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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伪造书信,再施巧计 ...

  •   姜婉清醒来时,天光刚透进窗纸,侍女正踮脚挂帘子。她没动,只盯着床顶的素色帐子看了两息,然后翻身坐起。
      左手腕内侧还留着昨夜涂药的淡红印子,她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将袖子拉下来盖住。
      “王妃,早膳备好了。”侍女捧着铜盆进来。
      “放着吧。”她接过帕子擦手,指尖在盆沿顿了顿,“去厨房说一声,今日粥里少放糖。”
      侍女应声退下。
      她走到妆匣前,打开底层暗格,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这纸是她用树皮和草汁熬了三夜制成的,轻得像没重量,烧了也不留灰,最适合做见不得光的事。
      昨日萧执那句“用左手”还在耳边。她笑了笑,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旧笔,蘸墨,用左手写。
      字歪得厉害,像刚学写字的小姑娘。她故意的。她平日写字也懒,常被尚书府的教习嬷嬷骂“不成体统”。这歪歪扭扭的笔迹,才像她。
      她写:“三日后子时,西角门启,所谋可成。”
      落款:婉清手书。
      写完,吹干墨迹,把信折成一只小蝴蝶。翅膀对称,尾须细长,像是真能飞走似的。
      她把蝴蝶放进一个空香囊,又从袖中摸出一朵新开的夜来香,花瓣雪白,香气清幽。她轻轻掰开花蕊,将香囊塞进去,再把花插回瓶中。
      做完这些,她喝了半碗粥,去了后园。
      园丁正给花换盆。她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问:“这花香不香?”
      “回王妃,夜里最香。”园丁低头答。
      “那就挪到书房外去。”她说,“殿下爱清净,闻着也安神。”
      园丁应下,捧着花盆走了。
      她转身回房,一路没回头。
      午后,她照例去回廊散步。走到书房外,果然看见玄影匆匆进门,手里攥着什么东西。片刻后出来,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她心里一动,回房翻出前日写药方的残纸,铺在桌上比对。墨色、笔锋、连那个总爱多绕一圈的“清”字——一模一样。
      她松了口气,嘴角微扬。
      当晚三更,她假装睡熟,等侍女熄灯走后,悄悄起身,掀开窗缝往外看。
      书房灯还亮着。
      她心里一热。他果然在查,甚至彻夜未眠。这信只要送到皇帝手里,哪怕只是疑心,也能让他难受一阵。
      她吹灭蜡烛,躺回床上,闭眼前想:这局,我赢了一半。
      第二日清晨,她起得比往常早。侍女送来新换的枕巾,她顺手接过,却觉枕头底下有异。
      她不动声色,等侍女出去,才慢慢掀开枕芯。
      一封信,没封口,静静躺在那里。
      她抽出信纸,展开。
      只看了第一句,指尖就僵住了。
      “前信已阅,君心昭昭,妾岂敢负?子时西角门,风露不惧。”
      字迹——和她昨夜写的,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猛地坐直,把信翻来覆去地看。纸是普通的,墨是常见的,连那个“婉”字末笔习惯性上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可这不是她写的。
      她跳下床,从妆匣里翻出昨夜那张仿皮纸。还在。蝴蝶信也原样收着。
      那这封是谁写的?什么时候放进她枕头底下的?
      她盯着信纸,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桌前,铺开一张新纸,用左手照着记忆里的笔迹再写一遍。
      写完对比——差远了。她刻意模仿的歪斜,在这封回信里被完美还原,甚至更自然。仿佛真有那么一个人,在灯下提笔,情意绵绵地写下这些话。
      她呼吸一滞。
      萧执……会写字?
      不,他不仅会,还熟悉她的笔路,熟到能模仿。
      她想起那晚他递来的苦茶,想起他说“你喝出甜味,是心里盼着它甜”。那时她以为他在说心境,现在才明白——他在说**痕迹**。
      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攥紧信纸,指节发白。
      这不只是识破,是反手布了一个更大的局。三日后子时,西角门启——现在成了她与三皇子“私会”的铁证。若这信流出去,别说自由,她连命都保不住。
      而动手的,是她自己。
      她缓缓坐下,盯着那行“风露不惧”,忽然笑出声。
      笑完,她把信凑近烛火。
      火苗舔上纸角,迅速蔓延。她看着它烧成灰,落在铜碟里,一粒未散。
      她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叠废纸,撕成碎片,扔进火盆。又倒了半碗茶进去,搅成糊。
      然后她坐下,重新磨墨,提笔。
      这次用右手。
      写:“昨夜风大,窗未关紧,案上纸页散落,恐有失序之嫌,特此备案。”
      落款:姜婉清。
      写完,她把这张纸压在砚台底下,明早自会有人发现。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书房,有人动过。
      但不会说是谁。
      她吹熄灯,坐在黑暗里,听见远处打更声。
      三更了。
      她忽然起身,走到床边,把枕头翻了个面。
      然后躺下,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有极轻的脚步声掠过,像猫踩在瓦上。
      她没动。
      次日一早,她照常起身梳洗。侍女进来时,她正对着铜镜插簪。
      “王妃,府医说您昨日脉象浮数,建议静养。”
      “让他回去吧。”她淡淡道,“我没病,是有人想让我病。”
      侍女不敢接话,低头退下。
      她起身,去了书房。
      砚台下的纸还在。她拿出来看了看,满意地点头。
      然后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旧账册。这是她前几日借口“熟悉王府用度”要来的,上面记着每月开支、门客名册、采买清单。
      她翻到一页,停住。
      “三日前,购密信纸三张,价三十文。”
      她眯起眼。
      密信纸?这府里谁在用?又为什么记在公账上?
      她合上账册,放回原处。
      转身时,瞥见书桌角落有极淡的墨痕,像是被人匆匆擦过,却没擦干净。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微黑。
      不是新墨,是昨夜留下的。
      她忽然转身,快步回房,从妆匣暗格取出一小瓶药粉。倒出一点在指尖,轻轻抹在左手腕内侧。
      皮肤很快泛起红痕。
      她盯着那红,低声说:“下次,用左手。”
      话音落,她抬手,将药粉倒进香炉。
      灰白的烟缓缓升起,无味,无形。
      她坐在窗边,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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