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见了》妖渡

7、你家很有钱吗？

　　明明觉得万无一失的庄卓文，竟然在这一刻有点犯怂。

　　他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只把目光转向别处，“不论你怎么替他狡辩，他就是拿了我的钱。”

　　“呵。”沈焱突然笑了一声，他扫了一眼庄卓文身上穿的衣服，淡淡的问了句，“你家很有钱吗？”

　　庄卓文不明白沈焱这话什么意思，抿住嘴沉默了。

　　倒是一旁的石老师，替他回答，“庄同学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他有个常年卧床的父亲，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妹妹，所以这笔钱对他来说，很重要。时涧偷的这五千块钱，是庄同学妈妈绣鞋垫，攒了好久才凑齐的学费。”

　　“老师，我觉得“偷”这个字，你用太早了。”沈焱往前倾了倾身，“还有，你觉得家庭这么困难的同学，会用的起2万块钱一支的铅笔吗？”

　　“什么？”

　　石老师没明白沈焱这话什么意思。

　　庄卓文也没明白。

　　他们看着沈焱指尖点了点钱上面的字迹，“上面的铅笔墨迹，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这是我从外国买回来送给沈焱的礼物。”

　　见庄卓文脸色变了，沈焱继续说，“当初买这支笔的时候，没想别的，就是看中了它的永久留香，它的牌子是ysk永恒。您要是不信，咱们可以找专业鉴定师验证，看看这上面的字，到底是不是我那支笔划出来的。”

　　沈焱话音落下，庄卓文脸色已经惨白。

　　他不可置信的抽出那张纸币，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实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庄卓文慌了神，“这…这不可能。我…”

　　“没关系，知道你不信，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沈焱收了手机，站起身。

　　他将那张写了字的纸币，从庄卓文手上抽走，放到那沓票子最上面，抬眸对石老师说，“警察一会儿就到，至于我有没有撒谎，到时候会有专业的人来判定。”

　　石老师皱眉，她看了一眼已经无措的庄卓文，这才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冤枉了人，“同学，没必要…”

　　“嘘…”沈焱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老师不要说话，“老师，我没让他三倍的赔偿损失，才是真正的放宽处理。一切等警察来了，就真相大白了。”

　　说完这些话，沈焱没再跟他们啰嗦，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沈焱给时涧打电话。

　　没有人接。

　　第二遍，还是没有人接。

　　他烦躁的挂断手机，一路小跑到了西苑。

　　他知道时涧住五号楼，至于五号楼哪个房间他不知道。

　　他想打电话给方淇问一下来着，又怕方淇会责怪时涧。

　　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把电话打给了张衡。

　　还好张衡知道，告诉他在“531。”

　　这边没有电梯，沈焱三步并两步，一步三台阶往上爬，终于到了五楼。

　　敲开门，时涧舍友却说他没有回来过。

　　人到底去了哪里？

　　沈焱出了宿舍门，跟个闷头苍蝇似的，不知道去哪里找。

　　……

　　学校教学楼后区有个碧水湖，碧水湖连着小广场叫知茵广场。

　　时涧靠着广场湖边坐着，双腿自然分开，双肘搭在膝头上，静静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晨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时涧这个模样。

　　等他靠近了时涧都没有发现。

　　郑晨怕吓到他，放低了声音喊了他一声，“时涧。”

　　时涧回神，转头看向正准备坐过来的人。

　　见时涧还在愣神，郑晨冲他笑了一声，“想什么呢？”

　　时涧这才回神，叫了一声，“郑晨哥。”

　　郑晨坐下后拍了拍时涧肩膀，“遇到什么事了吗？看你坐在这里一直出神。”

　　时涧收拢了腿，搭在膝头的胳膊慢慢收了回来，“没有。”

　　“还是这样。”郑晨和他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有什么事都不会往外说。

　　郑晨笑容谦润，语调温和，“有事别总闷在心里，不跟我说，难道还要告诉沈焱吗？”

　　时涧食指抵在拇指关键，指甲将指背划出一道血线，沉思半晌，他终于开口，“郑晨哥，我要退学了。”

　　郑晨一怔，偏过头看他。

　　碎阳映在少年侧脸，紧绷的下颌线线条利落。他双唇紧抿，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迷茫。

　　“出什么事了？”郑晨猜测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郑家在学校这边也有认识的人，虽然帮不了你太多，也是能递上话的。”

　　时涧摇了摇头，心想算了，他只有一个要求，“你能帮我瞒住少爷吗？我不想让沈家知道。”

　　特别是方淇。

　　郑晨一直都知道时涧在沈家的处境，他拍了拍时涧肩膀，告诉他不要多想，沈家那边他会帮忙瞒住。

　　沈焱找到知茵广场的时候，在长椅上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郑晨揽着时涧，两人视线相对，不知道在聊什么。

　　他弯腰撑着膝盖，盯着他们的背影喘着粗气。

　　N大不小，他是从西苑一路找到操场，又去了图书馆，最后来这里碰碰运气。

　　终于找到了时涧。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沈焱走过去，抬袖擦了一把汗，“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

　　时涧跟郑晨同时看向他，前者没有说话，后者郑晨站起来，问他，“你怎么热成这样？”

　　沈焱看向时涧，“还不是因……”

　　他突然住了声，时涧退学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当着郑晨的面，他也不想提这事。

　　“我找他有事。”沈焱转变了话音，对时涧说，“说好的训练，你跑这里来干什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答应的事不去做，失踪玩的挺6。”

　　时涧也跟着站起身，他没有忘记今天要训练的事，也没想到因为他，今天约好的训练没有进行。

　　“时涧他……”

　　“郑晨哥，我没事。”郑晨上前，想替时涧说什么，被时涧打断，“我还有事，先跟少爷回去了。”

　　“你俩很熟吗？”一滴汗顺着眉间流进沈焱眼睛里，他眨了一下眼，看向时涧又看向郑晨，“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们关系这么好？”

　　“不熟。”时涧越过沈焱，径直往前走。

　　沈焱身上都是热气，他扯着领子，转身看向郑晨。

　　郑晨双手摊开，耸了耸肩膀。

　　沈焱剑眉一皱，点了点头，跟在时涧身后离开了。

　　时涧走的不快。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宿舍不想回，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连接西苑宿舍楼有一个地下通道，时涧下了坡，没看到从里面冲出来的自行车。

　　差点被撞到。

　　沈焱及时上前拉住他，“你去哪里？”

　　“回宿舍。”时涧说。

　　沈焱盯着时涧几乎看不到血色的脸，撸了一把头发，“你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时涧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想了想唯一能让他找上自己的，也就前两天的事了。

　　隧道里传来链条咬合，轮胎颠簸的声音。

　　时涧往边上靠了靠，说，“少爷的衣服还没洗，等洗干净，我会给少爷送去。”

　　现在是在说洗衣服的事吗？

　　沈焱叉着腰，视线凝固在时涧脸上。

　　退学这么大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打算跟自己讲吗？

　　两人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沈焱重重点头，“行，时涧，你真行。”

　　他看出来了，他是真的打算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扣上偷盗的帽子。

　　“少爷，没什么事，我先回宿舍了。”时涧说。

　　“你等一下。”沈焱拉住时涧手腕，“刚才我去了办……”

　　掌心下的温度不太对，沈焱话语一顿，“你生病了？”

　　刚才看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时涧的脸色不是原始白，而是病态白，白到唇色都没了血色。

　　“没事。”时涧挥开沈焱的手，“回去吃了药就好了。”

　　“走，去医院。”沈焱不由分说的拉着时涧往校医院走。

　　“不用了。”时涧挣开沈焱的手掌，“我宿舍有药。”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也不给沈焱说话的机会。

　　暮色把地下通道隔出光线，沈焱盯着时涧倔强的背影，一点点隐进暗色。

　　直到时涧走到隧道那头，再也看不见。

　　时涧回到宿舍，刚推开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家都坐直了身体朝他看了过来，即便没有出声，时涧也知道他们在说自己。

　　他没有说话，就跟平时一样，顶着众人的目光，打开衣柜，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放进盆子里。

　　最后从衣柜上面，拿出一瓶未开封的洗衣液，端着盆子进了洗漱间。

　　洗漱间的门被关上，一块木板隔绝了大家的窥探的目光。

　　时涧面无表情的拧开水龙头，将沈焱的衣服浸泡在冰冷的流水下。

　　“这钱真的是他偷的吗？”董明旭收回视线，趴在桌面上小声问，“我查过，那用的那个洗衣液，那一小瓶，好几千。”

　　“说不定他偷钱就是为了买这种奢侈品。”李子维敲着键盘，“看他平时一副高冷的样子，谁知道皮下面是什么人。”

　　室内有陷入的寂静，只有穿透门缝“哗啦啦”的流水声。

　　董明旭几次回头看向洗漱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他明天就走了吧，最后一晚了，咱们是不是得给他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