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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她或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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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内,齐牧白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她的头发,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炯炯有神。
云瑞少有被逼到僵着脸的地步,那张伪装出来的面具,被这个认识仅仅一天的人撕烂了。
“齐教官,我听不懂。”云瑞伸手握住那柄梳子,齐牧白却抬手抵住,继续梳了起来。
他拿着黑色皮筋,飞速将她头发挽了起来,云瑞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听不懂是吗?”齐牧白俯身对上镜中视线,伸手抚上她的鬓角,云瑞侧头躲过,男人嘴角勾起很浅的弧度,“可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听不懂。”
真是够了,云瑞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被动下去,起身想要离开,齐牧白却抬臂撑到桌边,将她圈禁在身前那一小块空间。
他身上带着一股檀香,混合着薄荷味,于燥热夏日格外强烈清晰。
没有退步的意思,也不像是要说什么,就这么盯着她。
云瑞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皮肤纹路,锁骨被他喷出的气息打的很痒。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不都说了多少钱你随便开,干嘛要处处跟我过不去?”
还是他别有所图?
想到这里,云瑞脸色更冷,“齐牧白,我有理由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女孩抬头,一下拉近两人之间距离。
在她靠近的瞬间,带着几分匆忙,齐牧白躲开视线,侧头站直身子。
有蹊跷,云瑞眯着眼抱臂打量起齐牧白,于是她有了一个居高临下的立场去指责他的一切,甚至暂时不用考虑是否完全正确。
只因他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失神,这是他的败笔。
“齐教官,喜欢我的人可不少。”云瑞边说边绕着齐牧白转起来,“更别提你老是惹我不开心,照你这样下去,咱俩永远也没可能。”
晨曦顺着窗台打进,女孩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白净纤细的后颈。
齐牧白有几分不悦,却依旧像是被什么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云瑞看着他这副样子说不出的满意——无非就同其他乌合之众一样,随便几句话就打发了。
别有用心的人,本就不配她以真面目应对。
“出去吧,我还要收拾收拾。”云瑞抬手解开皮筋,丝绸般的黑发一坠千里。
走到桌边,刚准备坐下手腕却被人握住。
齐牧白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滑,抽出她指尖缠着的皮筋,套在自己手里,重新替她将头发盘了起来。
云瑞挣扎,头皮却传来痛意,不得已只能再度任由他替自己把头发扎上。
“去训练。”齐牧白声音无喜无怒,异常平静。
听着他的声音云瑞就气不打一处来,闹半天他真就是个木头。
那他躲闪什么?后退什么?
“还说我装,我看咱俩半斤八两。”云瑞将迷彩服外套甩到齐牧白胸上,男人下意识就握在手里,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怎么,衣服要不要替我穿啊!”
“你,你自己穿。”齐牧白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云瑞心烦的厉害,恨不得一脚给他炸飞,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齐教官耳朵怎么红了?”
男人脸上狭促更深,云瑞笑意更大,步步紧逼,“是发烧了吗?”
说着就伸手往他额头上伸,齐牧白侧身躲开,烫手山芋般把衣服放到一旁,“请你穿好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临了,他关门前又看了云瑞一眼。
这一场对决怎么看都是她占上风,可云瑞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门口那跟木头背对着立在窗前,右手又缠上新的纱布。
他究竟是什么?云瑞想起自己腿上的伤,他又以什么目的走到自己身边?
她说过可以给他钱,他不要。她试探出他有点喜欢自己,可他依旧一往无前地惹自己不高兴。
或许是超乎常人的天真,或许是超乎常人的……心机。
“走吧。”云瑞拉开门,迷彩服板板正正地套在身上。
齐牧白上下打量一眼,点了点头,“上午是拳击训练,我以防守为主,等会儿你随便打我就好……”
“是吗?”云瑞意有所指,看向他的右手,“真的哪里都可以吗?”
齐牧白脸上划过一丝失神,却还是点了点头,“哪里都可以。”
他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合格的受气包,云瑞觉得折磨这样的人,或许得从长计议。
闹一天他可以从容应对,闹一周,可就不一定了。
拳击场,云瑞两人穿戴好装备相对而立。
他说开始的话音刚落,云瑞就抬拳挥向他的右手。
打上去的瞬间,齐牧白明显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痛的额头冒汗。
“云瑞!”何高月冲过来,“你不知道他右手有伤。”
知道啊。
云瑞笑着,“所以呢?”不是齐牧白亲口说的可以随便打,她上下打量起何高月,意思不言自明——你一个外人来凑什么热闹。
“哦,何代教可以替齐教官说出心声是吗?”云瑞望向何高月身后的人,“那这是您的心声吗?”
女孩神情带着一股近乎残忍的天真。
齐牧白不知为何眼神落寞,他没看云瑞,只是沉声让何高月下去。
“齐队!”
“我说过!”齐牧白冷硬,“这里是训练营,不是部队。”
所以何高月没资格再喊他齐队?
云瑞忍不住拍了拍手,“齐教官还真是一贯的不近人情呢。”
齐牧白依旧不看她,只是低头重新拿好装备,沉声说可以开始了。
云瑞早就迫不及待,就算自己每一拳打出去不好受也要拼尽全力去打。
每一下,他痛,她也痛。
总有抵挡不及的时候,他的右手防御能力越来越差,到后面,周围陆续聚集了好多人,都在带着敌意去看云瑞。
一场结束,何高月等人冲上去替齐牧白看伤口。男人僵着脸被围在中央,一个人自顾自地活动着手腕。
云瑞靠在围绳上喝水擦汗,过了十分钟,放下水走到那堆人之前,“不是说了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此言一出,蹲在他身边的人都射来眼神,云瑞置若罔闻,依旧笑嘻嘻的。那股无所畏惧的劲,太过耀眼,让人想要将她折断。
“第二节我来上。”何高月起身,瞪了眼身边的某个男孩,那人赶紧屁颠屁颠地递上拳击套。
“用不着。”齐牧白推开众人,“她是我的学生。”
云瑞睨了齐牧白一眼,觉得他有受虐倾向。
很想问问他,他是觉得这样就算对自己好了吗?还是说,他想用这样的维护来让她感激涕零,她需要他的感化?
“我不比任何人差。”云瑞走到齐牧白面前,“顺着我不会让我服气。”
云瑞夺走何高月手中那副拳击套,“要么你跟我打,要么她跟我打。”
议论声越来越大,云瑞觉得无聊,甩了手套去旁边喝水。
瓶盖刚开,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回头看,齐牧白静静地在往台下走,而何高月昂着下巴在穿手套,末了还对着碰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喝了口水。
刚刚那道声音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是齐牧白在说话,他说的是,你来。
那个你,原来是是何高月。
刚刚打过一场,她体力消耗大半。
云瑞看着气势汹汹的何高月,觉得自己吹牛吹过了。
对面人第一拳挥过来的时候,云瑞险些没挡住,巨大的撞击力让她整个人掀翻在地,后背擦着地板滑出好远。
周围人在鼓掌,云瑞忽然想看看齐牧白是在干嘛。
她挣扎着抬头望向人群,始终找不到他。
一道阴影垂在头顶,何高月再度抬起拳头。
云瑞觉得自己不能输的这么丢人,就算粉身碎骨,起码也得反抗过。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那一拳会将云瑞打的满地找牙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那道纤瘦身影竟爬了起来,动作极快地绕到何高月身后出了一拳。
何高月何等身体素质,那一拳只是让她后退了几步,远不到趴在地上的程度,很快调转拳头再度挥向云瑞。
霎那间,女孩再度被打翻在地。何高月乘胜追击,扬拳打向云瑞小腹。
那一拳的冲力却被女孩的环抱完全化解,云瑞死死抱着她的拳头,顺势将人撂倒。
惊呼声如海浪推波般涌开,云瑞用最后一丝力气锁住何高月脖颈,不知在对谁喊,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她的倒计时——“一,二,三……”
每一道都声嘶力竭,而何高月的脸也越来越红。
于是那群人眼中的敌意更加明显,看着云瑞,如同在看待一个极尽卑劣的偷袭者。
她带着稚气的脸上流出真正的杀意,没人再笑,喝彩声也停了。
静静的,只剩下女孩的计时声。
“我认输!”何高月声音被挤得变形,在云瑞手臂上急促地拍打着。
云瑞松开手,何高月被人扶走。无人在意的拳击台上,只剩下满头大汗、无力蜷缩着的她。
静静地躺在那里,视野尽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的脸倒映在眼睛里,云瑞扯出一丝笑,“我赢了……”
耳边传来惊呼声,云瑞昏昏沉沉的,恍惚中再度被那股混合着薄荷味道的麝香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