐教军中面对的困阻，背后数不清的闲言碎语、当面的挑衅不屑、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如此种种，数不胜数，于阐教仙人来说只是些不痛不痒的玩笑，无人会在意一个妖修的想法。
　　虽说平时申公豹总觉得哪吒那小子跟他师父一样扰人，可此刻瞧着自西岐而来的密信，里面写了哪吒背着敖丙偷偷教训了许多说他们闲话的人，才稍稍放心了些。
　　封神之战已开启了许久，他此番以身为饵，搅动天下局势，也不过是为了加快封神榜的完成而已。申公豹读完了最新的一封密信，在手中燃起火焰烧毁，只想着无量仙翁这一局实在是算得好——先是以他父亲为要挟，叫他来朝歌投靠纣王，游说其不断招揽截教之人前去西岐送命，如今又笃定太乙真人会把哪吒和敖丙送去西岐，为了让他们活下去，他也不得不“自愿”地加快封神的进程。
　　所求皆不得、家人徒弟皆为饵，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一出路便是当个听话的傀儡，挣来的一线生机却也不是为他自己。
　　三仙岛上，申公豹骑着白额吊睛虎往三仙洞而去，只觉心中静如止水再无波澜，天上地下诸多事都与他这必死之人无关，他隐约觉得先前卡了多年的修为隐有增进突破之相，可现在实在不是什么可供他闭关修行的时候，申公豹只好定了定神，捏着那封写着赵公明身死的军报走入三仙洞内。
　　三仙洞内，几位仙姑得了赵公明死讯，心中悲恸，不顾通天教主禁止她们涉世的告诫，明知此去必于封神榜上有名，却也毅然同申公豹往西岐而去。
　　自杨戬来了西岐，哪吒和敖丙便终于是腾出手来，得了两日空闲去寻申公豹的下落。申小豹给的罗盘晃晃悠悠地指着方向，两人日夜赶路，却是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西岐城外。
　　“这罗盘不会又给我师父弄坏了吧？溜我们玩儿呢？”哪吒看见西岐城墙时当真是快气得冒火，心想这要不是唯一的线索，他定要一枪戳碎了这玩意。
　　“师伯最是了解法宝，肯定不会糊弄我们。说不定师父这次真的来西岐了呢！”敖丙赶了两天的路也着实有些疲倦，“先回去和姜师伯打个招呼吧。”
　　哪吒把手往脑袋后面一枕：“急什么，迟个两分钟又没关系。”
　　敖丙拽着哪吒的胳膊，足尖轻点地面，拉着他腾空而起，飞向相府：“远行归来，总该与师长报个平安。更何况如今是在军中，自是要守军规。”
　　远处纣军营中，身着国师衣袍的申公豹眺望着空中极小的两个身影，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逐渐攥紧。他多番打听，特意挑了这两个孩子不在的日子前来，没想到还是让他们赶上了这一劫。
　　“国师这是在瞧什么呢？”
　　“别瞎嚷嚷，国师定是发现了西岐的破绽，在想计策呢！”
　　申公豹瞥了一眼小声讨论着的两个童子，敲了敲身旁卧着的白额吊睛虎的脑袋，同它一道回了军帐。
　　事已至此，棋子皆已落盘，他现在不能管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哪吒敖丙一入相府内，见军中少了许多人，剩下的皆是愁眉苦脸，甚至连十二金仙都凑齐了，虽然太乙真人亦在此列，可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赶紧闭上嘴站至一旁。
　　“二位师侄此番前去打探敌情，可有所收获？”姜子牙当着十二金仙的面，不好什么都不说，也不好直接询问。
　　哪吒尚未反应过来，敖丙便走上前一步，站在平铺在桌上的舆图前，用手指画了几道线：“我与哪吒此番密探，在这几处发现纣军踪迹，似有包围西岐之势，便花了些时间一一追踪处理了。”
　　哪吒瞧着那痕迹便明白了敖丙的用意，取了纸笔来，信手泼墨，作了四张详细的舆图，皆是与敖丙所指之地对得上的：“我瞧着这几个地方地形不错，适合埋伏，或许日后能用得上。”
　　“短短两日便能有如此收获，二位师侄辛苦了。只是如今三霄娘娘摆下九曲黄河阵，拿了杨戬、金吒、木吒和一众将士，接下来的战事，还得托你们二人出战。”姜子牙说着，给他们简单讲了讲那纣军新得的助力。
　　“既是如此，我二人自当尽力一战。诸位师伯师叔在此定有要事讨论，我与敖丙便先回去稍作休息。”哪吒给太乙真人使了个眼色，同敖丙一起回了住处。
　　午后，太乙真人总算寻了个借口，独自来了哪吒和敖丙住的瓦屋，刚走进院里，就感知屋内灵气涌动，便知二人正在打坐修行，放轻了脚步。
　　“师伯？”敖丙到底耳朵灵，听见太乙真人的脚步声后便收了功法，起身前来开门，“师伯快请进。”
　　“诶呦，我可算是能跟你们见上一面咯！”太乙真人在他们面前放松得很，一点也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瘫在椅背上，“姜师弟对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师伯放心，姜师伯对我们二人很是照顾，也无人因我们身份而起纷争。”敖丙说着，见哪吒最后一轮运功已近尾声，又讲了讲此次外出寻找申公豹的事。
　　哪吒睁眼时敖丙正讲完最后一段，走过去踢了踢太乙真人坐着的椅子腿：“诶，你当时真没把这玩意儿弄坏吗？”
　　“臭小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师父我是那样坑小孩儿的人吗？太乙出品，必是精品！”太乙真人也反手敲了几下哪吒的脑门，随即又想起他这次来要说的事，一脸忧愁地组织着语言，“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两个听完之后一定要冷静，晓得不？”
　　待哪吒和敖丙都点了头，各自坐下，太乙真人才真正开了口。
　　他同李靖夫妇在虚空之门外一直守着，元始天尊一出关，就把这三年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之后自然是他和无量仙翁都受了好一顿责罚，却也尽力保了陈塘关百姓和李靖夫妇能平安。至于龙族，太乙真人以敖丙同哪吒一起入西岐军为由，再三保证前往深海的龙族和海妖不会临阵倒戈，这才让元始天尊松了口。
　　至于封神榜，此次太乙真人也终于知道了这东西的真正用法。这哪是什么立功便可封神，分明是以人命去填那封神榜上的三百六十五个神位，封神一战牵连甚广，胜者肉身成圣，败者入榜封“神”，此后居于天庭，再无自由。
　　是以无论太乙真人如何追问元始天尊申公豹的下落，后者却无一字答复，只给他列举了申公豹自入玉虚宫以来的种种不合阐教教条之事。
　　他始终记得的，元始天尊给他们发下任务时曾对申公豹说“待此事了，日后封神名位，你便可得其一”，他实在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靠！”哪吒听得猛锤了一下桌子，“他这分明是一开始就打算让申公公去送死！”
　　“师父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玉虚宫，何错之有？何以无量仙翁行如此泯灭人性之事便可轻轻放下，我师父却要断送性命？难道就因为师父是妖修吗？”敖丙自是气极，他从小就跟随申公豹修炼，深知自家师父的刻苦勤奋天上地下难有人比得上，心中更觉天尊不公。
　　“诶呦，你们两个都先给我冷静点儿！莫要让外面听见咯！”太乙真人赶紧一手按住一个，“师尊定下的事，我也没办法改，为今之计只有抢在师尊动手之前填满那封神榜，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我们怎知那封神榜还差多少才能填满？”敖丙急得很，此话一出，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沉默下来。
　　哪吒在旁看着敖丙的脸色，略作思考，只觉得这话该是他来说才对。
　　为救一人而以数百人命去换的，不该是灵珠。
　　“姜师弟肯定晓得，但是他又不能直接跟你们说，那四不相本是师尊的坐骑，为伐纣封神才给了姜师弟，师尊和四不相肯定有联系，不然他肯定早就把这事儿告诉你们咯！”太乙真人说，“我听说大师兄不久前给了师弟一只白额吊睛虎，既是监视，也是助力。要是你们哪天找到师弟，记得先把那虎识海中的契约断了，改成和师弟的契约。”
　　敖丙在太乙真人的话下渐渐冷静下来，心中分析许久，不得不坐了回来：“……多谢师伯相告，是我修行不到家，有些冲动了。”
　　“时间差不多咯，我如今被几位师兄看得紧，不能时时来看你们，你们可一定要万事小心。”太乙真人瞧了眼天色，又叮嘱两句后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