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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黑店遇险,智脱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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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从茶棚后绕出,手里多了半截麻绳,绳结打得结实,三股绞缠后一个死扣,像是押送犯人用的。萧执接过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去。
“北境的老手法。”他声音压得很低,“楚王十年前借道运粮时,用过一次。”
姜婉清站在他身后,袖口微动,那块腰牌还贴着皮肤藏着。她没说话,只盯着茶棚角落的一堆柴草——底下露出半截油布包,边角沾着暗红泥点,像干透的血渍。
“这地方不能久留。”萧执把绳子扔还给玄影,“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车队重新启程,天色渐沉,山路越发崎岖。入夜前,前方出现一间孤店,歪斜的木匾上刻着“安顺客居”四个字,其中“安”字裂了一半,风吹得幌子来回晃荡。
玄影去探了一圈,回来时眉头没松:“没人迎客,灶台有余温,马厩里铺了新草,但没马。”
“专等客来。”姜婉清低声说,“不是做生意,是做局。”
萧执抬眼看她:“怕?”
“怕也得住。”她拍了拍药箱,“总不能在林子里过夜,等野狼啃你伤口?”
他没再问,径直走向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佝偻老头站在里面,眼窝深陷,手里端着个粗陶碗。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声音沙哑。
“住。”萧执递出一串铜钱,“两间房,要干净。”
老头咧嘴一笑,牙黑黄交错:“干净不敢说,能睡就行。”
姜婉清跟着进门,鼻子轻轻一抽——空气里飘着一股油腻味,底下压着点甜腥,像是葱花炒蛋混了陈年药渣。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袋,指尖触到小瓷瓶的凉意,悄悄倒出一粒药含进嘴里。
饭是现端上来的,一碗糙米饭,一盘炒青菜,外加一碗热汤。汤面上浮着几点油星,香气扑鼻。
老头殷勤地劝:“山里冷,喝口汤暖身子。”
姜婉清接过碗,低头嗅了嗅,甜腥味更重了。她用筷子尖蘸了点汤汁,在桌角轻轻一抹,颜色偏褐,黏而不散——曼陀罗熬久了就是这个样。
她抬头看萧执,见他已拿起筷子,便故意咳嗽两声,袖口滑下一道细痕,在碗沿划了三下。
他动作一顿,筷子停在半空。
“累了?”她问。
“还好。”他放下筷子,“你先吃。”
她点点头,夹了几口菜放进嘴里,嚼得认真,实则全藏在腮帮子里。吃完一口,便扶着桌角晃了晃脑袋,叹气:“这路走得,头都晕了。”
“那就去歇着。”老头笑呵呵地收走碗,“二楼左边那间,床铺刚换过被褥。”
姜婉清起身时脚步虚浮,手扶着墙,一副药效发作的模样。上了楼,她推开房门,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窗缝漏风。她反手关门,迅速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蘸了点剩下的汤汁抹在针尖上。
针尖很快泛起一层灰雾。
“果然是醉梦膏。”她低声自语,“加量了,闻一口就能睡到天亮。”
她把银针收好,又从瓷瓶里倒出些白色粉末,塞进枕头底下。然后脱了外衣,吹灭油灯,躺在床沿闭眼假寐。
子时刚过,窗缝里渗进一丝淡青烟雾,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姜婉清早服了解毒丸,只觉头重脚轻,却还能动。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推开通萧执房间的隔板——这是她睡前特意留的缝。
他躺在床上,呼吸绵长,已经中招。
她快步上前,抽出一根银针,对准他耳后翳风穴刺下。他猛地抽了口气,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又在他掌心劳宫穴狠狠一扎。
萧执瞬间清醒,坐起身,眼神凌厉如刀。
“迷香。”她低声道,“整栋店都是陷阱。”
他点头,没说话,翻身下床,手摸向枕下短刃。门外已有脚步声靠近,极轻,但每一步都踩在关键位置——是训练有素的人。
“他们知道你会防。”姜婉清抓起药箱里的石灰粉包,“所以不怕你不吃。”
“那你呢?”他盯着她,“你怎么没倒?”
“我吃了自己配的药。”她扬了扬下巴,“不信你现在去闻那汤,甜里带苦,曼陀罗加迷魂散,老配方了。”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准备突围。”他压低声音,“别硬拼,走偏门。”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撞开,两个黑衣人持刀冲入。姜婉清早有准备,抬手就把石灰粉包砸向门口。粉末爆开,两人呛得睁不开眼。萧执一脚踹出,刀光闪过,一人倒地,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已被拧断。
楼下传来喧哗,火把亮起。
“走!”萧执拉她冲向窗口。
窗框腐朽,一推就掉。他跳下去,转身接她。她跃出时裙角被勾住,差点摔在地上,被他一把捞住腰拉稳。
“谢了。”她拍拍灰。
“下次跳利索点。”他皱眉。
院中已有七八人围拢,手持利刃,领头的举着一面黑旗,上面绣着一只弯月。
“影骑残部。”萧执冷笑,“楚王还真是看得起我。”
对方不答话,挥刀就上。萧执迎上去,短刃翻飞,瞬息间放倒两人。姜婉清退到墙角,从药箱里抓出一包止血散,混着火油桶旁的松脂粉撒进桶里。
“小心!”她喊。
萧执一个翻滚躲开劈砍,她立刻划燃火折子,扔进油桶。
轰——
浓烟炸开,带着刺鼻气味四散喷涌。众人慌乱后退,视线被遮。萧执趁机挟她跃上屋顶,正要纵身而逃,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擦过他肩侧,钉入瓦片。
“还有埋伏。”他低喝。
“东侧巷子有人接应。”姜婉清指向黑暗处。
话音刚落,玄影从阴影里杀出,双刀翻舞,逼退追兵。三人汇合,直奔山林。
身后火光映照,那间黑店在浓烟中若隐若现。姜婉清回头一瞥,忽然顿住。
店门上方,那块“安顺客居”的破匾被火光映亮,边缘露出半截刻痕——是个“济”字。
和他们伪装的“济仁药行”旗号,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紧,脚步没停,只低声说了句:“他们是冲商队来的。”
萧执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在想,”她加快步伐,“这家店,是不是专门等‘药材商’上门的。”
林间风冷,三人疾行数里,确认无人追踪才停下歇息。玄影检查四周,低声汇报:“路线已改,往南偏十五里,走野径。”
萧执靠在一棵树上,喘了口气,肩伤渗出血迹。
姜婉清蹲下身,打开药箱:“让我看看。”
他摇头:“不用。”
“你不要命,我还要。”她直接撕开他衣袖,“这箭擦过去不算深,但沾了脏东西,不处理明天就得发烧。”
他盯着她忙活,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汤有问题的?”
“第一口。”她用布条蘸药水擦伤口,“你那筷子停得正好,再晚一点,咱们现在就在地窖里了。”
“你划碗三下,是提醒玄影?”
“嗯。他还真听话,一口没碰。”
萧执低笑一声:“你胆子不小。”
“我不小?”她抬头看他,“是你太敢赌。明知是黑店还往里闯。”
“正因为是黑店,才最安全。”他声音低下来,“他们没想到我们会进去,更没想到你能醒。”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接话。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是玄影设的暗哨信号。
“该走了。”他说。
姜婉清合上药箱,站起身。夜风穿过树林,吹得树叶沙沙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黑店的方向,火光早已熄灭,只剩一片漆黑。
“下次再遇到这种店,”她拍了拍袖子,“咱们能不能绕着走?”
萧执看着她:“你觉得,咱们还能绕几次?”
她刚要开口,忽然听见远处一声锣响,短促而急促,像是某种集结令。
三人同时绷紧身体。
玄影迅速靠过来:“西面五里,有队伍移动,打着火把,速度不快,但方向正对这边。”
姜婉清眯眼望向那点微光,轻声道:“不是官差。”
“是冲我们来的。”萧执握紧刀柄,“而且,不止一批人。”
她从袖中摸出那块腰牌,指腹抚过背面那两个交错的圆环刻痕。
“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