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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首次交锋,各展心机 ...

  •   姜婉清走出成衣铺时,日头已偏西,风从巷口斜吹进来,卷起她袖角的布料。她没回头,仿佛刚才那句“要件显眼的红衣”只是随口一说。”
      可她知道,话已经放出去了,像一粒种子,落在茶楼说书人的惊堂木下,落在街坊邻里的茶余饭后里。
      她脚步一转,又朝“听风阁”走去。
      茶楼比先前更热闹。说书人正讲到靖王夜袭三城,声如洪钟:“那一刀下去,血柱冲天,连月亮都染红了!百姓跪地求饶,他冷笑一声——杀!”
      满堂哗然。
      姜婉清站在门口,小二刚要迎上来,她已径直上楼,仍是靠窗的位置。茶还没凉透,她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掌柜的,换壶热的。”她声音不大,却刚好传到邻桌,“刚才那故事,听得我背心发凉。”
      众人一静,目光齐刷刷扫来。
      她端起冷茶,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三城为何被屠?”
      没人接话。
      她放下茶盏,一字一句:“勾结北狄,私运军械,截杀朝廷粮道。靖王若不斩草除根,明年今日,咱们吃的就不是米,是人肉熬的粥。”
      茶楼瞬间安静。
      有人咳嗽两声,想笑又不敢笑。
      姜婉清环视一圈,目光坦然:“你们说他疯,可疯子会为边关百姓夜夜巡防?会把军饷一分不差发到士兵手里?会亲自押粮走三百里山路,就为省下民夫一脚印的脚程?”
      她顿了顿,嘴角微扬:“我看啊,靖王不是疯,是太清醒。清醒到看不得半点脏。”
      说书人愣在台上,折扇停在半空。
      楼下有人小声嘀咕:“可……可那三城好几千人,全杀了啊……”
      “叛国者三千,附逆者两千,剩下五千妇孺,全数迁往江南安置。”姜婉清答得干脆,“你去查查户部流民册,去年靖州新增户籍,是不是突然多了五千口?”
      满堂鸦雀无声。
      她笑了笑,端起新上的热茶:“有些人啊,只爱听血腥,不爱听真相。”
      话音未落,二楼窗棂轻响。
      一道玄色身影跃入,落地无声。蟒纹袍角垂地,折扇轻掩唇角,眉眼深邃如寒潭。
      茶楼所有人“扑通”跪下,头都不敢抬。
      姜婉清没动。
      她只是缓缓放下茶盏,茶面微漾,倒影里那人已走到她身后。
      萧执俯身,一手撑在她椅背,另一手忽然将她揽进怀里。力道不重,却让她避无可避。
      他低头,唇几乎贴上她耳畔:“王妃如此替本王说话,可是……动心了?”
      呼吸拂过她颈侧。
      她没挣扎,也没低头,反而仰脸看他,笑得明媚:“殿下若真疯,此刻该是拧断我的脖子,问一句‘谁给你的胆子’。”她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胸口,“可您没有。所以——我赌对了,您在乎名声。”
      萧执眸光微动。
      他直起身,折扇轻敲她手背,一下,又一下。
      “有趣。”他嗓音低沉,“那本王便陪你玩这场游戏,看谁先乱了阵脚。”
      姜婉清仍坐着,被他圈在臂弯里,像只困在蛛网中央的蝶。可她眼神清亮,毫无惧色。
      “殿下想看乱?”她轻笑,“那您得先学会——什么叫不动声色。”
      萧执盯着她看了两息,忽然松开手,退后半步。
      窗外夕阳正斜,照在他侧脸上,眼尾那粒朱砂痣红得刺目。
      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弹指一送,纸片如蝶飞落姜婉清掌心。
      她低头一看。
      “今夜王府设宴,王妃若不来,本王便亲自来接。”
      字迹锋利,墨痕未干。
      她没皱眉,也没撕毁,只将字条叠好,收入袖中。
      然后她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对掌柜笑道:“今日茶钱未付清,这壶茶,算我欠着。”
      说完,转身下楼。
      脚步轻快,裙摆微扬。
      她没走回头路,而是拐进街角窄巷。风迎面吹来,她抬手扶了扶发间银簪,步伐未停。
      巷子尽头,她停下。
      回头望去。
      茶楼二楼,萧执仍立于窗前,手中折扇轻合,目光追着她的背影,一寸未移。
      她一笑,转身。
      人潮涌动,她很快消失在街市尽头。
      玄影从暗处现身,站在萧执身后,低声:“她没去成衣铺做红衣,反而换了身茜色劲装。”
      萧执没应声。
      他只将折扇抵在唇边,轻轻一叩。
      “她以为,维护本王,就能牵着本王走?”他低笑,“倒真是——小瞧了这局。”
      玄影垂首:“要不要派人……”
      “不必。”萧执打断,“让她走。三月之约,才刚开始。”
      他转身,玄色大氅翻卷如云。
      “本王倒要看看,她这张嘴,还能说出多少‘真相’。”
      姜婉清穿行在街市中,手摸了摸袖中字条。纸边有些毛糙,像是随手撕下的账册一角。
      她没烧,也没丢。
      她知道,今晚那场宴,她得去。
      但她也知道,去,不等于服。
      路过一家药铺,她脚步微顿。昨日那张方子上的药,她已记熟。当归、川芎、白芷……还有一味独活,用量极轻,像是调和气血,又像是……压制某种慢性毒症。
      她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街边有个卖糖画的老人,正用铜勺舀糖稀,在石板上画凤凰。糖丝细如发,翅膀展开,栩栩如生。
      她驻足看了片刻。
      “老人家,能画个棋盘吗?”
      老人一愣:“棋盘?没人要这个啊。”
      “我要。”她递了五文钱,“就画个九宫格,中间写个‘局’字。”
      老人照做。
      糖画凝固时,她伸手拿起,举到夕阳下。
      影子落在青石板上,像一张摊开的棋谱。
      她笑了。
      “棋子还没落,谁知道谁是执棋人?”
      她把糖画递给路边一个脏兮兮的小孩:“送你了。”
      孩子愣住,抱着糖画跑开。
      姜婉清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快。
      她路过一家布庄,门口挂着几匹红布,在风里轻轻摆动。像火,像血,像明天要穿上的嫁衣。
      她没看第二眼。
      街角茶摊,两个妇人正在闲聊。
      “听说了吗?靖王妃在茶楼替王爷说话,把一屋子人都镇住了。”
      “真的?她不是被逼婚的吗?”
      “可不嘛!还说王爷清廉正直,为国为民……这话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还不高兴坏了?”
      “嘿,说不定真动心了呢。”
      姜婉清听着,嘴角微扬。
      她没停下,也没反驳。
      她只是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铜钱,指尖一弹。
      铜钱飞出去,正落在茶摊桌角,发出清脆一响。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却只看见一道茜色背影,消失在街角。
      姜婉清走进一家铁匠铺,铺子里炉火正旺。
      “老板,打个东西。”
      “打啥?刀?剑?还是锅?”
      “都不是。”她从袖中抽出一根白芷,折成三段,“我要你把这些,铸进一块铜牌里。”
      老板傻眼:“拿药材打铜牌?你疯了吧?”
      “照做。”她放下一两银子,“三天后来取。”
      老板盯着银子,又看看白芷,最终点头:“行吧,怪事见多了。”
      姜婉清转身离开。
      她知道,这块铜牌不会用来防身,也不会用来示人。
      但它会成为一枚信物——一枚只有她和某个特定人能看懂的信物。
      她走出铁匠铺,天色渐暗。
      街灯一盏盏亮起,映在她眼中,像星火初燃。
      她抬手,将银簪拔下,随手插进墙缝里。
      然后换了一支木簪,朴素无华。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
      茜色劲装,干净利落。
      不是红,不是黑,也不是白。
      是介于明暗之间的颜色。
      就像她现在的位置。
      她迈步向前,脚步坚定。
      街尽头,一辆青布小车缓缓驶过,车帘微掀,露出一角药箱。
      她看了一眼,没停。
      只是从袖中摸出那张字条,轻轻撕成两半。
      一半塞进灯柱下的砖缝里。
      另一半,她攥在手心,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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