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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朝堂对峙,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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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姜婉清在马车里把那份考生名单又默了一遍。二十三个人,名字、籍贯、文章破绽,她闭着眼都能背出来。萧执坐在对面,膝上放着紫檀木匣,手指偶尔轻点匣盖,像是在数节拍。
她睁开眼时,正撞上他抬手整理袖口的动作。玄色蟒纹袍的袖口有些褶皱,大概是昨晚熬夜看证据时蹭的。
“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要分赃的事吗?”她忽然问。
他没抬头,“记得。”
“那你打算怎么还?”
“等皇帝召见完再说。”他顿了顿,“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她笑了笑,没再追问。
马车停在宫门外,玄影已在阶下等候。他朝他们微微颔首,低声道:“人证安置妥当,赵校尉的人也到位了。”目光扫过姜婉清,又补充一句,“您今天穿得利落。”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茜色劲装,腰间挂着银簪和一个小布囊——里面是备用药粉和一枚薄铁片,削成信纸大小,能挡一次短刃突袭。
太极殿前已有不少官员列队候着。有人看见萧执抱着木匣走来,眼神闪了闪,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三皇子站在文官一侧,月白襕衫衬得他温润如玉,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姜婉清站到殿侧偏位,那里有一处不起眼的立柱,正好能看清整个大殿。她垂手而立,像一株安静的草。
早朝开始,皇帝坐上龙椅,脸色有些发青,大概是一夜未眠。他看了眼萧执,声音比平日低了些:“靖王有本奏?”
“臣有要事启奏。”萧执上前一步,打开木匣,“关于今科会试舞弊案,请陛下容臣呈上证据。”
满殿顿时静了下来。
他先取出一张拓印的银票,高举过头:“此为三皇子府暗中支付给提调官的酬金凭证,火漆印为梅花纹,与礼部存档一致。”
礼部尚书被点名出列查验,只看了一眼就低头道:“确系真物。”
接着是残信。焦黄的纸片摊开,上面“五千两”三字清晰可辨。萧执请人比对笔迹,那监试副使的签名与礼部公文明显不符。
“伪签。”礼部尚书声音沉了几分。
三皇子终于开口:“荒谬!凭几张纸就想定本朝皇子之罪?靖王,你这是想借题发挥吧?”
萧执不急不恼,从匣底抽出竹简登记簿:“那臣再呈一份宫门出入记录。三个月内,三皇子十七次于换防时段进入贡院偏门,每次均有手印留存。请内府调取指印册比对。”
内侍匆匆取来册子,当场核对。一页页翻过,每一条记录都吻合。
殿中已有大臣低声议论。一位老御史颤巍巍出列:“若属实……此乃动摇国本之举啊!”
三皇子冷笑:“你们都被骗了!这些全是伪造的!本皇子何须作弊?我门下门生自有真才实学!”
“那就请人证说话。”萧执语气平静。
玄影转身走出殿外,片刻后带回一名衣衫破旧的小厮。那人跪在地上,声音却稳:“小的是贡院杂役,负责送茶水。主考官让我把密封考题交给一辆青篷车,收钱的是三皇子府的李总管……他还给了我一个铜铃铛,说是接头信物。”
他说得详细,连李总管左耳缺了一小块都说了出来。
三皇子的脸色变了。
姜婉清一直盯着他。此刻,他的手指在袖中动了动,像是在掐什么。
萧执走到殿中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证据链已全——金钱往来、伪签文书、宫禁记录、活口供述。三皇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三皇子猛地抬头,目光直射姜婉清:“姜婉清!你以为你赢了吗?”
全场一静。
他嘴角扯出个笑,“你揭的不过是个开始。你以为科举舞弊是终点?它只是第一枚棋子落盘。”
姜婉清没动,也没答话。她只是轻轻摸了下袖口,确认银针还在。
皇帝突然拍案而起,手中奏折摔在地上:“够了!科举乃取士根本,岂容尔等亵渎!”他喘了口气,看向禁军统领,“即刻押下三皇子,削去爵位,幽禁东宫,听候大理寺审讯!”
禁军上前架人。三皇子被拽起身时,仍死死盯着姜婉清,那眼神像钉子,一根根往她身上扎。
“你等着。”他低声道,“这张网下面的东西,你会后悔掀开。”
姜婉清依旧沉默。她看着他被拖出大殿,脚步踉跄,但脊背挺得笔直。
殿内渐渐恢复嘈杂。有官员上前恭维萧执,说他忠心可鉴;也有老臣摇头叹息,说家丑外扬终非好事。
皇帝招手让萧执过去,似乎还有话要说。
姜婉清站在原地,风吹动她的发丝,扫过脸颊。她抬手将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一点凉意——是早晨涂的护手油还没干透。
萧执站在御阶下,正低头合上木匣。他拇指习惯性地摩挲着匣角,动作很轻,像在安抚什么。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坐在灯下的样子。那时他也这样碰着匣子,仿佛里面装的不是证据,而是某种必须守住的东西。
玄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递来一杯热茶。“喝一口吧,暖暖身子。”
她接过,吹了吹气。茶面泛起一圈涟漪,映出她模糊的脸。
“你说他会老实待在东宫吗?”她问。
“不会。”玄影答得干脆,“但他现在不能动。”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逃,你就敢追到底。”
她笑了下,没接话。
远处传来钟声,早朝散了。官员们陆续退场,脚步声杂沓。萧执还在和皇帝说话,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杯,热气已经弱了。杯底沉淀着一点茶叶渣,像墨点落在宣纸上。
风忽然大了些,卷起檐角的旗幡,啪的一声甩在柱子上。
她抬起头,看见三皇子最后消失的方向——东宫角门,窄而深,像一道缝,藏进了宫墙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