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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 ...

  •   雾气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泥土与鲜血的腥气,不时有不知名黑鸟从低处掠过,一滴红血从绿叶滴落,瞬间便被裹挟进滚滚而去的河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静静地,只剩下流水声。
      爆破坑边缘,土地似乎在动。
      一下,两下……猛然间,一只通黑的手臂破土而入,紧跟着是大腿。
      齐牧白双眼充血,耳朵充斥着虫鸣声,伸手捶着脑袋想要将那轰鸣声清除。他却捶越快,本就布满伤口的额头更加狰狞。
      “刺风!刺风!”一个男人站在河对岸,“快过来,那边要爆炸了!”
      一群人从他身后跑出,嘴里全都在喊着什么。
      齐牧白看着他们,一个字也听不见,眼前是漫无边际的红,他拿着枪,眼睛不正常地冒着警惕,如同一个地狱走出的恶鬼。
      什么东西飞来,迅速上膛提枪,一只鸟掉在脚边。

      “他疯了,他一个人回不来!”诸葛恪拔掉身上武装,“定点布控,我带他回来!”
      “副队!”不顾身后几人呼唤,诸葛恪猛地扎进水中。
      浑浊浩荡的河水如同吞噬掉那滴鲜血一般吞噬掉诸葛恪,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始终不见身影。
      “这是雨季,水里面有漩涡……”带着哭腔,一个队员看着对面那个僵直站立,扔保持战斗姿势的身影,“都怪我没守好,不然队长不会被围剿到对岸去……”
      “给老子闭嘴!”诸葛恪从水中爬出,走上岸。
      齐牧白看着忽然出现的人,下意识就抬起枪,诸葛恪一个翻滚从后将其钳制。
      “刺风,给老子看清楚是谁!老子是你副队!”诸葛恪用绳结将两人捆住往河边带,齐牧白还在不停挣扎,一招一式全都保持着超常水准。
      回头看,男人双眼眼球全都布满血丝,眼角还在缓缓往外流血,而他右臂也被炸的血肉模糊。
      “齐牧白!”诸葛恪顾不得会伤到他,原本只绑住左手的绳索一绕将他整个人都捆了起来。
      男人如濒死烈兽在河边拼命往地上砸,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诸葛恪连忙将他刚砸脱出来的枪抢走,里面的子弹已经上膛——
      他这是想要自杀。

      “我的队伍,永远不能出现俘虏。”
      他的队长,想要以死殉节……
      “沐白,我带你回家。”诸葛恪将他的枪咬在嘴里,扛着他的身躯跳进水中。
      对岸,所有人都伸着手,一人拉着一人,等候着他们的归来。

      回家……齐牧白耳鸣声似在消失,呢喃着这两个字。
      混不见底的水流,一只巨兽缓缓移到两人身后,脚边碰到什么,诸葛恪后背瞬间冒起疙瘩。
      回头看,一只鳄鱼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扑来。
      “小心!”岸边几人迅速拿起武器开始掩护,诸葛恪胳膊却还是硬生生被撕咬下来一块。
      鲜血外溢,瞬间便染红周围河水。

      顾不得缠斗,诸葛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齐牧白推上岸,“带他回家!”
      耳边轰鸣声彻底消失,齐牧白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诸葛恪,而就在诸葛恪要爬上岸的瞬间,那只鳄鱼卷土重来,一口咬向他的腰……
      “毒药!”齐牧白扑过去,却被死死拦住。
      红色的世界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诸葛恪被那只鳄鱼拖进水中……
      对岸爆炸声此起彼伏,他被人拉着往回跑,耳鸣声再度回归,齐牧白挣扎着往河边爬,“我说过我的队一个人也不能少!让我带他回来!让我带他回来!”

      “这道伤口,怎么来的?”女孩声音清脆。
      “干活伤的。”齐牧白抬臂格开两人,“我腿上也有伤,你要不要也看看?”
      “你!”云瑞语塞,转身跑出诊室,何高月站在门边,一脸委屈。
      “对不起。”蚊子般呢喃声。
      “什么?”云瑞没听清,“你在跟我道歉?”
      “对不起!”何高月抬高声音,“这下听清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瑞匆忙摆手,“算了,咱俩去宿舍吧,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去宿舍吗?”
      何高月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屋内。
      云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齐牧白正活动着自己右手,面色沉重。

      不是吧,何高月该不会喜欢齐牧白?云瑞视线落在对面的姑娘身上,他俩看起来交情确实不浅。
      “你,你看我干嘛。”何高月心虚,拉着云瑞离开了诊室。
      这下云瑞彻底确定何高月对齐牧白有好感了,她抬起两人握着的手在何高月面前扬起,“何代教,这跟你人设不符吧?”
      果然是在心上人面前就会兵荒马乱,刚刚连跟她握手都嫌不尊重的人,这会儿竟然主动拉着她的手到处跑。
      “不然我帮你参谋参谋,我可是天生的小红娘哦。”
      “你说什么呢。”何高月别过脸,“还不进去换衣服?”
      瞪了眼身后偷着笑的云瑞,何高月从腰后别着的那一大盘钥匙里扒拉出一个,“喏,这是你的,请你收好。”
      “谢谢!”云瑞声音轻快,推开门,四处打量。
      地方不大,一眼就望到头,好在还算整洁。
      看了眼床上整齐的床单,不知道是谁睡过的。
      “那个,我晚上可以去别的地方住吗?这个训练营附近应该有我家的房子,不会耽误日常训练。”云瑞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问道。

      “不行,训练营学员只有周末才能出营。”何高月自顾自地进了房间:“过来换衣服,我跟你讲怎么穿。”
      “啊?”云瑞关上房门将钥匙放到入户桌上:“你要看着我脱衣服啊?”
      “别废话,部队里我看的多了。”何高月见云瑞一副扭捏的样子就觉得心烦:“我跟你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你有什么值得我看的?”
      话是这样说,云瑞还是不习惯一个外人盯着自己脱衣服。
      何高月真没出去的意思,没办法只能飞速将连衣裙脱了,换上迷彩服。

      “我好了。”云瑞转过身。
      她太瘦了,最小号的迷彩服都撑不起来。
      何高月看着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迷彩服,一点一点帮她整理好,交代她迷彩服该怎么着装,腰带该怎么扣。
      “看来你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嘛。”云瑞忍不住揉了揉何高月脸颊,那个冷面代教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云瑞再度被她这种可爱反应逗笑。
      何高月一头雾水,扒拉开云瑞的手,“这只是我的本职工作。”
      她松开云瑞腰带,又扯了扯衣摆,原本松垮的迷彩服这才像点样儿。
      “你休息吧,明天六点就得起来。”何高月将训练手册递过去。
      云瑞一目十行,越看心越凉。
      从早上六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
      除去吃饭时间,整整十三小时都在体能训练。
      “不行啊,我会死的……”云瑞哀嚎着去追何高月,那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昏黄楼梯上,齐牧白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僵住脚步,犹豫之中,女孩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齐教官?”云瑞眼睛一亮,跑下楼,“你也在这栋楼啊?这么巧。”
      他身上带着药草味,右手背在身后,想到什么,云瑞一把扯出他的手,齐牧白吓了一跳,赶紧收住要迸发出的力气,这才没伤到云瑞。
      女孩却对于这潜在危险浑然不察,一脸好奇地盯着他手上绷带。
      她甚至还伸手点了点,齐牧白喉头滚动,抽离出手,“以后别碰我右手。”
      “啊?哦。”云瑞没再笑,往旁边挪了几步,还是不凑过去招人烦了。
      “齐教官,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女孩抬着头,眼神虔诚。
      “什么事?”齐牧白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看着某处角落。
      “咱们训练时间的事!”云瑞往上爬了几个台阶,跟齐牧白一般高,将时间表举到面前,“您不觉得这个训练表有问题吗?”
      怎么能所有人都按这个表来,有的人体质好,有的人体质差。
      她虽然不是特别虚弱,但是照这个强度训练,没几天她也得病倒了!
      “教官,咱起码缩到八个小时以内吧。”云瑞激动地拉住齐牧白手腕求情,“不然我会累死的。”
      他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云瑞不知在想什么。
      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视线落到两人手腕上,云瑞回过神,猛地弹开手,避瘟神般往后跳。
      “不摸了不摸了!”云瑞靠到墙边,“您请上楼。”

      男人没说话,睨了她一眼,没继续往楼上爬。
      难不成他跟自己住一层?
      云瑞疑惑地跟上齐牧白脚步,看着他拿出钥匙,推开了旁边的门。
      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齐牧白侧过头很快地看了她一眼,紧跟着往房间走。
      “别关门!”云瑞冲过去将手塞到门缝。
      只差一点,她的手指就要被夹到。
      睁开眼,云瑞看着自己手上方那只大掌,刚好替她将门挡住。
      齐牧白在门后盯着她,眼神阴翳,拉开门,瞪着她。
      云瑞心虚地收回自己手,“又不是我把你手拉过来的。”
      凭什么这么瞪她!

      男人步步紧逼,云瑞不停后退,直到后背抵到栏杆,退无可退。
      晚风裹挟着湿气,白日里储存着的热气尚未散尽,云瑞觉得自己脸颊都被吹烫。
      没敢抬头,她只能感觉到有一大片阴影垂到自己身上。
      目光所及,是他被绷带缠着的右手,手臂上血管虬劲,沉默中都散发着震慑力。
      一只手伸过来,云瑞猛地抱住自己头,“对不起!”
      齐牧白伸出的手僵住,看着这个满是防备的女孩。
      他顿了顿,后退几步,将纱布同酒精放到她身后的栏杆上。

      直到他进门,云瑞才缓过神。
      喘了几口气,栏杆上,纱布静静地搁在那里,被风吹得一扬一扬。
      云瑞拿着那块纱布,好像,她又把人误会了……
      对面的门紧紧关着,男人脱衣的动作如皮影戏般清晰地垂在窗帘上。
      想起他后背一层叠一层的伤口,云瑞觉得自己好卑劣。
      他如果真是何高月口中的身份,那他身上的伤又因何而起?答案可想而知。

      “齐教官……”一道轻柔声音从门外传来。
      齐牧白脱裤子的手停了,重新系上腰带,拉开门。
      女孩抱着纱布和碘酒,一脸殷勤,“你落到外面了。”云瑞将东西捧过去。
      齐牧白没接,侧身没直视她,“你腿上有伤……”
      “啊?”云瑞听不清,“教官您在说什么?”
      “我说你腿上有伤。”齐牧白声音了提高一点,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走目光,“这是给你准备的。”
      她的伤一直没处理,刚刚在诊室,不该让她先走的。

      云瑞没反应过来,话却脱口而出,“您不是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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