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点》姜烂子

21、愿赌服输，哥哥

　　午休的倦意还没散，教室里一片昏昏欲睡的氛围，有人趴在桌上揉着眼睛，有人打哈欠时还带着眼泪。

　　突然，体育委员卢佳奇拍着讲台喊：“下节课体育课啊！”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拖长的“啊——”，谁不知道体育老师那“老登”出了名的严，上课站军姿、练队列，半点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刚还困得睁不开眼的人，此刻全都蔫头耷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贺晨揣着口袋跑到走廊，拍了下靠在栏杆上的江余：“提醒你啊，那老登特爱揪新同学做事，还总盯着人姿势挑刺，等会儿你机灵点。”

　　江余望着楼下的操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似乎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阳光晒在操场上，空气里都带着股燥热。

　　众人懒懒散散排好队，体育老师“老登”扫了圈队伍，目光突然停在江余身上。

　　“那个……就那个看着有点乖的同学，叫啥名？”他伸手指着江余，声音洪亮。

　　队伍里立刻有人小声应：“江余！”

　　“哦，江余啊。”老登点点头，又朝队伍里喊，“简亦辰也出来，你俩去储物室搬一箱篮球过来。”

　　江余无精打采地应了声，转身和同样被点名的简亦辰并肩往储物室走，两人身影在阳光下拉得有些长。

　　老登看着他俩的背影，突然转头瞪向队伍里站得歪歪扭扭的众人，嗓门瞬间提了八度：“站有站样，走有走样！你们是没长骨头还是咋的？都给我站直了！”

　　众人慌忙应了声“哎”，赶紧把腰杆挺得笔直，刚才的倦意瞬间被吓没了大半。

　　储物室的门一推开，灰尘就随着气流飘了出来，江余刚吸了口气，就被呛得低咳了两声，抬手揉了揉鼻子。

　　简亦辰见状，没等他说话，就自然地绕到柜子另一侧，伸手将他往旁边带了带：“这边灰少，你小心点。”

　　说着便弯腰去搬最上层的篮球箱，手臂肌肉线条在短袖下隐约显现。

　　江余顿了顿，没推辞，伸手搬起了下层的箱子，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把篮球搬到了操场边。

　　老登扫了眼地上的篮球，吹了声哨子：“这节课自由活动，男生自己组队打篮球，注意别磕着碰着！”

　　又转头对女生们补充，“女生去器材室拿羽毛球，自己找地方玩，下课前五分钟集合！”

　　话音刚落，男生们瞬间来了精神，纷纷涌过去抢篮球，刚才的倦意一扫而空；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笑着往器材室走，操场顿时热闹起来。

　　老登今天人还怪好的嘛！

　　贺晨抱着篮球跑过来，拍了下江余的胳膊：“江余，跟我们一组不？”

　　江余没立刻应声，目光扫过不远处——简亦辰正抬手脱校服外套，露出里面合身的白T恤，侧脸线条干净，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对分组毫不在意。

　　他抿了抿嘴，忽然想起之前在楼道简亦辰叫他“哥”的模样，心里莫名一动。

　　江余攥紧手里的篮球，径直走到简亦辰面前，抬眼看向他：“要不要赌一把？”

　　简亦辰垂眸看他，见他眼底亮着细碎的光，语气带着点好奇：“赌什么？”

　　“就赌这个。”江余晃了晃篮球，声音里藏着点不服输的劲，“谁的队输了，谁就叫对方一个学期的哥。”

　　其实他没多少把握赢。
　　简亦辰看着就不像不会打球的人，但还是想试试，反正他觉得简亦辰肯定不会真让他低头叫哥。

　　简亦辰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江余紧绷的嘴角上，最终淡淡“嗯”了一声。

　　分组很快定下来：江余、贺晨、单程义，再加上班里几个男生一队；简亦辰则和体育委员，以及另外几个会打球的男生一组。

　　不会打篮球的尚泽抱着几瓶矿泉水坐在场边，负责给大家看水。

　　老登在旁边看得兴起，笑着撸起袖子：“你们这劲头可以啊，我来当裁判！”

　　比赛一开始，简亦辰的球技就隐约透着厉害，运球、传球都干脆利落，可不知怎么，好几次能得分的机会都被他刻意错开，像是在藏着实力。

　　江余看得清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中场休息时，江余直接凑到简亦辰身边，两人靠得近，运动后的热气相互交织。

　　他皱着眉，语气带着点不满：“你别让着我。”

　　简亦辰抬眸看他，眼底映着阳光，轻轻“嗯”了一声。

　　下半场一开始，简亦辰彻底放开了手脚，精准的三分、利落的抢断，瞬间把比分拉开。

　　场边的人都看呆了，连贺晨都忍不住喊：“简亦辰这藏得也太深了吧！”

　　最终，比赛以58:60的比分结束，简亦辰的队伍险胜。

　　众人围过来，拍着简亦辰的肩膀起哄，一口一个“辰哥”喊得热闹，连老登都笑着夸：“球打得不错！”

　　秋季运动会有希望了。

　　场边的欢呼声还没歇，江余却独自靠在栏杆上，没往人群里凑。

　　他看着被围着喊“辰哥”的简亦辰，心里有点拧巴。

　　明明知道简亦辰球打得好，赢了是该开心，可一想到赌约里要叫“哥”，就莫名烦躁。

　　以前都是别人围着他喊“余哥”，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对谁低过头叫过哥。

　　简亦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很快就捕捉到那个独自站着的身影。

　　他没多停留，只是淡淡跟身边起哄的人点了点头，便从喧闹里挤出来，脚步平稳地朝江余走去，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耳尖还带着点运动后的薄红。

　　江余正走神琢磨怎么开口不丢人，头顶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他回神抬头，就见简亦辰已经站到身边，低沉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精准地戳中他的心思：“别想了。”

　　这话让江余瞬间有点炸毛。好像自己这点纠结全被看穿了，反倒显得他输不起似的。

　　他攥了攥手心的汗，偏过头不看简亦辰，声音带着点刻意的强硬：“愿赌服输。”顿了顿，才磨着牙吐出两个字，“哥哥。”

　　简亦辰听到这声称呼，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喉结轻轻滚了滚。

　　他没接话，只是迅速别开眼，目光落在远处的操场，刻意压着声音里的异样：“去喝水吗？”

　　江余正觉得热得慌，没注意到他泛红的耳尖和紧绷的下颌线，只闷声“嗯”了一声，率先朝尚泽放水瓶的地方走。

　　简亦辰跟在他身后，指尖悄悄蜷了蜷，刚才那声软乎乎的“哥哥”，好像还在耳边打转。

　　他抬眸看向前面的江余，那人头发被风吹蜷了蜷，带着别扭很傲娇走在自己前面。

　　可以叫哥，但为什么要叫哥哥呢！

　　江余刚拧开矿泉水瓶，就听见老登的声音从操场那头传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劲儿：“江余、简亦辰，你俩过来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老登的方向走过去。刚站定，老登就拍了拍手里的哨子：“秋季运动会要搞校际篮球赛，到时候咱们得跟明临A校、南宣校比，你俩到时候进校队，必须参加。”

　　说着，他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擦汗的贺晨和单程义，嗓门依旧洪亮：“还有你俩，贺晨、单程义，也一起进队！到时候好好练，别给咱们班丢人！”

　　贺晨一听，立刻笑着喊：“没问题啊老登！保证好好打！”

　　单程义没多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江余攥着水瓶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简亦辰。

　　对方依旧没什么明显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是早就预料到。

　　江余心里忽然有点期待，要是能和简亦辰一起打球，好像也不是件坏事。

　　场边的尚泽抱着几瓶水，看着被点名的江余、简亦辰他们，眼底藏着点沮丧。

　　他知道自己体力差、不会打篮球，本就没指望能参加，可看着好朋友们都有了共同的目标，心里还是莫名空落落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水瓶。

　　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尚泽抬头，就见简亦辰站在身边，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声音却很平静：“给我送水。”

　　就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尚泽瞬间红了眼眶。

　　他知道，辰哥这是在变着法安慰他，没让他落单。

　　尚泽用力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江余在旁边看得清楚，看着简亦辰转身时依旧清冷的背影，心里忽然软了一块。

　　原来这个看着冷冰冰的人，骨子里藏着这么细的温柔。

　　他走上前，对着尚泽扬了扬下巴：“到时候比赛，记得给我加油。”

　　尚泽还没应声，贺晨就晃悠着走过来，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笑着调侃：“喂，尚泽，到时候可得给我们看水啊！别人递的水我可不敢喝，就信你。”

　　这话逗得尚泽笑出了声，心里的那点失落彻底散了。

　　一旁的单程义也难得放软了语气，看着他认真道：“别觉得没参加就不一样，你是我们的一部分，要一起并肩。”

　　尚泽用力“嗯”了一声，抬头看向眼前的几人。

　　阳光刚好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风里裹着少年们的笑声，连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这份藏在打闹里的友谊，像此刻的阳光一样，耀眼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