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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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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医院楼层不高,加上为了省材料地面没有铺水泥,否则两人这么掉下来必定受伤。
来不及暗幸一声,走在前面的王医生突然停下,手中提的折叠手电在风中微微摇晃。
邬姉真不明所以,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背:“怎么不走了?”
此刻,医院大楼里接连响起了一阵阵惨叫。
估计是其他的病人遇到了死尸。
邬姉真不及多想,发现王医生突然开始往后退,竟然把她让到了前面。
视野瞬间空阔,邬姉真没来得及吐槽,已看到一个东西挡在医院大门那儿,立时呼吸急促,面色变得严肃。
废旧的玻璃门上溅满了血迹。
那团东西埋在门后的阴影中,轻微颤栗着,却让人看不清形貌。
空气中蔓延着“咕噜—咕噜”的饮血茹毛声,声音回荡在医院大厅,听得人头皮发麻。
邬姉真看了眼王医生吓得惨白的脸,用唇语询问:“还有其他的出路吗?”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估计发电厂里的死尸都闻着血腥味跑到了医院里作威作福。外面可能比医院里面更安全。
那些凄惨的叫声随风飘逝,逐渐的,僵硬的脚步声也开始扩散范围,从三楼到二楼,向大厅逼近。
这个变化令人心悸。
王医生刚要示意她跟上去走另一条通道。
不想,刚才两人跳窗逃生的住院部一楼空地突然传来了砰砰的落地声。
霎那间,两人的脸色煞白。
“麻烦!一会儿你开门,我对付门口的家伙。”邬姉真不想再拖了,说完就先冲向大门口,掌中的手术刀折射出冰冷的光。
王医生冷汗滴落,赶紧追上她,生怕落后一步就被死尸吃了。
果然,她一出现,角落中的动静倏忽停止。
咕噜的吞咽声消失了。
紧跟着阴风袭来,邬姉真一个闪避向后,伸脚飞快地踢向死尸。
不想,死尸已进化到会武功了,顺势抓住她的脚,带着身体腾空又砰地砸向地面。
隔夜饭都差点给她摔出来。
邬姉真不会防身术,也缺乏锻炼,这会儿完全是刀俎下的鱼肉。
“不要!”瞧见这幕,王医生直接吓愣在原地。
邬姉真忍着痛催促:“快去开门——”
余光瞥到他身后,却突然止住了声音。
一道黑影已悄无声息地贴近王医生后背。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身体一僵,颤抖着回头:“啊啊啊!”
只是分神的功夫,邬姉真被死尸像砸核桃一样砸到地砖上,恶心的想反胃。
王医生死了。
但自己还不想死。
再下一轮被举起表演砸核桃时,邬姉真本能地抓着手术刀往前一刺,同时伸手叩进死尸的眼睛,以免再次砸到地上。
一两秒钟后,视力从眩晕中恢复,邬姉真扫了眼死尸被插进手术刀的脑门,见最近的危险解除,她迅速环视四周。
大厅中,王医生的身体正被几条死尸扑住啃咬,咀嚼声令她有些不适。
但顾不得犹豫,邬姉真忙拔出了手术刀,趁着其他死尸还没缓过来,急忙将大门一把拉开,窜身而出。
刚才她被死尸扑倒在地,差点丧命于尸口,可也因此沾染了死尸的尸气,因而在其它死尸那儿就不如王医生打眼。
“哈哈——”邬姉真不敢回头,胸膛起伏剧烈,整张脸都有些汗湿。
“砰!”突然,玻璃大门被撞得直响。
邬姉真猛打个激灵。
看来其他的死尸已经发现端倪,果断闻着味儿追了上来。不知道王医生是否已被分食殆尽?
这会儿两条腿已经酸疼地直打颤,邬姉真却不敢停下,听着身后刺耳的撞门声,慌忙逃往事务楼。
矿棚区内一片骚乱,护卫队拿着折叠手电和枪支穿行在街上捉鬼。若遇见了难缠的死尸,便直接枪击,再行火化。
中央广播正在放着林教授的话,说死尸出来霍霍捕食,让大伙注意安全。
要么人们紧闭家门,瑟瑟发抖地躲在屋里,祈祷死尸不要找过来;要么就狠心赌一把,带着刀和口粮逃去事务楼;要么胆子大的,就临时加入护卫队帮忙捕捉死尸。
邬姉真从医院仓皇逃出,瞧见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折叠手电的光芒,当下大喜,边跑边喊道:“救我!”
然而那些人听见呼救,却纷纷将枪支对准这个方向。
邬姉真心中咯噔,等眼睛适应了刺目的灯光,这才瞧见这批护卫队里有熟悉的人,她妈妈、江月知和季蝉松,还有他们脸上凝重紧张的神色。
“咚咚咚!”
催命符般的撞地声不知何时逼近,一道阴风从后方扑来。
邬姉真吓得脚心一软,来不及刹车,噗通摔到街上。
死尸却因此扑了个空,落在她前方几步远,恶森森地啃了一嘴泥。
空气一瞬静默,紧跟着砰砰的枪响不断。
纵然死尸再厉害,可毕竟是新出炉的家伙,身子骨还是软的,没多久就被凶猛的火力射成一堆烂泥。
邬姉真趴在地上装死,终于侥幸地呼出一口气。
等护卫队把死尸挨个倒油就地火化,江月知几人赶忙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架走做检查。
毕竟,听说邬姉真从死尸窝里逃出来,而且毫发无损,任谁也觉得不可思议。
等做完检查,江月知几人只能感叹:“命大福大——”
季蝉松忽然问:“医院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邬姉真不愿意回想那样的惨景,敷衍道:“很惨烈。王医生也死了。”
众人沉默。
邬姉真又看向她妈,垂眸思索道:“爸爸也变成了死尸,被我杀了。”
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头顶,安慰说:“活该,谁让他变成死尸了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
因为医院的情况十分严峻,季蝉松和江月知叮嘱她多休息,很快就离开了,也许是要和护卫队商量,怎么把医院里的死尸解决干净。
房间内只剩母女俩相顾而望,沉默寡言。
为了缓解伤口的痛楚,邬姉真问起她们离开医院后的事。
母亲缓缓道来,好像她口中的死尸和亡灵都只不过是一场戏的演员,匆匆登台,唱罢,就飞快下线。
江月知陪同母亲回家途中,便遭遇到两条死尸扑袭,变故突然,但两人都不是优柔寡断的胆小鬼,当即抽出了防身的刀具与之缠斗。
说到这儿,母亲轻叹一声:“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灵敏。那死尸力道猛,差点断了我这把老骨头,十分的难缠,抓住了刀具让人半天也挣不开。”
邬姉真的心跟着一紧,问然后呢。
母亲道:“月知那时刚解决完一条死尸,瞧见我有难处,就过来相助,可是这时她突然脸色煞白,冷汗连连,差一点就倒下了。”
眼看死尸的利牙快戳到邬姉真母亲面上,江月知强忍着痛,快赶来,挥刀扎进死尸的脑子。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次刀具仍卡在死尸的头骨里,半天挣脱不得。
母亲一得空隙,立刻朝死尸狠踢一脚,大呼江月知快逃。
然一转头,发现江月知因为疼痛丧失了行动力。
倒在地上的死尸却又直挺挺地复活了,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扑江月知后心。
一愣神的功夫,母亲再去伸手,就晚了几秒。
江月知实在躲不开,眼看马上就要陨命,突然,夜中凭空响起一道枪响。
是护卫队的人及时赶来出手。
死尸正中子弹,动作慢了两秒。母亲趁这机会急忙将江月知拉开。
邬姉真闻言,面上表情跟着情节变换不定,时而惊惧,时而紧张,又时而庆幸。
母亲说完,端过桌上的白开水灌一口,润润嗓子,忽然严肃地看她道:“不论江月知平日是什么样子,她至少是你妈的救命恩人。你以后对人家客气一点。”
邬姉真大呼冤枉,她素来敬重月知姐好吧。
“我是说你平日没大没小,不服管教……”
“胡说,月知姐对我的评价可是胆小警慎。”
不知怎么,这一吵吵闹闹气氛就不再压抑了。
邬姉真轻哼:“你的恩人你自己客气就行,没必要要我供着。”
休息室内如何吵吵闹闹,室外长街上,却不受影响,气氛凝重、压抑得快要滴出水。
根据邬姉真和护卫队所得消息,医院目前是最危险的地方,里面恐怕死尸成群。
可矿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白天,所以那些死尸无所忌惮。
季蝉松和护卫队队长白忆商量,趁医院里的死尸还没进化成能一蹦老高的僵尸,先叫人围着医院建临时防护栏,保证矿棚区其他人的安全。
再派护卫队小组紧密巡逻,监视医院的动静,等和林教授等矿棚区的实际领导人商议后,再行处置。
等白忆一走,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江月知,见她脸色雪白,不忍担忧道:“月知,刚才听小真妈妈说你肚子疼,现在好些了吗?我们去找医生看看吧。”
自从两人见面后,江月知一直不怎么说话,和以往性格大不相同。
季蝉松有心想问,可是临时事务不停地在催,这会儿见江月知还是不理人,该不会生气了?莫名一种心虚涌上心头。
终于,江月知摇摇头:“不了,你先和护卫队看顾好矿棚区的情况,我自己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去,能行吗?外面很危险。”
江月知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季蝉松慌忙上前抓住她手腕,张口口吐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你生气了。”
“我没有。”
“胡说。小真说你生她气的时候就是不给她一个眼风,你现在也都不看我一眼。”
“什么?她怎么和你说这个。”江月知听后更气了,眉毛紧皱。
虽然她再清楚不过,季蝉松和邬姉真俩人清清白白,还是有血缘的表亲,可是这种她正气头上,季蝉松竟然敢提别人,江月知立时憋不住发火了。
明明她很不舒服,臭男人却把她排在后面,先是公务,后是别人的话。
江月知脸色变得阴沉,突然宣布道:“好啊,明天就离婚,你和护卫队过日子去吧!”
然后转头就跑了。
“啊啾!”远在事务楼,邬姉真正借机会享受老妈的照顾,冷不丁地猛打个喷嚏,怪道,“谁在后面骂我?”
母亲头也不抬,打着哈欠:“估计是你以前嘴上没个把门,说错了话,人家现在想起来了。”
“啊,不会吧?”
突然,房门被人轻轻叩响,一个和蔼儒雅的声音响起道:“你们好,我是林立。可以进来吗?”
“林教授,您怎么来了?”母女俩大惊,慌忙将桌上的杂物收整干净。
林教授带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家伙走进房间,进门就先询问一番邬姉真的伤情,随后对她从医院逃生的英勇行为大举赞扬,再问了几句死尸的情况。
瞧着林教授鬓发斑白,模样清瘦,一双眼睛好像藏了整座图书馆般深邃,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语言条理、思想渊博的知识分子气味。
邬姉真便觉得这人来的莫名其妙,问的话也莫名其妙。
不像是个好人。
随意敷衍了几句,林教授当她是伤痛影响了心情,所以也不在意,慰问完就要告辞。
忽听身后的女孩问:“教授,您多大岁数了?”
林教授当即怔住,答:“九十七岁,一把老骨头了。”
“好老。”无情吐槽。
房内一时鸦雀无声。
“人都会老。”林教授努力维持微笑,却在转身的刹那,暴露出慌张的脚步。
“人走了?”邬姉真躺在临时病床上,一双眼神盯着门口幽幽地浮沉,“真能活——嗷!”
母亲一掌拍过去,毫不留情:“没礼貌,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老人家!”
邬姉真吃痛,委屈地瞧她一眼,却说:“妈,你不觉得林教授怪怪的吗?”
“我觉得你比较奇怪。林教授从年轻时就为矿棚区的居民鞠躬尽瘁,一直费心去找大家未来的出路。你怀疑他,就是怀疑你祖宗十八代。”
本来是临时兴起,但听母亲这么一说,邬姉真反而认真起来。
就算怀疑她祖宗十八代那又怎么了?与世长辞的人还有什么能力管到活着的人身上?
这样一想,林教授身上更是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