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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新的征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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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石城的夜,因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变得不再冰冷坚硬。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彼此灼热的气息和唇齿间那一点烧春酒的凛冽余味。
然而,温存总是短暂得如同偷来的时光。
翌日清晨,驿馆的门便被西陵官员急促叩响——两国会谈提前举行,西陵新帝似乎因昨夜矿场的变故(宇文哲之死虽被尽力掩盖,但显然无法完全瞒过地头蛇)而改变了策略,态度变得更强硬,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
会谈桌上,西陵新帝不再迂回,直接提出了一系列苛刻的边境领土要求和贸易条款,几乎是要南阙割地赔款!
“陛下此言,莫非是觉得我南阙铁骑,踏不平赤石城外的荒原?”赫连决面沉如水,语气中的威胁毫不掩饰。
“太子殿下何必动怒?”西陵新帝皮笑肉不笑,“不过是各为其国罢了。况且,听闻南阙国内似乎……啧,不太平?太子殿下真有精力与我西陵在此纠缠吗?”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趁火打劫!
沈卿颜安静地坐在赫连决下首,闻言,轻轻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陛下消息灵通。”她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不知,陛下可知晓昨夜赤石城外废弃矿坑中,死的是谁?又是谁……杀人灭口?”
西陵新帝脸色猛地一变!
沈卿颜不等他回答,继续慢条斯理道:“南阙国内是否太平,不劳陛下费心。倒是西陵,新帝登基,根基未稳,宇文哲余孽未清,如今又多了伙来历不明、能在西陵重镇来去自如的顶尖杀手……陛下难道不觉得,枕畔之风,有些过寒了吗?”
她句句不带脏字,却句句戳在西陵新帝最痛处!点明他帝位不稳,国内有叛徒,更暗示那伙杀了宇文哲的神秘势力对他也是巨大威胁!
西陵新帝脸色青白交加,死死盯着沈卿颜,眼中杀意一闪而逝,却又强行压下。他深知,此刻与南阙彻底撕破脸,只会让那渔翁得利。
会谈最终不欢而散,但西陵的气焰却被狠狠打了下去。后续的谈判虽然艰难,却终于回到了相对平等的轨道上。
【南阙惊变,星夜驰归】
就在赤石城谈判陷入拉锯战之际,一匹快马带着浑身血污的令兵,疯了一般冲入赤石城!
“殿下!太子妃!京城急报!陛下……陛下驾崩了!”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赫连决一把夺过染血的军报,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老皇帝终究没能撑过去!
更糟糕的是,军报后续内容令人心惊——褚禄趁国丧之际,联合部分宗室长老,以“太子远在边境,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竟欲拥立一位年仅七岁、素与褚家交好的小皇子继位!京城九门已有三门被其党羽控制!
“褚禄老贼!”赫连决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滔天的怒意与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他一把攥碎军报,猛地看向沈卿颜。
沈卿颜脸色亦是冰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殿下,必须立刻赶回京城!”
刻不容缓!
两人甚至来不及与西陵方面正式辞行,只留下一封国书说明情况,便带着所有护卫,星夜兼程,狂奔向南阙京城!
一路上,噩耗接连传来。褚禄显然蓄谋已久,趁着国丧和太子远离的权力真空期,发动了迅猛的政变。京城多处关键位置被其控制,不少忠于太子的大臣被软禁甚至下狱!更有传言,褚禄已暗中联络北漠某些部落和西陵国内反对势力,许以重利,欲内外夹击,彻底铲除赫连决!
情势危如累卵!
【血溅宫门,凰鸣惊天】
日夜不休的疾驰,人马皆疲。当南阙京城那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看到的却是紧闭的城门和城楼上林立的、不属于东宫系统的叛军!
“太子殿下!”城楼上一员将领高喊,竟是褚禄的侄女婿,“国丧期间,京城戒严!请殿下暂留城外,待新君登基大典后……”
“放箭!”赫连决根本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下令!
亲卫营强弩齐发,瞬间压制城头火力!
“撞门!”赫连决亲自下马,拔出长剑,眼中是焚尽一切的怒火!
“凤翼听令!”沈卿颜同时冷喝,“潜入城内,制造混乱,打开城门接应!”
战斗瞬间爆发!城外太子军疯狂攻城,城内“凤翼”四处放火、刺杀叛军将领,引发骚乱!
血光飞溅,杀声震天!
赫连决身先士卒,玄甲已被鲜血浸透,长剑所向,无人能挡!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进去!夺回属于他的一切!清算所有叛徒!
沈卿颜跟在他身侧,手中短刃如同毒蛇,专门清理试图从侧面偷袭赫连决的敌人。两人一刚一柔,配合得天衣无缝,如同利刃的锋尖,狠狠撕开了叛军的防线!
终于,在内应外合之下,城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隙!
“冲进去!”赫连决怒吼,一马当先!
就在他冲入城门洞的刹那,斜刺里一支淬毒的冷箭,如同毒蛇般射向他的后心!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殿下小心!”一直紧随其后的沈卿颜瞳孔骤缩,想也没想,猛地扑上前,用力将他推开!
噗嗤!
毒箭狠狠射入了她的肩胛!一股剧痛夹杂着麻痹感瞬间蔓延!
“卿颜!”赫连决回头,看到她肩头绽开的血花和瞬间苍白的脸,目眦欲裂!他反手一剑劈死放冷箭的叛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怎么样?!”
“死不了……”沈卿颜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湿鬓发,却强撑着站直身体,一把拔出肩头的毒箭,伤口鲜血汩汩涌出,她却看也不看,眼神冰冷地望向皇宫方向,“快!去皇宫!绝不能让他得逞!”
赫连决看着她血流如注的伤口和那强忍剧痛却依旧锐利如刀的眼神,心脏像是被狠狠撕裂,怒火与心疼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撕下内袍衣角,飞快地为她草草包扎止血,声音嘶哑:“跟紧我!”
他不再让她冲杀在前,而是将她紧紧护在身侧,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率领着忠诚的部下,向着皇宫一路杀去!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叛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是乌合之众,见太子如此神勇,太子妃又如此悍不畏死,军心早已动摇。加之“凤翼”在城内不断制造混乱,越来越多的守军开始倒戈。
最终,赫连决一路杀至皇宫正殿之外!
褚禄身着丞相朝服,手持先帝(伪造)的“遗诏”,正站在殿前高台上,试图进行所谓的“新君登基”仪式!他身边围着最后一批死忠的家将和宗室长老。
看到浑身浴血、煞气冲天如同修罗般的赫连决以及他身旁肩染鲜血却眼神冰冷的沈卿颜,褚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赫连决!你……你敢带兵擅闯皇宫!你想造反吗?!”他色厉内荏地嘶吼。
“造反?”赫连决一步步踏上台阶,长剑滴血,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孤看想造反的是你!褚禄老贼!构陷储君,软禁大臣,勾结外敌,假传圣旨!桩桩件件,罪该万死!”
“你……你血口喷人!我有先帝遗诏!”
“是吗?”沈卿颜忽然上前一步,尽管脸色苍白,声音却清越无比,响彻全场,“褚相说的遗诏,可是这份?”
她从怀中(实则是从储物法器或贴身暗袋中)缓缓取出那卷明黄的、带着血渍的绢帛——正是老皇帝临终前交给他们的那份真正的密诏!
“先帝遗诏在此!”她猛地展开绢帛,朗声宣读,“……太子赫连决,仁孝聪慧,堪当大任!着其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褚禄及其党羽,构陷储君,祸乱朝纲,着太子……酌情处置,以正国法!”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那……那是假的!”褚禄惊恐万状,嘶声力竭,“你伪造圣旨!”
“真假,一验便知!”赫连决冷笑,一挥手,“拿下!”
忠心于太子的禁卫军立刻扑上!
褚禄的死士负隅顽抗,做最后的挣扎。
赫连决亲自出手,剑光如龙,直取褚禄!
沈卿颜强忍着剧痛和毒素蔓延的眩晕,手持短刃,护在他身侧,清理着扑上来的杂兵。
最后的战斗,惨烈而短暂。
赫连决的剑,最终架在了褚禄的脖子上。
“殿下……殿下饶命……”褚禄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老臣……老臣只是一时糊涂……”
赫连决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孤给过你机会。”
他手腕一动——
“且慢!”沈卿颜忽然出声阻止。
赫连决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她。
沈卿颜一步步走到褚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权倾朝野、如今却狼狈如丧家之犬的老人,声音冰冷如刀:“褚相,你可知,你那位最得意的孙子,此刻何在?”
褚禄猛地抬头,眼中露出极度惊恐之色。
沈卿颜缓缓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他此刻,应该正在大理寺的刑房里,细细品尝你这些年让他贪墨的军饷,是如何变成一道道催命符的。褚家……完了。”
诛心之言,比刀剑更利!
褚禄猛地瞪大眼睛,一口鲜血喷出,竟活活气晕了过去!
赫连决不再犹豫,长剑挥下!
血光溅起!祸乱朝纲的权臣,就此殒命!
剩下的叛军见首领已死,纷纷弃械投降。
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终于以赫连决和沈卿颜的惨胜告终。
阳光刺破乌云,重新照耀在血迹斑斑的皇宫广庭之上。
赫连决扔下长剑,转身,第一时间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卿颜。她肩头的包扎早已被鲜血浸透,脸色白得透明,嘴唇甚至开始泛紫。
“传太医!快传太医!”赫连决打横将她抱起,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再也不复之前的冷厉,只剩下全然的惊慌,“卿颜!撑住!我不准你有事!”
沈卿颜靠在他怀里,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却努力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气若游丝:“……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江山为重……”
说完,便彻底昏死过去。
“卿颜——!”
赫连决抱着她,仰天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泪水终于冲破所有防线,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而下。
尘埃落定,荆棘王座之下,白骨铺路,血流成河。
而他怀中的她,是他唯一失而复得、绝不能再失去的珍宝。
凰鸟喋血,坠于新君之怀。
而这南阙的天下,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和一场尚未可知的、用血与火换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