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逃离直播间》鸽子淤青

2、老板果然不是人

　　在针尖刺进血管的一瞬间，朝听泽使尽全身力气踹开了朗曜，却发现通往大门的路已经被对方挡住。

　　慌乱之下，只有背后自己的房间可以暂避。

　　朝听泽摔进房间里，来不及顾及擦伤的胳膊，连忙回头将房门反锁。

　　客厅没有传来任何声响，朗曜似乎没有追过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房门底部的门缝本应漏进客厅的灯光，此时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有一片漆黑。

　　朝听泽飞速从枕头下面摸出备用机，叶武却关键时刻掉链子，迟迟不接电话。

　　此刻，本该一片寂静的门外忽然响起一片金属碰撞声，随之而来的是朗曜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泽哥，你把钥匙落在餐桌上了哦。”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他随时能从那一大串钥匙里试出正确的那把。

　　身后的锁孔传来嘎哒嘎哒的金属摩擦声，试钥匙的声音听得朝听泽头皮发麻。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这通电话打给谁都是无人接听。朝听泽焦急地滑动手机页面，忽然发现他的上司厉利在半小时前发来的一条视频。

　　朝听泽本来没工夫鉴赏，但紧随其后的一条消息让他浑身发毛：

　　【远离朗曜】

　　在等待电话应答的间隙，朝听泽颤抖着指尖点开了那条视频。

　　这大概是某个主播的直播录屏。点开后，朝听泽才发现这位女主播正是公司最近签的新人，猫亚人厉蕴曦。

　　从姓氏上不难发现，她与厉利有些关系。

　　视频中，少女刚刚唱完一首流行歌，拿起水杯喝了两口，忽然压低声音朝画面外说：

　　“可以把我的药拿过来一下吗？”

　　录屏信息显示这是今天傍晚的一场直播，厉蕴曦作为新人主播，直播间里的观众寥寥无几，因此也少有弹幕注意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然而下一秒出现的画面却让朝听泽皱起眉头。

　　一只明显属于男性的手臂从画外伸进来，手上拿着的正是一支透明针管，其中装着的液体透着淡绿，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重要的是，这只手臂的手腕上挂着一条似曾相识的手链。

　　灰色的细绳，深蓝的宝石。

　　在朝听泽毫不知情的时候，朗曜出现在厉蕴曦的工作间旁，并递给她一份成分不明的药物。

　　“谢啦。”

　　少女拆开包装，伸手关闭了摄像头。

　　几秒后，摄像头再次被打开。针管内的液体已经被注射得干干净净，而厉蕴曦神色如常，还回答着弹幕中的问题：

　　“药？这个是亚人专用的一种感冒药啦，注射的起效快一些。我刚刚唱歌的时候嗓子有点痒，只能拿来应应急嘛。”

　　“我看看，下一首歌是……咳咳、咳！”

　　毫无征兆地，少女在屏幕前咳出一滩黑血！

　　或许她本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的异样，但对于直播间的观众来说，已经看到了极为惊悚的一幕：

　　淡绿色的鳞片从她的脸颊蔓延到衣领中，喘气间露出的舌头被挤成细长的形状，而她痛苦的尖叫声越来越轻，直到变成一种诡异的“嘶”声。

　　厉蕴曦这个猫亚人，在短短一分钟内变成了一条淡绿色的蛇。

　　骨骼的极致压缩和变形让她疼晕了过去，属于蛇的躯体脱力地从电脑桌上滑落。

　　镜头前静谧半晌，先前那条递来药剂的手臂竟再次出镜，利落地取走了空针管。

　　视频结束的瞬间，备用机刚好因电量不足而关机，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朝听泽惊疑不定的神色。

　　“咔嚓”一声，门把手被拧动了。

　　朗曜从门缝中探出头，黑色的屏幕中倒映着他诡谲的微笑。

　　他手中的针管里，装着一种淡绿色的液体。

　　朝听泽猛地起身向后倒退，朗曜步步紧逼，直到冰凉的墙面抵上朝听泽的脊背。

　　朗曜的脚步不紧不慢，那条平常由朝听泽打理的尾巴此时前所未有的兴奋，不停抽打着身边的衣柜。

　　“没事的，只要小泽哥不乱动，很快就不疼了。”

　　直到此刻，朝听泽才对犬亚人的体格有正确的认识——朗曜毫不费力地将他的双手箍在头顶，空余的那只手重新将针头凑近他的脖颈。

　　液体被推入血管的瞬间，朝听泽感觉一阵凉意直冲大脑，又从额头传递向发麻的四肢，最终汇聚在发热的尾椎，传来难言的剧痛。

　　“停下！”

　　房间门被猛地踹开，朝听泽脑袋发晕，但还是抓住朗曜被震慑住的一瞬间挣脱。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来的人不止叶武，还有厉利与一帮武警和保镖。

　　“朗曜先生，你有多项行为违背终身管理人意愿，并非法持有违禁药剂伤人，现在举起双手，跟我们走一趟！”

　　在这个世界上，亚人不止是具有动物特征那么简单。很难有人说清楚他们的特征属于进化或是退化。

　　经过各项科学研究，他们的情绪控制能力以及攻击性大多处于危险区间，而体格与力气往往比普通人强大很多。

　　因此不论亚人成年与否，都需要一位自行指定的纯种人类作为终身管理人。

　　如果亚人违背终身管理人意愿或是做出伤人行为，就极有可能被相关机构收容，约等于进监狱，并在里面进行精神治疗。

　　而朗曜简直占了个大满贯。在朝听泽看来，他刚才向叶武挑衅的行为约等于找死。万幸叶武在他被注射前赶了过来。

　　可难道朗曜真恨他到自毁的地步？另外，违禁药剂是谁给他的？他是怎么得到十年前那段录像的？

　　朝听泽的大脑一片乱麻，偏偏什么蛛丝马迹都想不起来。

　　四肢百骸还在隐隐作痛。朗曜被押走时，忽然回头对朝听泽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拜拜小泽哥，后会无期咯。”

　　他的尾巴依旧摇得和螺旋桨一样，丝毫没有刚刚差点把朝听泽杀掉的自觉。

　　朝听泽没有回答，目送着叶武带着队伍离开。

　　这一整个晚上，叶武堵他时的态度，朗曜的线索和杀意的起因都蹊跷至极……

　　朝听泽正沉思着，思绪忽然被低沉的女声打断了。

　　“幸好刚刚注射进去的药剂量不大。我找医生朋友问了，这种药通常很难对纯种人类起作用。你就庆幸自己命大吧。”

　　这个带着保镖和叶武一起冲进门的女人正是厉利，寻欢娱乐公司的老总。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向冷静的眉眼间难得流露出后怕。

　　“我没什么事，小曦呢？她……真的变成蛇了？”

　　朝听泽想起刚刚那段录像，只觉得不寒而栗。

　　厉蕴曦是被厉利收养的亚人，她们之间的关系与朝听泽和朗曜之间有些相似。当然，厉蕴曦的物质水平比朗曜高了不止一个等次。

　　想起厉蕴曦的状况，厉利的表情终于变成实打实的忧虑。良久，她终于开口：

　　“这里不好再待着了，今天晚上你就在公司的休息室凑合吧。另外，也去看看现在的小曦。”

　　朝听泽一时间没想起更好的解决方法，再加之刚刚朗曜的神色实在让人毛骨悚然，于是只能同意跟厉利一起回到公司。

　　位于市中心的一整栋大楼都属于寻欢娱乐，即便此刻已经快要晚上十点，大部分工作间的灯依然亮着。

　　厉利的办公室在顶楼。她给朝听泽倒了一杯半凉的茶，走进里间搬出一个纸箱。

　　朝听泽探头去看，猝不及防撞见箱内光滑的蛇躯。

　　“她还活着吗？”

　　“嗯，各项指标都很平稳。只不过她还是昏迷不醒，但如今也只能等了。”

　　只有孩童手腕那么粗的小蛇静静躺在被褥中。仔细去看才能发现，它头上竟有一对滑稽的猫耳。

　　如果不是厉利的态度坚决，朝听泽真的要以为这是公司新策划的整蛊游戏了。至少他活到这么大没见过厉蕴曦现在这副模样的物种。

　　但厉利的眼神中透出真切的哀伤。她向来宠着厉蕴曦，就算对方突发奇想要进公司当主播，她也全力给她安排好一切。

　　气氛一时间凝重至极。

　　好在不过几秒，厉利就调整好情绪，拿出应对工作的严肃态度直言道：

　　“药剂的来源我会尽量让人去查清。朗曜是否会被收容进机构，得看你愿不愿意谅解。但事先说清楚，我绝不会同意轻饶他。”

　　朝听泽闻言沉默一瞬——这一路上观察下来，厉利似乎并不知道他们之间那场关于十年前旧事的争执，只一心为厉蕴曦讨公道。

　　这样就好。如果再让其他人掺和这件事，只会节外生枝——朝听泽思忖着，决定先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可能是因为注射进来的药，我头有点晕，这些事就等到叶武那边有消息了再说吧。”

　　他不愿立刻表态，厉利倒也不勉强，只是将桌上的一份合同递给他。

　　“好吧，那你今晚就早点休息。这是你之前签好的续约合同，一式两份，自己保管好。”

　　谈完最重要的两件事务，厉利的神色有些放松下来，像平时在休息时间里闲聊一样随口道：

　　“早知道今晚要发生这样的事，你还不如留下来跟大家一起加班。年底的考核期快到了，所有主播和团队都在加班加点攒礼物积分，只有朗曜和你……”

　　厉利忽然止住话头，她明显察觉到朝听泽的表情不对劲起来。

　　“说起来，厉总，你也并不完全无辜吧？”

　　“这话什么意思？”

　　“朗曜越过我与公司解约，这意味着你越俎代庖，和他合谋违背管理人意愿签署条约。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让你冒着违法的风险放他走？我可不记得你做过这样的慈善。”

　　厉利的眉头紧皱着，她思考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

　　“朗曜还是这么急躁，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连解约的事都告诉你了。”

　　“你曾经承诺过，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如今朗曜越过我直接找到你，其中必然损害到我的利益。请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好吧。这件事……”

　　电话铃声不适时地响起，厉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看到联络人的一瞬间露出烦躁的神色。

　　“抱歉，有要紧事，得花不少时间。如果你困了，就去楼下的休息室睡觉就好，明天我会第一时间向你解释清楚一切。”

　　厉利急匆匆地出了办公室。朝听泽感觉心里憋了一口气，但一时间又无可奈何。

　　不论是叶武、朗曜还是厉利，都一副有巨大秘密瞒着他的样子。特别是朗曜，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诡异。

　　他还是不相信，朗曜会在任何情况下对自己起杀心。

　　疑问像错综复杂的网从头顶垂下，将朝听泽包裹成无法呼吸的茧。

　　幸好厉利平时爱泡的茶有些安神的作用。朝听泽很快喝完一杯，正准备再伸手去倒，忽然与一双蛇瞳对视上。

　　由厉蕴曦变化而来的小蛇不知何时醒了，它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追踪着朝听泽的动作，莫名让人有些后背发毛。

　　“小曦，你醒了？还认得我吗？不过蛇的脑子是不是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朝听泽自言自语着，忽然感觉一阵困意涌来。总裁办公室的空调是恒温的，就算外面刮风下雨，这里也始终维持着令人舒适的温度。

　　困倦交加重，他甚至没有起身回休息室的力气，就歪倒在沙发上闭了眼。

　　半梦半醒间，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他脑中炸响：

　　“喂，别睡啊！”

　　朝听泽猝然惊醒，却发现房间里没有厉利的身影，纸箱中的厉蕴曦不知何时爬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虽然不敢相信，但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他经历一场追杀，看见猫亚人变成了蛇，蛇长出了猫耳……

　　朝听泽小心翼翼地对小蛇开口道：

　　“小曦，是你在说话吗？”

　　小蛇依旧吐着信子，少女的声音似乎从半空中传来。

　　“别问那么多，先跟我来。”

　　厉蕴曦利索地蹦下茶几，朝着上锁的里间爬去。

　　朝听泽连忙跟上，按照厉蕴曦报的密码，竟真的解开了那道密码锁。

　　在看到里间景象的一瞬间，朝听泽才终于确定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并不算宽敞的房间里，堆放着一摞又一摞纸箱，每个都有独立的一长串编号。其中有不少还没开封，但散落在地上的针管已经昭示了这些物品的身份。

　　成千上万支违禁的返祖药剂，正静静躺在厉利的办公室里。

　　朝听泽被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他蹲下身捡起脚边一支散落的药剂，其中的液体闪着莹莹绿光，与朗曜给他注射的那支一模一样。

　　他连忙将药剂收进口袋，正想掏出手机把纸箱上的代码都拍下来，却发现手机被落在外面的茶几上。

　　他转身想往外面走，迎面撞上堵在门口的短发女人。

　　厉利不知从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她的表情融进阴影中，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向朝听泽的胸膛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