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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暗卫追踪,险象环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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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的门在玄影身后合拢,烛火微晃。他没有立刻走向内堂,而是站在门后,目光落在门槛外的青石板上。三道湿痕正缓缓向前移动,鞋底碾过夜露,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吹灭烛,屋内顿时漆黑。袖中铜牌微沉,布条还在夹层里,未拆。他没动,耳朵却听着门外的脚步节奏——五人,间距均匀,刀鞘轻碰腿侧,是三皇子的夜巡死士。
后窗纸被风掀动了一下。玄影退步,翻窗而出,足尖一点院墙,人已跃上屋脊。他故意留下一串急促的瓦片响声,引着那几道身影追向巷尾。
追兵果然分出三人拐入岔道。剩下两人守在药铺门口,一人低声问:“进了?”
“没见人出来。”另一人握紧刀柄,“等等。”
玄影伏在屋顶,看着他们抬头张望。他从腰间取下两枚铁蒺藜,手腕一抖,掷向巷子另一头。金属落地声清脆,像是有人踩中了机关。
守门二人对视一眼,立刻追了过去。
玄影这才翻身落地,贴着墙根疾行。他绕到药铺后巷,从怀中取出铜牌,拇指一推,夹层弹开,抽出那张写着“寿宴毒杀”的布条。他没再往药铺送——联络点已经暴露,再进去就是送死。
他将布条卷成细条,塞进袖中暗袋,转身朝王府后街方向奔去。
夜风穿巷,吹得衣袍猎猎。他刚转过第三个弯,前方巷口忽然亮起一道火光。火把高举,映出五名黑衣人身影,呈扇形封住去路。每人腰间配短弩,肩头挂着钩索。
是三皇子亲卫中的“夜枭组”,专司截杀密探。
玄影停下,呼吸未乱。他左右看了看,巷子狭窄,两侧高墙,晾衣绳横七竖八地拉着,挂着几件未收的粗布衣裳。
他忽然抽出腰间双刀,刀锋一挑,割断两根麻绳。湿重的衣物带着竹竿轰然坠落,正砸在前两名追兵头上。两人踉跄后退,视线被布料遮住。
玄影趁机冲上,刀背击中第三人手腕,短弩脱手飞出。他顺势从袖中洒出一把灰粉,粉末遇风即散,扑在第四人脸上。那人闷哼一声,双眼刺痛,跪地揉眼。
第五人反应极快,抬手便射。弩箭擦过玄影左臂,划开一道血口。他闷哼一声,却未停步,反而借势踉跄倒退,像是受了重创。
追兵以为得手,立刻合围。
玄影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蹬墙翻身,足尖在墙面连点两下,整个人腾空跃起,攀上屋檐。五人抬头时,他已翻过屋顶,消失在另一侧巷道。
左臂血流不止,他撕下里衣一角,迅速扎紧伤口。布条被血浸湿大半,但他仍紧紧攥着那卷密信。
王府后街到了。
街角停着一辆玄色马车,车辕雕着蟒纹,正是靖王的归府座驾。护卫列队两侧,正待启程。
玄影伏在屋脊,盯着马车行进节奏。车轮碾过石缝时会有短暂颠簸,帘子会松动一瞬——那是唯一的机会。
他等了片刻,见马夫扬鞭,车轮缓缓滚动。
就在车轮压上一道裂缝的刹那,玄影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钉,抬手一掷。钉子精准击中侧帘绳结,绳断,帘子半掀。
他滑下屋面,落地无声。趁着马队经过,他将布条卷成细条,夹在飞镖指间,手腕一抖——
细布如针,穿隙而入,落入车厢角落。
马车未停,继续前行。
玄影靠在墙边喘息,左臂的伤开始发烫。他望着远去的马车,抬手按了按伤口,确认没有继续渗血,便转身隐入暗处。
车厢内,萧执闭目养神。烛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手指轻叩扶手,节奏平稳。
忽然,一点细小的白影从帘缝飘落,轻轻搭在鞋面。
他睁开眼,拾起那团东西。展开,是半截布条,墨迹未干,写着四个字:寿宴毒杀。
他盯着那四个字,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手指收紧,布条被攥成一团,边缘刺进掌心。
他缓缓靠向椅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三弟,你活腻了。”
车外风大,吹得帘子微微晃动。他抬手,将布团按在烛火上。火苗舔过纸角,迅速蔓延,将字迹烧成灰烬。
灰落在掌心,他没抖落。
“回府。”他开口,语气平静。
车夫扬鞭,马蹄声重新响起。
玄影走在回城西暗巷的路上,左臂的布条松了,血又渗出来一点。他路过一家馄饨摊,老板正收拾摊子,见他走来,抬头笑了笑:“还吃一碗?”
“不了。”玄影摇头,“今儿走得太急。”
“那改天。”老板收起锅,“天凉了,记得加衣。”
玄影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巷子尽头有扇小门,他推门而入,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他坐下,解下左臂的布条,重新包扎。动作熟练,像是做过千百遍。
窗外,乌云遮月。风从窗缝钻进来,吹熄了桌上半截蜡烛。
他没再点火,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马车穿行在长街,车轮碾过石板,发出规律的响声。萧执坐在黑暗里,手指仍捏着那团灰烬。
布条烧完了,可那四个字却像刻进了脑子里。
他想起宫宴上,姜婉清归席时那个动作——指尖在袖口划了一下。
那时他以为是小女儿态,现在想来,那是暗语。
她早就知道了。
而且,她把消息送出来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灰。忽然冷笑一声。
“倒是小瞧她了。”
车轮忽然颠了一下,撞上一块翘起的石板。他顺势将灰烬从窗缝洒出,随风散去。
前方就是王府大门。
守门侍卫见马车回来,立刻拉开铁门。车轮滚过门槛,碾碎了一片枯叶。
萧执抬手,掀开内侧暗格,取出一枚铜牌。牌面刻着“玄”字,边缘有些磨损。
他摩挲片刻,放回原处。
“今晚的事,”他低声对车夫说,“别提。”
车夫应是,声音未变。
马车停稳,萧执推帘下车。夜风扑面,他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街道。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转身进门,脚步沉稳。
玄影在屋里醒来时,天已微亮。他摸了摸左臂,伤口结了痂,不疼了。他起身,从床底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枚铜牌。
他把自己的那枚放进去,合上盖子。
窗外传来早市的叫卖声。
他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马车回到王府马厩,车夫下车,拍了拍车辕。他弯腰时,从车底暗格取出一枚银钉,握在手里。
他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要下雨了。
他把银钉放进袖袋,牵着马往马房走。路过厨房时,闻到粥香。
“今早有白粥。”厨娘递来一碗,“趁热。”
他接过,蹲在檐下喝了起来。
粥很烫,他一口一口地吹着吃。
马车停在后院,无人再动。车轮边,一点灰烬被风吹到角落,混进泥土。
萧执走进书房,点燃烛火。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空白纸,提笔写下四个字:寿宴毒杀。
写完,他盯着那张纸,良久不动。
然后,他将纸折成小方,放进火漆匣,盖上印。
匣子放在书案最上层,压着一份北境军报。
他坐下,倒了杯茶。
茶是冷的。